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意然回到自己办公室好半天了，还在那里心神不定。
他是被孙佳婷描绘的前景给弄蒙了。
他知道女权叙事已经成了一种先进、时尚的标志之一。
也知道随之而来的男女对立成了不可避免的后遗症。
作为站在科技前沿的人物，裴意然自认为自己拥有自由独立的灵魂。
女权运动，实际上就是平权运动。
男性应该支持女权主义，在女性获得平等的权利后，也会相应承当平等的义务。
当初童司韶为童氏力挽狂澜时，他是欣赏并支持的。
即便知道童童随母姓后，他也没觉得丝毫不妥。
哪怕童司韶现在告诉他，她不想再生孩子了，他都会纵容她。
只是他从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他要面临节育这个问题。
这是像他这种身份的人从来不会考虑的事情。
这主意真的可以讨好童司韶吗？
裴意然上网查了很多资料，又打电话给自己的家庭医生，咨询了与之相关的问题。
中午，他从监控偷窥到，莉莉请童司韶母女以及顾晓宇到基地的高级餐厅吃饭。
本来莉莉是想开一间包厢的，被童司韶拦住了。
小孩天然喜欢自助形式，既热闹，又可以活动手脚。
他们在大厅里找了个靠边一点的卡座，果然，一坐下，童童就迫不及待地拉着顾晓宇自己挑东西去了。
莉莉笑着，“童童好像你啊，就喜欢折腾，皓子见过她以后，一直嚷着要我帮他生一个。”
童司韶想到他们的处境，看了她一眼，没有接话。
莉莉笑容淡了下来，叹了口气，“他家里还是不怎么接受我，我们想着，先奉子成婚，等娃大了，他们不接受也得接受。”
灰姑娘的故事毕竟是个童话。
门当户对，才是现实。
裴意然若不是身份特殊，拥有最大的自主权，早就被家庭裹胁，落入联姻的境地。
明皓和莉莉现在还能走在一起，他们各自都顶住了不少压力。
奉子成婚也是没办法之举。
不是当事人，动动嘴皮子审判很容易，真要经历了，才知道结婚不是两个人的事，而是人际关系的重组。搞不好，就得重新洗牌。
莉莉知道，她还能通过“奉子成婚”奋力一搏，这机会是童司韶给的。
不然，她永远只能做明皓的情人。
童司韶关心莉莉，莉莉也关心她。
“说实话，你跟顾洋是怎么一回事？皓子气坏了，说顾洋居然敢撬嫂子，这是当众打然子和他的脸，我问他，他是不是贴脸开大，他的脸有那么大吗？他自己也笑了。”
童司韶笑起来，听莉莉的口气，她与明皓之间的相处已经日常化了。日常化情侣才会这么口无遮拦开玩笑。
就凭这一点，莉莉的处境比外人看起来更好些。
“你不会对顾洋真有意思吧？那裴少也太可怜了点。他这几年一直在找你，在等你。”
童司韶死遁后，裴意然的痛苦、疯狂、执着，是有目共睹的。
莉莉亲眼所见，自然是偏向他。
童司韶侧过头看过去，童童拿着碟子，正在指挥顾晓宇给她夹蛋糕，顾晓宇正在劝她什么，她抿着嘴偷偷笑着。
莉莉也看过来，略有所悟，“你是为童童着想，你不想童童背负重任？”
童司韶说道，“我不能擅自替童童做决定，但是我想，再给她一点时间。”
莉莉说道，“其实多生几个的话，那就没必要担心了。”
童司韶摇了摇头，“我不会再生了。”
莉莉惊讶地“啊”的一声，“不会吧，裴家那么一个庞大的集团……”
她的话戛然而止，她突然明白了，这正是童司韶犹豫的原因。
她想向童童所有的偏爱。
如果孩子多了，将来肯定会陷入争权夺利的纷争中，他们在豪门里见多了骨肉相残的事情，在巨大的利益面前，没有人能全身而退。
莉莉担心地问道，“那然子会同意吗？”
即使裴意然因为爱童司韶而妥协，那他家那么大的产业，将来都落到童童一个人的肩上，对童童会不会是沉重的负担？
莉莉看向童童，这孩子虽然可爱，但看起来跟普通的孩子差不多，没有遗传裴意然天赋的童童，她有能力承受这副重担吗？
她悄声问道，“顾洋知道你的打算吗？如果你们重组了家庭，他能接受不再生一个共同的孩子。”
顾洋当然知道，当他向童司韶提起重组家庭时，就保证说，不想再多添一个家庭成员。
这对童司韶是一个相当诱惑的条件。
在童童生病最严重的时候，她差点就点头同意了。
莉莉不免为裴意然抱不平，“顾洋他自己有个儿子，当然无所谓了。然子对你就不一样了，他是真的爱你，皓子说，他现在都变成一个女儿控了，天天我女儿我女儿说个不停。”
童司韶不置可否地笑着。
童童和顾晓宇回来后，她们换了话题。
他们吃完走人的时候，没注意到在他们的卡座背后，有一个人慢吞吞站了起来。
餐厅经理早就留心他多时了，此刻走过来小心翼翼地问道，“裴董这就要走了，吃得还算满意吧？”
裴意然问道，“儿童餐那边，羊肉串是预制的吗？”
餐厅经理说道，“是的，这是……”
“以后不要用了，让厨师现场烤。”
“……好的。”
“食材一定要新鲜，卫生一定要干净。”“明白。”
“还有，餐厅要准备几张儿童椅，供六岁以下的孩子使用。”
“儿童椅是有的，有需要的客人……”
“下次看到孩子进来，就要主动询问，不然他们不知道你们有提供这种椅子。”
“明白了，我们确实做得不够。”
裴意然在开车回去的路上，给家庭医生打去电话，“找一个靠谱的团队，帮我做节育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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