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嘴巴子？
赵家兄弟简直觉得，钱中这家伙分明堪比打嘴巴的专业户。
每句话不内涵几句啪啪打谁几巴子，简直过不去。
他娘就够能打人脸了，这小子正经比他亲娘还厉害。
但看官家微微欣慰的表情，兄弟两个明白了。
老爹还真看好了这小子，刚才那句，估计是最后的考验呢。现在考验通过，官家已经打定主意。
“这个倒也不难，听说你已经过了乡试，今年是必要参加会试的吧？”
说起这个赵日新倒是挺自豪。
“爹，钱中兄弟不光过了乡试，还是越州第一名。”
也就是解元。
三年前他才十一二岁，可以说是宋国迄今为止最年少的解元。
“哦？”官家果然很感兴趣。
“那倒是不错，听说钱小郎的父亲当年年纪轻轻，也是十里八乡唯一的秀才，要不是后来吴越断了科考，说不定前途也无可限量。”
再加上那个八百个心眼子的娘，这是家学渊源啊。
官家说着就有了主意。
“我看今年的会试钱小郎如果能够中举，就很可以出仕了，到时候可要来帮我。”
官家再次递出橄榄枝。
小中这次倒没自谦，豪气地跟官家一击掌。
“好，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如果考不过，我也没脸进入公务系统。”
这家伙真够蹬鼻子上脸，官场改制那套官家还没明发上谕呢，他就自行用上了。
弄得赵日新又是欣喜又是嫌弃。
钱中跟官家许定自己的未来，还没忘了身边的人。
“我文凭不够没法马上为朝廷效力，但是我想向官家推荐一个人。”
他知道官家正是求贤若渴的时候。
“举贤不避亲，这人是我的三家兄，两年前就中了举，现在越州府衙做法曹，随时能为官家效力。”
这个人自然是跟大家都很熟悉的钱盈。
一想到那小子不光沉稳，办事效率还高，不畏强权的范儿也很适合推行新政，赵日新也表示没话说。
听到这话老母亲林桑倒是很欣慰。
小中这熊孩子，从小就会将所有跟他争宠的同伴当做假想敌。
可是当年的熊孩子到底长大了，不仅胸中有沟壑，还坦荡无畏。
一起长大的钱惟浚也马上附议。
“官家，这位钱盈我了解。虽然才刚过弱冠，但已经有好些年官龄。他曾经参与编校新法典，就连我爹也是赞誉过的。”
官家自然相信钱俶的眼光。
说起来钱家是如何培养孩子的，哪来这么多少年英才？
但国家人才多是好事啊，官家显然爱听这个。
“好，准议。你们是想给这位钱法曹寻个什么样的位置？”
这个小中还真没有要指手画脚的意思。
“具体位置要看官家安排，其实在我看来，不管在朝廷还是在地方，只要能做实事，称谓什么的不重要。”
这孩子是真想好好改革的，这就是他说的纯臣吧。
宋国有这样好的血性少年，官家看到了无限可能。
这少年还没完，今天既然说得痛快，他索性畅所欲言。
“说到科考，小可还有一项不成熟的建议。”话说不成熟，他眼神却相当坚定。
这小子跟他娘一样，虽然从来不知道什么是客气，但金点子倒是一茬接一茬的。
官家就喜欢听他的头脑风暴。
“好，你尽管说就是。”
“那我说了啊——”小中还真敢开口。
“其实我家林老师，这些年教了许多学生。不论我三哥，还是我自己，都不算老师最好的学生。”
林桑知道儿子要说什么了，不仅欣慰，心都火热起来。
小中说的是事实，知情的钱惟浚一个劲点头，他看了小中一眼，不知想到什么，眼睛都亮了。
“哦？还有谁比中兄弟厉害，年纪更小就中解元了？”
赵日盛听得歆羡不已。
小中摇头。
“不，她们成绩虽然优异，但到现在为止都没有考取任何功名。”
“那是怎么——？”
林老师的学生们已经听明白，只是赵家几父子又糊涂了。
既然功名未取，是如何印证他们的优秀？
“可惜啊......”
小中叹口气，一脸惜才。
“因为朝廷根本不允许她们参加课考。她们聪颖好学，在各行各业发光发热，为国家做过不少贡献。可就因为她们是女子，就不被允许参加考试，被剥夺证明自己的机会。”
他一口气说完，成功将官家说愣住。
“你的意思是让女子也下场科考？”
他再想不到，这小子会给他出这样一道难题。
小中就当没看见官家脸色，还在侃侃而谈。
“官家，你是不知道。就拿小可的双胞胎姐姐来说，从小，她的各门功课就学得比我好。她的成就主要在生物科技上。”
小中举例。
“她手头有不少专利。前些年的降解橡胶，降解塑料，官家还赞过呢。最近她又发明一项从废弃的玉米芯子里提取纤维做成衣裳被褥的技术，如果能大量投产，再不用担心百姓没有厚衣过冬了。”
“啊！”
降解产品官家是听说过的。这些老化后的废品埋进土里，日久就随土化了，并不破坏土质。
玉米芯什么的他刚刚听说。
将废弃之物变废为宝，还能造福广大百姓的壮举，竟是出自一位小姑娘之手。
官家听得肃然起敬，都从座位上站起来了。
“什么时候也让我见见这样好的闺女。”他作了一揖。
小中也作揖还礼。
“还有我一位堂姐，她这些年一直深耕教育第一线，为各行业输送了不少人才。”
小中说的是堂姐钱银。
“现在还有许多女孩不被父母重视，拘在后宅虚耗光阴。假如有官家支持，有文凭加持，相信家姐一定能为更多女子做出正面表率。”
“不错，这些年虽然许多女子已经冲破牢笼，为社会创造价值。但并没有引起广泛关注和认可，她们大部分的价值也还没有真正发挥。”
钱惟浚说着，就想到那个从重男轻女的原生家庭挣扎出来，早就能够独当一面的可敬姑娘。
听到这些官家的感触也颇深。
这些年他享受了不少女子创造大量税收的福利，有什么资格说女子无用？
他有些佩服起这孩子的格局。
“钱小郎能够看到女子的付出和价值，胸襟气度倒是不凡。”
听到这样的赞扬小中脸红了，他还记得小时候自己欺负姐姐妹妹的熊样子。
“这多亏了小可母亲细心教导。”
见小兄弟扭捏，赵日新也帮腔。
“爹，确实是这样。这两年在汉州，我就知道许多爹娘还在愚昧地重男轻女。这不光对娘子们不公平，对朝廷也是损失。”
“是啊官家，有多少女子比男子还能耐呢。”
一个两个都这样说，官家如果还拒绝，不就成了没感受到文明召唤的野蛮一员了？
“我绝没有要看清女子的意思。有你们林老师珠玉在前，我怎么敢看轻女子？”
官家苦笑。
“但是取女性科考一事，却是要从长计议。”
虽说改革是必须的，但也要循序渐进不是。一下子步子跨得大了，很容易遭到反噬。
他们不像林老师的学生，从小就接受她平等兼爱那一套，说实话，这信息官家自己接收起来都有些困难，别说马上落实男女平等。
他们为难得不得了，这在林桑看来却都不是事。
“我看这样吧，我虽然年纪大了，但只要朝廷开科允许女性下场，我也去考一个玩玩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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