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又是许久的沉默，正当雷万钧准备继续说话时，林朝光主动吭了声。
“老雷，佳佳在你那里吗？”
他的声音低沉且沧桑，光是听声音，就觉得他苍老了许多。
“想要杀人灭口？”
雷万钧看了佳佳一眼，语气丝毫不客气。
“你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要来打扰我们？”
林朝光听上去有些气急败坏，却又无可奈何。
“你自己做了什么，你最清楚。为什么会有人找你，你更加清楚！”
“你需要什么？”
“我要跟你见一面，你一个人来。”
“见面，然后呢？”
“我有问题想要问你。”
“为什么不能直接在电话里面问清楚？”
“那是因为……”
“你想见我，是因为你想杀掉我对吧？”
林朝光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
“我只想寻求正义？”
雷万钧冷冷道。
“正义？呵呵，雷万钧，你的所作所为，当真是在追求正义吗？”
“用不着你教我做事。”
“你听我说，老雷……”林朝光深吸一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你做这些事情，并不是因为你想做，而是因为你被人控制了。有人想要控制你来杀掉我，你明白吗，你已经沦为别人的棋子了！”
“我有自己的判断！”雷万钧厉声反驳道。
“你没有！”林朝光的声音比他还要高，“国防部那帮王八蛋，一定是他们……他们在你脑子里植入了某种意识，所以你才会不择手段想要接近我，就为了杀掉我！”
“你觉得我会相信你的说辞吗？”
“你爱信不信，我不会跟你见面的。我不想不明不白的死在别人手上。雷万钧，你当真如此在乎正义吗？如果你见到我，你觉得我有罪，你会怎么做？当场处死？还是将我送进监狱？你回答我…你一字一句地回答我！”
“我……”
“你犹豫了，你心怀着对我的杀心…你干了几十年的警察，却甘愿为了所谓的正义屡次违反程序。用犯罪来践踏正义之路，这就是你寻求正义的方式吗？”
雷万钧一时哑口无言，他没想到林朝光如此义正言辞，甚至比他想的更远。
有些问题，他甚至一开始都没有考虑过。
“你为什么要害死局长？”
他硬着头皮质问道。
“我没有害死警察局长！”
林朝光气急败坏地反驳道。
“你撒谎！”
“呵，反正我说什么你也不会相信。是啊，国防军在彩虹市权势滔天，弄死一个小小的警察局长简直易如反掌。你一定是这样想的对吧？既然你已经认定了，又何必浪费口舌说这些屁话呢。”
“你当真不在乎佳佳的死活？”
雷万钧不死心地问道。
“随便你……”林朝光迟疑片刻，语气强硬地说道，“比起身败名裂，我觉得活着更好。我不想被人无缘无故弄死，尤其知道有人想弄死我。”
交谈几乎陷入了僵局，面对心意已决的林朝光，雷万钧也有些束手无措。
就在这时，佳佳面无表情地走到雷万钧跟前，伸手向他索要手机。
雷万钧迟疑了一会儿，将手机交到她手里。
紧接着，令他无比惊讶地一幕出现了。
只见佳佳接过手机，眼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瞳孔变得浑浊模糊，晶莹的泪痕缀满眼底。
“爸爸……”
佳佳用力吸了吸鼻子，发出颤抖的声音。
听到女儿的呼唤，林朝光立刻就陷入沉默，但能听到他那急促的呼吸声。
“救我，救我……佳佳不想挨打，好疼，好疼啊……爸爸，你听到了吗，我的脚已经没有知觉了……”
“雷万钧，你这个畜牲！”
电话那头，传来了林朝光的咆哮声，并伴随着器物撒落一地的砰砰声响。
雷万钧没想到，佳佳竟然用苦肉计来引起父亲的注意力，她的神情过于投入，以至于就连雷万钧都以为自己动手打了她。
这女孩也太可怕了，明明刚刚还面无表情的样子，瞬间就能变脸，瞬间就能落泪，简直就是天生的演员。
“救我，爸爸……我不想失去手指头，也不想失去脚趾头。我好害怕，好害怕……”
“雷万钧，你这个畜牲。亏你还是警察，竟然对一个小姑娘做这种事。她才八岁，她才八岁啊。你这个畜牲，你这个王八蛋！”
林朝光出奇的愤怒，几乎失去理智般地发出咆哮声。
雷万钧被他骂得有些失了神，好不容易缓过劲来，眼前一阵晕眩。
他从佳佳手中接过手机，稳了稳心神，清嗓子说道：“我已经走投无路，别说八岁，就算尚在襁褓，我也不会客气。林朝光，你凶什么凶，你命令手下打死孩子母亲的时候，可没有半点犹豫，现在又在假惺惺地关心，假惺惺地故作生气，模样简直令人作呕……”
“你当真在乎她么？你当真视她为你的女儿吗？如果是这样，那就老老实实按我说的去做。我的耐心是有限的，你每耽搁一小时，我就割掉她一只手指头，然后是脚趾头，最后一刀一刀从她身上剜下肉片。让她惨叫声着，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爸爸，在绝望中死去……”
“记住，是你害死了她。你害死了她的母亲，又对她不闻不问。既然你从不在乎她，又何必顾忌我对她做了什么。拿出你身为军人的钢铁之心，听我一遍又一遍地折磨她，直到她再也无法发出任何声音为止！”
“够了，够了，你到底想做什么？雷万钧，你他妈可是警察，怎能如此残忍？”
“你是军人，还是将军，你又为何如此残忍？”
“我所作所为，无愧于国家！”
“我所作所为，皆为了正义！”
“看来我们非见面不可了是吗？”
“你觉得呢？”
“你会杀掉我吗？雷万钧。”
“……”
“不要犹豫，回答我。你既然甘做正义的化身，就应该清楚程序正义。如果我有罪，请让法庭审判我，而不是由你来处以私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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