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马匪们就不干了。
有人诉苦：“我们只是想吃饱肚子，谁让我们吃饱饭，我们就跟着谁干，绝不叛变！”
说到这个田螺老大也委屈。
“你以为我们想哗变？一旦被抓可是要灭九族的。当初参军，一心想着好好守卫大汉，也能吃一辈子皇粮。谁知道来了个不男不女的，不会带兵打仗不说，还克扣军饷，你们说说，不反了他娘的还是不是大老爷们？”
林桑反唇相讥。
“是啊，打家劫舍最爷们！”
马匪臊得满脸通红，钱惟浚打圆场，他提出个假设：“你哭着喊着加入我们，就不怕我们也克扣军饷？”
“不会不会！”
别看田螺老大是个糙汉，他有时候又挺细致。
“克扣军饷的队伍不会像你们这样心齐。我刚才看见了，将士们精神气色都很好，行动也听指挥，只有最好的将帅，才能带出这样好的兵。”
田螺老大还有句话觉得不该说就没说，看他们的装备精良，什么纸铠，什么炮车，一看就不像发不出军饷的样子。
他不知道其实纸铠的成本远远比金属皮革的铠甲要低，制作成本省下来了，生产周期却提上去了。
而且穿上它作战都灵活了许多，不管吴越还是宋国，如今军队用的都是这套纸铠甲。
这样划时代的产物，看在不明就里的马匪眼中简直是神仙装备。
这更加坚定了大家想从良的心。
“贵人，行行好，就收了我们吧。”大男人们一个个都声泪俱下，寨子里还有不少女人孩子也加入进来。
他们是后期加入山民的亲眷，求到后头都哭了起来。
怎么办？
林桑心软了，剿匪剿成这样，她也是始料未及。
她跟邵子武两下一合计，算是给众人找到一条出路。
“这样吧，依我们三件事，就收编你们。”
“好好好，莫说三件，就是一百件，我们也依。”大伙简直像过年一样，兴奋得一个个脸都红扑扑的。
“第一，你们抢来的东西，从哪儿抢的往哪儿还回去。”这是林桑的底线，“不仅是寨子里现有的，这些年抢了多少就要还多少。”
大家一怔，想不到这第一条就这样难办。
“贵人，不是我们不想还，只是……实在拿不出来啊。”这几年他们抢了不少，寨子里其实也穷，卖了他们也凑不齐那些。
“谁让你们一下还清了，先把有的还回去。村里的百姓要打要骂你们都受着，谁让你们造孽。”林桑眼神扫视着众人。
大伙被她说得低下头，刚才的喜悦全无。
山下的都是苦命人家，口粮被他们一抢，不知道要挨多少顿饿。
如果有人饿死病死，他们的罪孽就深了。可当时也实在没活路，现在后悔也晚了。
不过林桑很快给他们找到一个赎罪的方法。
“至于剩下的，我会帮你们开荒种地，一年年地还，直到还清为止。”
这是她最拿手的，从吴越到宋国，再到闽地，她好像逃不开这样的宿命。
“我们听贵人的，就算还清了，我们也会帮大家砍柴种地，不让他们受其他兵匪欺负。”
这三地交界处，确实不是很太平。
贵人说她那里有高产的粮食，那不管山上山下，百姓们都看到盼头了啊。
田螺山上今天继轰隆声后，竟然传出一片欢呼。
“有活路了，有活路了……贵人还有什么条件，我们都依你。”
信贵人，得永生啊。
“第二，我看你们有的成了家还有孩子，那就留在山上好好开荒种地，想要参军的参军，想种田的种田，谁也不许强求谁。”
这也太人性了。
与其说是条件，不如说是福利。
立即有人大喊：“我要留下，我本来就是农人，其实只会种地，不会打仗。”
也有的喊：“我光棍一条，还是想要参军吃皇粮，我跟着你们走。”
跟着走也不是不行，但还有最后一条。
这条由邵子武宣布。
“想要参军的跟着我走。但是眼下有一桩任务，只要你们完成，就能正式加入。”
这算是一项综合能力和忠诚度的测试，只要通过了，不管从前是怎样的一盘散沙，到了邵战神手下都能训练成英勇雄兵。
田螺老大一听有这样的机会展现自己，恨不能拍胸脯作保。
“将军放心，我们听你的，什么任务尽管吩咐。”
邵子武容色冷峻：“此事目前还是机密，你们只需要听令行事，不需要问问题。”
几个当过兵的一愣，一股奇异的熟悉感涌过。
“得令！”
他们立即列队大喊。
世事真是难料啊，就在早上他们还在打家劫舍，自觉前途迷茫，谁能料到能有这样的峰回路转？
枪炮齐飞时谁不以为自己今天死定了，谁又能想到是这样的向死而生。
洗白了的田螺老大良心突然大受谴责，他脱下上衣，露出精壮的腱子肉。他随手撸过几根扎手的荆条负上，然后向一对新人拜了下去。
“我该死，惊扰了你们的喜事，这就向二位请罪，要打要杀我都受着。”
“唉——”曹九和朗顾拉着手，眼神里还有散不去的余悸。
今天真是一路惊魂，但好在两人都无恙，还能说什么呢？真想给他脑袋上狠狠扎几针，保管他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曹九举起手想打人，“算了算了！”他又一把收回。
“只要你们说到做到，好好向百姓还债。”
废了他倒是简单，但不如留军观察。如果以后真能做好事赎罪，好过白白废了。
田螺老大脑子清楚起来还是个讲究人，他得到一对新人的原谅，又向林桑请罪。
“贵人，我嘴臭，一见面就乱嚼蛆，你打我一顿吧！”他说着甩了自己几个嘴巴子。
不提这事林桑都要忘了。
“好啦，你不是中了我们一枪么，就算打过了。”大家都不予追究，田螺老大脸上一红，心里反而难受。
朗顾一直躲在曹九后头，见马匪一个个都从良了，这才走出来。
“贵人姐姐，还没谢过你一再救我，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就让我们敬你一杯水酒吧。”
这段日子她一直念叨要是贵人姐姐能来参加婚礼就好了，没想到还真被她念到了，只是过程曲折了点。
“现在事情都了了，你跟我们一起回去喝喜酒好不好？”
自从贵人教他们种银胶菊，还常年订货，现在村子里大家生活都好了许多，都能拿粮食酿酒了。
她心心念念想敬恩人一杯，就真的在大喜之日给盼来了。
而且每次的出场方式也让人终身难忘。
见姑娘言谈间顾盼生辉，林桑很是欣喜。看来阿九不光是个好大夫，还是个好丈夫。
还记得姑娘当时颤颤巍巍走路的可怜样，看起来曹九妙手回春，是彻底治愈了。
只有做丈夫的体贴有爱，面对婚姻妻子才会一脸幸福。
林桑也很想参加这样的婚礼，但是——
“我们还有任务，喜酒是喝不成了。”
行军行一半跑来收编马匪已经够奇怪了，难道还绕人家里去喝喜酒？
她握着姑娘的手：“我祝你们一对有情人百年好合，互爱互助到白头。”可惜不能见证他们的幸福，林桑叹口气，无限遗憾。
见她这样，邵子武眼神一动，想出个主意。
“等等，我们可以参加婚礼，两位不是穿着喜服吗，就在这里拜堂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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