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虔查了下地图，零说的那个最近的点，就在附近的一个公园里。
公园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南烟里”，大概寓意“江南烟雨里”的意思。这公园郑虔倒是去过，园子里水阁厅榭，山水萦绕，竹径通幽，置身其中恍惚间如处江南。据说是古时的一个王爷，纳了出身江南的宠妃，为了排解宠妃的思乡之情，于是在这燕京城里建了这么一个园子。公园免费开放，只有有限的几个人负责园子的日常运营，却也不是市政人员。据传园子是在个人名下，但是具体是属于谁就不得而知了。
只是需要到那个位置的时间，就是明天下午两点一十八分到二十分。留给他考虑的时间并不多。
他反倒有些庆幸，有些事情，越拖就越是难以作决定。所谓快刀斩乱麻，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就在他感觉又有些焦虑、又开始盯着那盒烟的时候，手机响了。
封十三在电话那头就说了一句“过来一趟跟你聊点事情”就挂了。“这老爷子搞什么飞机啊！”郑虔一边嘟囔一边穿上鞋出门。
小诊所里还是就他自己，虽然晴天，但是屋子里光线还是有些暗，上次劈烂的凳子还在，只是被收拾到了一个角落里。封十三一脸严肃的坐在桌子后面，看见郑虔进来，挥下手示意他坐下。
“怎么了，老爷子？啥事啊这么严肃？”郑虔先问道。
“昨天刚见面的时候，我给你算过一卦，刚才我又给你算了一卦。”
“啊？你还会算卦呢？也对，你是道家的人。有什么不妥吗？”
“这两卦差别很大。”封十三还是一脸严肃。
“差别很大？代表什么呢？”郑虔一头雾水。
“这种情况，一般来说是之这两卦之间，你经历了很大的人生变数。”
“啊？不能吧？我昨晚从你这走了以后，回去就睡觉了，上午没出门，下午午觉睡醒就看到你找我了。”
“真的？你小子没有瞒我什么事情？”封十三盯着郑虔，仿佛要看到他心里去。
“老爷子，你别吓我！”郑虔心里有些发毛。“我有什么好骗你的？”
“那或者，你有没有遇到什么人或者什么事？”封十三还不死心。
“应该...没有啊？”郑虔挠挠头，心里想到了零。“刚才那一卦是好是坏啊？”
“卦象上看，你未来两天可能会有一个较大的变数。但是，这个变数看不出来是好是坏！”
“那你老爷子怎么还这么担心？”
“就是因为看不出来我才担心。因为这种情况我还是第一次遇到！”
郑虔想到了明天下午的南烟里，心里不由得一惊。
“有个朋友让我明天下午去一趟附近的一个公园。这个算吗？”
“就是它了！”封十三肯定的说。“你这个朋友是什么人？”
郑虔想说，他不是个人。但是一想，这怎么解释啊？
“我这个朋友应该不是坏人，他也知道明天下午这事可能会对我有影响，但是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影响。”
“他也是道人？”
“不是，算是对周易稍微有些研究。”说完这话，郑虔心想，这么说可能是贬低了零。
“那你想好了吗？要去吗？”
“说实话，你给我电话之前我正纠结要不要去呢。经你这么一说，搞的我有些害怕！”
“害怕什么？”封十三微笑起来。
“害怕对我现在这个状态有太大的改变。”
“你现在的状态很好吗？”封十三还是微笑着。
“不好，狗屎一样。”郑虔有些脸红，后背一阵冷汗，他被封十三戳到了痛处。
“那你为什么还害怕有改变？”封十三还是微笑着。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害怕变得更坏！”
“你怕你的人生变得更坏？还是害怕这个世界变得更坏？”
“我还能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坏？”郑虔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有时候你觉得可以，其实你不可以。有时候你觉得你不可以，其实你可以。”
郑虔忽然觉得自己眼前这个封十三，并不是昨天认识的那个封十三，也可能是自己太自以为是了。他其实并不了解封十三，他肯定不了解封十三。了解一个人，只是喝了顿酒，明显是不够的。
郑虔没有回答。他也不知道如何回答。
封十三见他没有回答，又继续说：“传说今年会有一个变数出现。这个变数，会影响这个世界。我怀疑，你就是这个变数。如果你这个变数是好的，我自然会帮你。这也是我的使命。”
“如果我是坏的呢？”郑虔问。
“那我就要杀了你！”封十三还是微笑着，只是眼里露出让人不寒而栗的杀意。
“我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情况，也不知道是什么回事，你就依据这个不知道是不是靠谱的传说，然后算一卦来决定我的生死？你是在开玩笑吗？”
“不是，我是认真的。”封十三只回答了最后一个问题。
郑虔脑子有些乱。
一阵尴尬的沉默之后。郑虔问：“如果我明天不去呢？”
“你没有选择，必须去。即便我不让你去，他们也会让你去！”
“凭什么？”
“不凭什么！”封十三回答的斩钉截铁。“这是你的命！”
“我他妈的就是一个普通的it工程师，阴差阳错的遇到一些人。然后这就成了我的命？”
“你是谁不是你决定的！”
“那是谁决定的？”
封十三还是微笑着，用手向上指了指。
“狗屁！老子就不信了！”
“信不信，那是你的事情！”
“不可理喻！”郑虔说完，站起身站起来要往外走。
封十三拿起桌子上的茶杯，掀开杯盖，刮了下水面的茶叶，喝了一口。
在郑虔走到门口，一只脚要跨出去的时候，封十三对着他的背影说：“我希望你是好的变数！”
郑虔回了一句：“切！”
出门就看到马路对面有两个人，盯着他看。他往回走，那两个人也在后面远远的跟着他。他骂了一句“妈的”，然后恶狠狠的往回走！
他想把封十三打一顿，想把后面这两个人打一顿，想把这空气像玻璃一样打碎，还有“他们”，可是他一样都做不到。
就算后面这两个尾巴，他上去估计也是白给，就更别说封十三了，那个掌心雷，鬼知道他是不是还会脚心雷什么的玩意儿。他狠狠的把一个路边的石子踢飞，看着那石子落在远处，心里并没有好受哪怕一丁点儿。
不去做那些他想做但是做不了的事情，他觉得自己有自知之明，同时还觉得自己有些懦弱。
自知之明跟懦弱之间是不是有区别，他并不知道。
两个尾巴跟了两条街就没有再跟了。郑虔明白，那只是提醒他，真的有人在盯着他，他真的没有选择的余地。
他忽然之间对明天将会发生的事情好奇起来，本来他还犹豫要不要去，现在他觉得自己非去不可了。即便封十三跟他们不强迫他了，他现在也决定非去不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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