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四福拎着东西，刚走到钟表楼门外的台阶，方才那位伙计便笑着迎了上来：
“哎哟哟，我以为你唬我的，不会回来了呢。”
赵四福淡淡一笑，心里激动地要命，脸上却强装淡定：
“嗯……我看中的那款……还在的吧？！”
小伙计点头如捣蒜：
“嗯啊，在的在的，一直都在，特意给您留着呢。”
小伙计脸上笑得满是褶子，心里盘算着自己的提成马上就要到手啦，哈哈哈。
他虽然在和老四说话，但眼睛却始终没离开他手里拎着的那袋包裹。
赵四福进屋后，斜着眼睛瞄了眼那座钟，是一座极好看的景泰蓝珐琅彩四明钟。
它主体为景泰蓝色、底座镀金、采用了珐琅工艺，线条流畅。
四面通体覆盖玻璃，可以从各个方向看到内部的钟表机芯和摆锤。
随着时光流逝，机芯和摆锤的运行尽在眼中，极为生动。
赵四福甩甩嗓子：
“咳咳。”
“你们这儿……除了收银两外，还可以拿其他东西抵吗？”
听他说完，小伙计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拿东西抵？呃……原来你没钱啊……白耽误我功夫。”
小伙计的态度变化如此之快，要是换成其他人早怒了。
但赵四福不急不恼，在京城……这种冷眉冷眼的事儿实在太正常，习惯就行。
他悄悄趴在伙计耳朵上，得意地说：“我拿一个草根……和你们换咋样？”
“你——”
伙计刚想动怒，正好瞥见铺子老板从里间走出来，便立马住了口。
赵四福上下打量一番，猜测眼前这位……应该就是合伙的那位京城商人。
便赶紧凑了过去。
他和老板聊了几句，大概意思就是想用人参换那个座钟。
掌柜的打开包裹扫了眼，心中顿时大喜，赶紧握着老四的手：
“好啊好啊，你可以换走两件……”
呃……眼前一幕，直接惊掉小伙计的下巴。
哎呦，赵四福又不傻，他带去的那根人参，市价足足一万两都不止。
他并不跟掌柜的客气，除这座珐琅钟……他还换走一座镀金铜钟以及一个黄金镂空雕刻怀表。
嘿哈，很值啦。
……
“小云嫂子，秋闱不是结束了吗，老四咋还没回来？”
桃花坞冯二家的过来担水，看见李小云坐在门口纺麻线，便笑着问下。
李小云不自觉地瞥向远处：
“这孩子好不容易去趟京城，估计玩两天再回来吧，哈哈不急。”
赵绮嫣拿着四哥给她做的彩色羽毛毽子，在娘亲面前用小胖脚踢来踢去。
边踢边念叨：
“四锅锅说，他要给宝宝买好吃的，哼！”
冯二家的抡着绳子把两桶水从井里费力提上来，然后走过去捏捏小嫣宝的胖脸蛋：
“这小丫头可不能再吃了，再吃就变成圆乎乎的小包子咯！”
“不过是个好看的小包子。”
李小云笑得前仰后合，连忙说她家这个小姑娘……喝口凉水都会胖。
赵栓子手里攥个小板凳，嘴里叼着烟，哼着小调子笑呵呵来到大门口。
他和媳妇一样，目光不自觉地瞟向进村的那条小路。
哎哟喂，他这两天干啥都心神不宁，就盼着儿子早点回来呢。
两口子在大门外一左一右坐着……活像两尊门神。
“爹～娘～”
突然远处传来一声激动的喊叫。
李小云和赵栓子顿时来了精神，齐刷刷望过去……正好看见不远处马车轿厢里探出的脑袋。
哈哈，是老四回来咯。
李小云兴奋地扯着嗓子大叫，哥嫂们听见动静后赶紧跑出来迎着。
……
堂屋内，大家聚在一起拽着老四的衣袖问东问西，关心他这些天吃住咋样，考得咋样，是否顺利……
赵四福耐心回答后，然后笑呵呵地把买来的礼物拿出来，瞬间把现场气氛推向高潮。
大伙看着这些东西乐得合不拢嘴，尤其看到座钟后更是新鲜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
老二小心翼翼地端起四明钟，欣喜地端详来端详去，简直喜欢到不行。
他做过这么多机巧工具，还从没见过这样的东西……机械钟表。
赵二福透过外层的透明玻璃，仔细研究里面的齿轮和构造……看了好久都不肯撒手。
想知道自己能不能仿制一个出来。
……
秋闱结束后要等一个月才出成绩。
所以这段时间内考生能做的，就是在家安心等待，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
本届秋闱，长乐县去京城赴考的人并不多，总共才八个。
考试结束后，县里的欧员外专门设宴，把这八位学子聚在一起吃了个饭。
欧员外是老举人，他家也是云溪镇的，于十年前中的举。
不过中举后就“封考”了，也没参加后续的会试，但凡旁人问起来……他就说自己无心仕途，能中举就已经很知足。
这也算是个神人。
凭借中举后政府的一系列优待，欧员外搞了个员外的头衔。
然后在云溪镇置了个豪华庄园，当起自己的“富贵闲人”。
这一当就是十多年。
哼，不过他可不是啥清心寡欲的人，心里的小九九……多着呢。
这些年欧家的产业不断扩张，几乎成为长乐县数一数二的巨富。
但他还远不满足，近些年又想方设法拉拢起权贵来。
不过他与其他人的思路不同，他一般不主动去跪舔那些已经功成名就的官员，而是更喜欢从“娃娃”抓起。
这些参加秋闱的“准举人”们，自然成为了他的座上宾。
欧员外觉得，趁这些未来的准官员尚且稚嫩的时候开始拉拢……最为稳妥。
将来关系也更加可靠。
大家以酒会友，谈天说地，因为暂时并不牵扯到任何利益，所以互相之间更容易交心。
这些青年才俊在微末之时得到自己的照顾和看重，自然也会感念自己的“厚爱”。
然后心存感激。
万一……将来他们当中有谁有幸高中……那对自己来说将是莫大的人脉资源。
到时开口办事……应该不难吧。
欧员外世故圆滑、精于谋划算计，把欧家各大产业经营地风生水起。
不过……他这些年在明面上没做过什么恶事，所以在其他人眼里，最多就是个世故老头而已。
算不上什么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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