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清在未央宫当小太监的第二日，遇上了王薛云来未央宫办事。
王薛云对下人从来就是不当人，今日看着在眼前漫不经心打扫的小太监，径直走过去，就把人撞倒了。
抬步要走时，才发现被撞倒的人面容竟有些熟悉。
仔细一看竟然是曾经的杨侍郎，如今的杨侍君，不过从现在他身上穿的衣服看来。
呵，都说步步高升，这杨喻之当真是一步更比一步低了。
估计，再过不了多时，这宫中怕是就没有杨喻之这号人了。
其实他想的也没错......
王薛云踩着连清的衣袍下摆，让人无法站起来，打趣道：“我道是谁，原来是杨侍君啊，这才多久不见，身份又降了？”
连清此刻和王薛云距离极近，闻得王薛云身上一阵兰花香，脑子里懵了一瞬。
上一次似乎也是闻到这股香味，让人不是很舒服，是什么时候去了？
连清突然想起来，那日自己被郑承柏救出王府后，在郑承柏安排的院子里被一个蒙面人带人制住，想要从自己口中问出那份名单。
而面前的王薛云的身上，就有那蒙面人身上的味道，连清眼神不禁眯了眯。
“不及王大人八面玲珑，左右逢源。”连清朝着王薛云道。
王薛云听得连清话中的意思，眼神一闪，下一瞬，又觉得自己多心了，这连清怎么可能知道自己的秘密，他只是随口反驳自己罢了。
王薛云又道：“你这等低贱之人，还是做这种低贱之事最是合适，还妄想在朝堂逞能，呵呵...”
说完后，王薛云抬脚就踹了连清一脚，将连清踹到了一旁。
如此，便看到了连清衣摆下摆里，双脚上做工精巧的玄铁镣铐。
王薛云心中又是一阵嗤笑，这等下贱的玩物，还妄想和自己同朝为官，当真痴心妄想。
连清扶了扶胸口方才被踹的地方，又赶忙将下摆掩盖在双脚之上。
王薛云道：“往后见了本官，记得绕道，莫脏了本官的眼睛。”
连清闭了闭眼，听着王薛云离去的脚步声。
看着空旷的周边，又抬头看了看苍凉的天色。
......
中午有个小太监提着食盒送到连清手上，对连清道：“福祥公公让我送给你的。”
连清接过，在花坛边打开食盒，吃了起来。
是御膳的味道。
填了填肚子，连清又被分到了未央宫门口打扫。
正打扫间，只听一声唱喝想起：“陛下回宫。”
连清身子僵了僵，此时他正对着未央宫的宫门口，手中拿着一只扫帚，身上穿着小太监的服饰，头上带着帽子，在道路边上做扫地状。
下一瞬，在封允经过的时候，赶忙跪下了身子。
封允和众大臣从朝堂移步未央宫。
走到宫门口，路过一个小太监身边时，封允侧目看了过去。
封允身边的大臣，江念，江飞羽，冯书易，沈清潮等人都循着封允的目光看过去。
即使连清低着头，众人也都认清了面前这位小太监就是那位昔日的同僚杨喻之。
而他如今的模样，着实让人难言，众人心中心思各异，一阵唏嘘，却不敢表露。
从前他们之中，或许还有人羡慕杨喻之入年纪轻轻就官拜户部侍郎，如今，却是再没有了半分艳羡之情，心中直叹圣心难测，伴君如伴虎。
封允注视着连清良久，终是移开了眸子，面色如常的继续离去。
连清余光看着封允和一众大臣离去的背影，暗暗捏紧了手中的扫帚。
......
晚上，连清又被请回了未央宫寝殿。
连清乖顺的沐浴更衣。
穿着宫女们准备好的纱衣，坐在龙榻上等着封允到来。
封允一回到寝殿，就听宫女们禀报：“侍君候在里面。”
封允抬步往床榻而来，便看到了一室昏黄下，连清在烛光中染上光晕的面容，正乖巧的坐在床榻边。
连清听到脚步声，思绪回笼，朝着封允唤了声：“陛下”
封允牵起连清的手，看了看，淡淡道：“睡吧”
看来封允今日没有兴致，连清心中只觉大舒一口气。
“嗯”
连清躺到床上，窝到了里面的位置。
封允躺在外侧的床榻上，将人拥进了怀里。
连清也只得顺从的窝在封允怀中，沉沉睡去。
连清已然在未央宫当了两天小太监，这两日不仅是面对从前的同袍让连清难堪。
更是因着这个身份，在下人中，也颇受挤兑，着实让连清体验了一回人下人的艰难日子。
这日连清在未央宫一处殿中打扫，不慎碰倒了一个名贵的青花瓷。
掌管此殿的桂公公见此，让身边的小太监将连清双手反剪押在了地上。
“大胆！竟敢打碎宫中的宝物，给我掌嘴！”
说完，就有小太监来到连清面前想要掌嘴连清。
连清看着慢慢逼近自己的人，赶忙道：“我师傅是福祥公公！”
连清知道这宫中有刚入宫的太监认师傅，认干爹的惯例。
若是说出自己是封允的侍君，这些小太监都未必会信，若是说自己的师傅是这太监中的大总管，那才能让他们不敢妄为。
桂公公神色一变，这福祥他可惹不起，赶忙让人去找福祥，说明此事，只是殿中的宝贝被毁，总得给上面一个交待。
福祥正在随侍着封允，得知此事，便如实朝封允说了此事。
“象征性给个教训便是了。”封允淡淡道。
福祥领命。
......
福祥来到事发之地，看着站在一旁的连清道：“还请您同杂家往慎刑司走一趟。”
连清一听此话神色就是一变，慎刑司是什么地方，他可是知道的，进了慎刑司可得掉一层皮啊。
连清跟在福祥身后，一步一挪的走向了慎刑司。
入得慎刑司的刑房，连清就见有诸多在受鞭笞责打的小太监。
福祥带着连清一一走过了每一个刑罚之处。
又带着连清走到慎刑司里干活的地方，只见一众小太监们皆是在干着各种苦活累活，苦不堪言，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是无望之色。
见到福祥到来，小太监们停下了手中的活计，赶忙跪迎道：“见过公公。”
连清在其中竟然见到了熟人。
连清情不自禁走到了两人面前，看着明显消瘦的小凳子，小李子，不禁问道：“你们怎么在这？”
小凳子，小李子抬头，便看到了昔日的主子，而今连清正和他们穿着一样的太监服饰。
“您怎么也在这？”小凳子，小李子也不禁问道，随即两人似乎反应过来了，便道：“那日在皇后寿宴，我们两人吃了酒水，未曾看护好您，最后被罚了板子，还被发配来了这慎刑司。”
连清面上又是闪过一阵痛色，原来如此，原来竟是因为自己。
小凳子，小李子伺候自己的时候，尽心尽力，没成想，自从跟了自己，就已经受了两次板子了，此番又落入了慎刑司，自己当真是累人不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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