姜三郎种地种了三年，除了人黑不少，也不是没有别的成就，他弄出来的庄稼亩产普遍高一两倍，这事甚至传到了司农寺那里，有人便劝他去考个功名，说到时进司农寺也不错。
姜三郎除了种庄稼还会侍弄些花花草草，从沈怀序那儿得来些稀罕种子，种出来再培育些新品种，卖出去就能赚不少，得来的银钱分给沈怀序一部分，日子也能过得相当滋润。
听见这样的提议，他想都不想便拒绝了，阿序说他咸鱼，他觉得妹妹这是在夸他。
姜大郎则在中秀才后落榜，读书不是能着急的事，他便先找了个差事，打算一边做事一边准备科举。
在此期间，姜家又添了新丁，是个胖乎乎的女娃娃。小女娃作为家中的长孙女，一出生就惹得姜家老两口笑得合不拢嘴。
有了孙子孙女，老两口便开始忧心姜二郎的婚事。
姜二郎姜循在蓟县任职满三年后回京述职。
钱秀珠当初说姜二郎及冠前不会成亲，如今姜二郎已是弱冠之年，又恰逢回京，再合适说亲不过。
这些年陆陆续续有媒婆来姜家说亲，一听说消息，立即闻风而动。
短短几天，姜家的门槛都快被客人踏平了。
而沈怀序却因大晋东边沿海地区今夏酷暑，突发时疫，被派去前往控制病情。
这次的时疫来的突然且涉及一座城，沈怀序和其余两名老太医一同前去。
尽管三年内沈怀序拉了不少仇恨值，但不得不说，因她的书而受惠的医者也不少。
沈怀序前往救治疫病的消息一出，不少人想着看好戏。涉及疫病，出头之人只会出力不讨好，这是太医院所有人的共识。
谁都没有想到，尚未动身之时，沈怀序便把匆忙印刷出的两本书送到了一起同行的两名太医手上。
两位太医心想沈怀序这年岁，怕是还未见过时疫，压根没想过她会有什么好法子。
结果一翻开沈怀序送来的书，便一头扎进去出不来了。
看完之后他们神情复杂万分，一边在心中暗自感慨着后生可畏，一边把书好好珍藏了起来。
有关古代疫情的医书沈怀序尚未完工，事发突然，她只得把自己整理好的部分匆匆印了出来，心里有底，到时不至于手忙脚乱。
对于沈怀序前去控制疫病的决定，沈溯作为父亲，自是打心底里不放心，他思来想去，做出一个决定。
东部沿海本就海盗肆虐，朝廷早就有意派兵平定水患，他久不上战场，领兵打仗的本领却还在，平定水患于他来说是个机会。
沈怀序并不知道她爹打算和她一起上路，启程前第三日，她见了姜二郎一面。
兄妹二人约在竹里书斋后院，院里种着几株翠竹，夏日里生长得郁郁葱葱，翠竹旁边就是石桌石凳，竹子折下腰洒下一片阴凉。
三年的县令生涯，姜二郎明显沉稳、成熟不少，气质却依旧温润平和，骨子里自有一股坚韧。
他看着对面坐着的沈怀序脸上流露出恍惚之色，他摇摇头，“我时常逃荒路上的点滴，没想到日子过得这样快，三年时间眨眼便过了。”
沈怀序想起逃荒路上经历的那些事，那是她开始的地方，她会回忆，却不会留念，“二哥，人生路漫漫，要一直往前看才好。对了，我们走之后，蓟县那户大户人家如何了？还有人为难你吗？”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姜循就想起当时回到蓟县时楚家乱糟糟的情景。
说是满地狼藉也不为过。
直到他离开时楚家闹鬼的传闻仍未平息，但也楚家的事闹的太大，此后蓟县连同周边几个县少有配阴婚的事传出。
“你闹那一出，”他顿了顿，清俊的眉眼舒展，“不得不说，立竿见影。”
沈怀序抚掌，笑道：“我就说，招数不分高低，好用就行。”
姜循看着沈怀序脸颊旁若隐若现的酒窝，沉默片刻，忽地说道：“二哥一直有个问题，阿序可否为我解惑？”
沈怀序做了个‘请’的手势，“兄妹之间，二哥直接问就是。”
“你是从前的哑妹吗？”姜循轻声问道。
问完，他神色复杂地弯了弯唇，“不知为何，我一直觉得一个人前后转变不该这么大才是，好似······过往经历之事不曾影响你分毫。”
沈怀序眼底充满兴味地挑挑眉，“二哥不相信我的说辞？”
“并非不信，只是······”
“二哥，”沈怀序不等他说完，便打断他，“或许这世间当真有天外之人，但我，永远是你的妹妹。”
沈怀序的心情有些复杂，又有些挫败，她猜到姜循可能会猜出来，没想到的是她花团锦簇一顿说辞，仿佛没有动摇过姜二郎。
姜循微一愣怔，忽而弯唇笑了，眼底满是释然，“阿序说得对，是二哥着相了。”
他很快收敛笑意，对沈怀序正色道：“此番东行，山高水长，阿序你们父女二人务必要保重自己。”
沈怀序摆摆手，“放心······”
脑子慢半拍才转过弯来，沈怀序猛地站起身，“什么父女二人？”
她这几日因即将到来的行程在太医院忙得团团转，不曾留意朝中有什么传闻。
姜循没想到沈怀序竟然不知道宣平侯自请出征平定水患，他张了张口，还未说出什么，沈怀序又开口问道：“我爹要去平定水患？”
姜循颔首，以为沈怀序是担心她爹，忙补充道：“陛下尚未决定谁人出征······”
话还没说完，就见沈怀序拍了下手，一脸兴冲冲道：“我爹去也不错，反正有我在。不怕。”
她还真想试试她的游轮大炮射程，顺便送她爹一份军功，两全其美。
姜循不清楚沈怀序在打什么算盘，更不知道她去诊治疫病之人和平定水患有什么关系，只以为沈怀序还想要随军医治伤患，稍稍蹙眉道：“疫病凶险，万事以保全自身为先。”
“二哥放心吧。”沈怀序一边摆手一边往后门走，“二哥进去书斋看看有什么想看的书，记我账上，我回去问问我爹接下来是个什么打算。”
声音落下，沈怀序的身影也消失在了门外。
姜循的神情有一瞬间的落寞，很快地消失不见，他轻轻呼出一口气，看向后门的方向。
天外之人。
他反反复复想着这四个字，如果可以，他还想要了解更多，想她如何长大的，想她生在何地，长于何处······
可惜，总归是有遗憾的。
离开前，姜家所有人又为沈溯父女二人准备了一场饯别宴，吃过喝过，大军便启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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