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骑着忠义军斥候的快马没用多久就赶到了沁阳城下。
果然如申九所料，叛军并没有四面围死沁阳城，虽说现在只是试探性的攻城，仍然留出了北侧城门。
叛军大营扎在靠近树林的城西，远远望去，烟气四起，正在大兴土木营造攻城器械。
其他方向四处有斥候骑兵跑动传递信息，还有一支不下千人的队伍在攻打东侧城门给守城士兵压力。
城墙上不时有弓箭和石块落下，也不知是兵力不足，还是城内守军也知道对方没有总攻在节省气力，反抗并不激烈。
斥候骑兵看到申九两人，只是远远驻足注视着，并没上前阻拦。
他们两人来到围三缺一的北城门下跟城门上守军说明，是守军团指挥使虚妄的师父如也和尚遣来送信的，于是顺利进了城。
申九跟安乐郡主跟着两个带路的老卒一边往知府衙门走，一边看着路边的景象，前几天刚来过一次沁阳城，变化不大，还有些熟悉感。
城内的百姓皆人心惶惶，面有忧色，许多店铺仍然开着，却没有什么顾客。
许多私宅更是大门紧闭，想是害怕有不法之徒趁乱打劫。
进了知府衙门在偏厅内见到了忙乱中抽出时间接见他们的前和尚，现任团指挥使虚妄将军。
虚妄和尚跟想象中粗鲁的武夫有些出入。
虽然也留着两寸来长的络腮胡子，面目却很白净，身材也不雄壮，甚至有些瘦削，穿着一身布衣站在一张城防图前紧皱着眉头。
倘若剃掉胡子，更像个儒雅的书生。
留胡子想必是为增加他的气势和威严。
申九抱拳微微屈身朗声说道。
“晚辈申九携内子应如也禅师邀请，前来保护将军家眷。”
安乐郡主听他叫自己内子，嗔怒的瞥了他一眼，刚才叫拙荆，现在叫内子，这人真是有机会就占人便宜。
虚妄微笑点头回礼，并没有因为只有他们两个年轻人而面露轻视之色。
“沁阳城危在旦夕，两位少年英雄还冒着箭矢前来助我，真是感激不尽。”
申九也不跟他说多余的客套话，直抒胸臆，说城外叛军攻城器械看上去准备的差不多了，明日可能发动总攻攻城，如也禅师说希望两人将虚妄的妻儿接到月华寺暂避几日。
虚妄听罢沉吟不语。
没待他开口说话，旁边内室一个身影掀开门帘走了出来，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子，发髻做嫁过人的妇女盘发状，手里还牵着一个四五岁的男童。
“多谢两位和如也师父好意，但我夫君身为一城主将，临战将家眷送出城去，让这阖城百姓如何做想？誓死守城的士卒们如何做想？”
她微微欠身朝着两人施了一礼。
原来这就是虚妄将军的妻儿。
申九施礼回道，“夫人这么说也没错，但是。。。”
申九想把此次守城结局直接告诉两位，这城压根守不住，现在逃走还有一丝机会，总好过最后全部死光，化作不散的幽魂，凝聚起月华寺秘境。
安乐郡主猜到他想说的话，伸手拦了他。
“将军，夫人，忠义军叛军趁着太尉远征伺机叛乱，无非是索取钱粮，我们可不可以跟他们谈判献出钱粮，哪怕谈判不成，拖延几日等待周围的援军赶到，再里应外合破敌？”
申九一听，妙呀，这安乐郡主看上去像个单纯善良的小白兔，看到小离杀土匪还害怕的呕了半天，原来还是胸有沟壑腹有良谋的。
安乐郡主口中的太尉正是她的亲爷爷，四镇节度使，日后的开国皇帝。
虚妄将军听后摇了摇头。
“忠义军蓄谋叛乱，岂能猜不出我们的拖延之计，况且即使真的献出钱粮，也远远不如他们破城抢掠的收获多，沁阳城身处河北腹地，城不坚池不固，并不难打。”
申九哼了一声。
“恐怕将军是担心跟叛军媾和被太尉责罚吧？”
虚妄苦笑，朝旁边做势欲反驳的妻子摆了摆手说道。
“小兄弟，你也不必激将我，我已决意与沁阳城百姓共存亡，又何惜区区责罚，倘若能让全城军民平安无事，即使我被革职斩首又如何？”
申九听罢也是陷入沉思。
忠义军叛军在太尉四方征讨时候，早就归顺了太尉，唯太尉马首是瞻，本属于友军，知道沁阳城中缺少守军的情况。
所以安乐郡主那条建议听上去颇有智慧，却无法奏效。
三万人打两千守军的城，破城后城内数万百姓的家财那不是予取予夺？
一家抢十两银子就有几十万两了，何况还能抢夺富户财主和数不清的女人。
话说忠义军真是愧对了自己的军号，不忠不义。
至于留下来协助虚妄将军守城，即使申九带着复合弓来，能杀几个人？又不是一剑斩杀五千人的剑仙。
虚妄将军看看外面日头，时间不早了，对他二人说道。
“两位前来帮我保护家眷，我再次表示感激，二位明日若愿意帮我守城，可随我上城墙御敌，若愿意助我守护我妻儿家人，可随他们暂住这知府衙门里，倘若城破事不可为，也可自行离去，我一家人也绝不会心生怨恨，毕竟你们还这么年轻，还有大好的人生没有经历。”
说罢，朝他们拱手鞠躬，告辞而去。
申九两人面面相觑，知道他还有很多守城事务繁忙，倒也不在意。
只是这任务怎么完成？
申九转身看着虚妄将军的夫人和儿子。
脸上带着笑容。
“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呀？”
安乐郡主看到申九人畜无害的微笑，突然感觉有点不寒而栗。
他不会是想把这两人绑架走吧？
依据她对申九的了解，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虚妄将军的儿子有些怕生，并没有答他的问话，而是藏在了妈妈的身后。
虚妄夫人拍拍儿子的背安抚他道。
“别怕，哥哥姐姐是来保护咱们娘俩的。”
这位夫人相貌并不出众，中人之姿，眉眼之间带着一股精明干练之色。
一看就是很有主意，不会任由摆布的女子，从某种角度来讲，跟安乐郡主有几分相似。
安乐郡主柔声说道，“贤伉俪感情真好，能够齐心协力同仇敌忾，真是让人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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