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桐想过去扶他，但宋淮之的手已经触到了陈悠悠的手。
尚且还有温度的手让他感觉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当即哽着声音唤了一句：“悠悠……”
陈悠悠没有回应。
他不顾地上尖锐的碎石，爬到了她的身边，将她搂抱着靠在自己的臂弯里。
看见她满身的鲜血和已经完全折断的龙角，宋淮之心里痛到滴血，想叫她再看一看自己，却哽咽到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抖着手想给她输送灵力，却突然察觉自己的手腕被什么东西轻轻挠了挠。
“……淮之，你……你来啦。”
陈悠悠艰难地牵起嘴角，抬着手想握住宋淮之的手腕，一个这样简单的动作她做得费力至极，最终也只是用手指够到了他的皮肤，连握都握不住。
宋淮之抖着手把她的手接住了。
“真好……你，你来了……”
陈悠悠的整个丹田都被靖芜掏碎了，有浅淡的灵力从她身体里溢散出来。
她一张嘴说话，就有血从她嘴角流下，到后面甚至开始大口吐血，血里还有一些碎块，明显是内脏受损。
“悠悠……宝贝，别说话了，我……我马上救你！”
宋淮之想帮她擦干净那些血，结果擦的速度却远远比不上出血的速度。
他右手食指和无名指并拢，朝她体内输送灵气，却唯恐以陈悠悠目前的状态无法承受庞大灵力入体，心里再急再慌乱也只能慢慢来。
然而却毫无用处。
输进去的灵气又全都从破损的丹田里溢出来了。
“没……没用，淮之，你……不要浪费灵力，杀……杀了……杀了他们。”
陈悠悠清楚地感知到自己身上的温度在流失：“好冷啊……你……抱……抱我吧……”
“我在，我在！我抱着你呢……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看着四处散开的灵力，宋淮之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丹田破损，不是还有龙珠在吗，怎么可能连灵力都存不住了！
“龙珠……龙珠……”
宋淮之想去检查龙珠的手抖得不行，看着她身上那个如破了洞般的伤口，几乎无从下手。
“龙珠……可能，坏了……”
在穷奇想从丹田掏走她的龙珠时，她剧烈挣扎过几下，清楚地听见了龙珠的破碎声。
一句话的尾音还没落下，又是一大口血从她嘴里呕了出来。
一时之间，宋淮之难以理解“龙珠坏了”这几个字是什么意思，或者应该说，他理解了，但是他不愿相信。
龙珠对一条龙来说何其重要？失去了龙珠，那这条龙，也就活不久了……
他不信邪，还在执着地给她输送灵力，试图吊住她的性命。
但那些灵力在陈悠悠的身体里走了一圈又流失，也不过是让她少了几分痛苦而已，其余的根本无济于事。
“不要……这样。”
陈悠悠在他怀里轻轻地挣了挣，那动作微乎其微，宋淮之却感受到了。
“淮之，对不起……这个，还给你吧……”她颤巍巍地把自己挂在脖子上的戒指扯了出来。
“对不起啊……不能，做你的新娘了……”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气息也越来越弱。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她轻轻握着戒指的手也垂落下去。
宋淮之仍旧保持着给她输送灵力的姿势，怀里的人已经没了呼吸，他的动作却仍旧没停。
仿佛笃信只要自己给她足够多的灵气，她就会重新张开眼睛，笑眯眯地喊他“淮之”一样。
穷奇丹田同样受到重创，刚才宋淮之挥出的那一掌又没有留力，这会儿他摔在地上后再也动弹不得。
夏桐打算趁他病要他命，走到他跟前还没动手，就听一道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你别动手，我来杀他。”
夏桐回头一看，就见宋淮之身上那袭白衣全是血色和泥尘，他的手仍虚虚地护在陈悠悠伤口的位置，脸上的表情一片空白。
只这一眼，夏桐就忍不住眼泛热泪。
明明老大一滴眼泪都没有流，可他就是觉得他的眼睛在哭。
就像……就像天地间唯有他一人经受了一场滂沱大雨，而他周遭万籁俱寂，所有鲜艳的颜色都褪成了灰白。
“悠悠，你等我一下，我一会儿就回来。”
宋淮之动作僵硬地将陈悠悠放下，轻柔地在她满是干涸血迹的额头上吻了吻。
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靖芜，眼睁睁地看着这个杀神般的男人朝自己一步步逼近。
他拼命地挣动起来，想要逃，但却再难挪动半分。
“我不会让你痛快死掉的，你不配。”
话音一落，他手中凤骨凝就的长剑，已经朝靖芜身上划了一道长长的伤口，新的血液瞬间奔涌而出。
“你给了她多少道伤口，我要你十倍偿还。”
宋淮之说话时的语气平静无波，而在这种平静底下，却是涌动的疯狂。
短短一分钟，靖芜彻底被他用钝斧子割肉的方式划成了一个血葫芦。
远处还在和墨星阳、小虎周旋的如意看着这一幕简直不寒而栗，她有预感，即便她没有亲自朝陈悠悠动手，她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天道之心这会儿在她身上，要不要……
搏一把。
陈悠悠现在不知是死是活，只要她动手，对方连反抗都不会有。
宋淮之在虐杀穷奇，夏桐跟随在他身后，怕他失控发狂。
所以，只要先拖住自己面前这两个小鬼，自己就能挣一线生机。
她再次现出蜃龙原形，背上红色的鬃毛烈烈燃烧，浓重的致幻雾气几乎将她包裹。
吃过这种亏的墨星阳和小虎当即撤开，放松了对她的包围。
就是现在！
她重新变回人形，朝陈悠悠疾冲过去，将她逐渐变凉的身体从地上提了起来，一手在地上飞龙走凤般画下逆天阵法。
心内紧张到了极点，她甚至不敢回头看宋淮之那个方向，只憋着一口气加紧自己手上的动作。
在最后一笔落下时，宋淮之还没朝她动手。
如意脸上开始爬上狂喜的神色，她将陈悠悠的尸身和天道之心放在一起的那一刻，平地里突然起了一阵狂风。
整座山林倏忽暗了下来，天狗开始食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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