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适应性总是很强的，对于宫中的行事，人们很快也就习惯了。
当今皇帝虽然被一个女子迷惑，为此不惜一切，但除此之外，他的做法却是历代皇帝中少有的。
如果按照这样走下去，这个世界或许会变好。
“灵州出现水灾，波及数万人。”
“可灵州地处中原，若非有了济民渠，更是常年干旱，哪里来的水灾？”
“是当地的人动手挖开了济民渠，让大水冲垮堤岸，引来了这场灾祸。”
安晴合上手中的奏折，目光看向天空。
蔚蓝的天空中漂浮着朵朵白云，让人有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但是安晴能够看到更多。
在她的眼中，那蔚蓝色的天空中，是浓浓的黑雾，而一朵朵白云，却仿佛是一颗颗白色的眼睛，正无神的看着人间。
灵州的灾祸，起因其实非常微小。
动手的那些人，他们的田地离济民渠有一段距离，水边的田地不需要花费多少力气就可以浇灌，而他们还要一担担的把水挑过去。
虽然有了这条水渠之后，是比以前好了很多，但是凭什么有人能够更轻松呢？
那些人怀着这样的心思，挖开了辛辛苦苦修建的水渠。
不过，他们自己也没能落得好处，洪水冲垮堤坝的速度太快了，站在缺口处的人群根本来不及逃离。
而类似的事情，并不是第一次发生。
相反，这种事发生的频率很高。
明明一些可以有其他途径解决的，根本不至于到这种地步的事情，最后偏偏要用最惨烈的结果应对。
哪怕是以安晴的观念，都觉得有些太过了。
姒不以为意道：“很正常，这样的世界本就是如此。”
就像道德感极高的世界，也难免出现几个害群之马，像这样的世界，也是能出现几个不错的人的。
可是，那些只是例外。
他们的行动或许能在这样的世界燃起一点烛火，但是很快就会熄灭。
熄灭之后，这个世界终将归向黑暗。
如果是在一个正常的世界，或许也会有同样的事情发生，但是那样的概率会比现在低上无数倍。
每一个人，哪怕是神仙，也很难保证自己没有一丝恶念。
但是，在正常的世界中，这样恶念绝大多数情况下，都会被道德、秩序，或者是其他东西挡住。
而在这个世界中，恶念来的总是那么轻易，而且几乎没有什么阻碍。
产生恶念，付诸行动，在这个世界是一件非常普通的事情。
“姒姐，这样的世界多吗？”安晴问道。
姒摇摇头，“并不多，虚空中的世界主要还是善恶平衡的正常世界，不管是这样注定走向无序的世界，还是纯粹光明的世界，都是罕见的。”
但是，不管是无序，还是秩序，一旦走向极端，就代表这个世界没有了未来。
“你很在意这个世界吗？”姒突然问道。
安晴沉默片刻，而后轻轻叹了口气，“只是有些可惜那几个人。”
无序混乱本就是这个世界的本色，安晴也没有改变这个世界的想法，她只是稍微有些惋惜那几个人。
这样注定绝望的世界，并不适合希望之火的燃烧。
姒对于安晴的反应并不奇怪，安晴并非无情之人，那些人本身就有值得侧目的品质，又相处了一段时间，安晴自然会生出几分感慨。
“没有关系，”姒的声音温柔起来，“你可以庇护他们，直到死亡到来。”
只是几个凡人，即便在这个的世界，安晴自己也有能力让他们活下去。
“是啊，他们的确都想活下去，想去改变什么。”安晴幽幽的说道。
就是因为这样，她才会有些伤感。
在这样无望的世界，心怀理想的人，才会活的无比痛苦。
有安晴和姒在，如果他们只是想要一生的安宁，这样的愿望是可以实现的。
但是，如果他们想改变这个世道……
即便是在姒最全盛的时期，她能够毁掉这个世界，却也无法改变这个世界的本源。
就连她的父亲，也做不到这种事情。
“有很多手段可以改变他们的想法。”姒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她不在乎这些小世界的生灵如何，她只是想帮安晴解决问题。
“我想过这样的手段，”安晴笑了一下，“不过，后来想想，还是算了。”
“我欣赏的是那些人身上的闪光点，如果只是为了舒适就放弃理想的话，就不是我欣赏的人了。”
“我想，他们应该也不会愿意。”
安晴的确考虑过，但也是她自己选择放弃，她不想那么做。
姒没有说话，只要安晴开心，一切就好说。
“这个王朝，应该还能持续一段时间。”
“虽然王朝的秩序并不好，但等接下来无休止的乱世到来之后，很多人就该怀念现在了。”
姒血红色的竖瞳似乎看到了未来，她提醒着安晴。
“我明白。”安晴轻声回应道。
不管是这个世界，还是这个王朝，安晴的到来也不过是暂时止住了走向毁灭的脚步，但它们的结局始终没有改变。
那些心怀善念的，那些奔赴理想的，终究会走向毁灭。
这是无法更改的命运。
不过，安晴在思考之后，还是打算给这个世界留个礼物。
至少保证绝望的未来，在这一代人之后，才到来。
……
宣平帝是本朝倒数第二位皇帝，在他之后，便是以宗室子的身份登上皇位，却在此起彼伏的叛乱中走向毁灭的末帝。
宣平帝的一生有功有过，他对待大臣，还有世家大族，可以说是凶狠残暴，但对最底层的那些人，却比之前多了几分宽容。
不过，比起他的功绩和暴行，有关宣平帝的事情，流传最广的还是他对一个女子的痴迷。
据说，他的暴行大都是在一个女子的影响下进行的。
不过时间间隔久远，后人无从得知当时的具体情况，而且百年之后，战乱与厮杀成了这个世界的主题，那遮云蔽日的血色雾气，让所有的一切都埋藏在历史的尘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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