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到除夕，等到李珍跟着萧琮和王博将大瑾皇朝的疆域行政图修改好，天上又下起了纷纷扬扬的雪花。
因着萧琮给宿奎也放了假，两人便一同在宫内用完晚膳，一同往宫外走去。
博安一年马上就要结束，这场雪是博安一年的最后一场雪，也当是博安二年的第一场雪。
“宿奎大人，下雪了，要和心中挚爱在一起。”
“宿斗早些日子还说想去把九霄院开起来，倒也不当作那勾栏院了，专门用来排演戏剧，他来排。”
宿奎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我当时就许诺他，让他辞官，我养他呢。”
“您看看，这大半年他干起这户部尚书的事情，忙的脚不沾地，夜夜和我抱怨排练戏剧的梦想，落空了。”
“宿斗大人今年也的确辛苦，这户部尚书不仅压力甚大，也分外忙碌。”李珍接着宿奎的话，也跟着笑了起来：“可我觉得，他乐在其中。”
他们这帮子跟着萧琮打江山的人，哪里能真的闲得住呢？
不过就是朝堂不同战场，一轮一轮得盘剥下来，曾经的宿斗心累过，便生了退意。
“倒也尚好，我和他两人如今都在这京城，不用像之前那般分居两地，累点也值得。”
宿奎沉沉说着，浑身的铁血与刚强，因着提及的是心中之人，全数收敛。
来不及回答宿奎的话，看到流芜举着把油纸伞站在门口翘首以盼，李珍便冲了上去。
宿奎站在门口，看着李珍和流芜相携离去的背影，嘴角漾出笑意。
李珍，也要有个好结果了吧。
流芜，也该等到他的先生了吧。
“你又等了一天？”
“没有，想着先生除夕午膳没有在家里吃，晚膳总要在家里吃，便稍微等了一会。”
流芜的脚已经冻麻，手也已经冻得像胡萝卜，哪里是刚刚出来的模样。
“都说了，别等别等，总是不听。”接过流芜手上的伞，不经意间碰到流芜的手，冰冷。
朝着屋内走去，看着满桌子的菜都还在用炭火炉子煨着，李珍眼中晕染上了愧疚，再也无法粉饰太平。
直接伸出手，握住流芜冰冷的手，慢慢暖着：“骗人也不知道好好骗，你这手我握在手里，这般冰凉，是不是从午膳等到现在？”
眉头微微皱起，对流芜不爱惜自己的行为，李珍很心疼。
“我一清清白白的男子，被先生碰了手，先生可要负责？”
明明该是确认的语气，流芜却当成一句问句，抛给李珍。
流芜自然知晓李珍已经放下了萧琮，而李珍迟迟不肯将这颗心交给他，不过是怕他心里有梗。
“好。”收回来的那颗心，李珍仔细整理了数月，如今，可以递给流芜了。
“你说什么？”垂下的头颅重新抬起，看向李珍的眸子带着怯意。
李珍从来不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所以，他等到了，是不是？
在博安一年的最后一天，他等到了，是不是。
“珍这一颗心收回数月，如今交给流芜先生，往后全凭流芜先生做主。”李珍朝着流芜弯腰拱手：“还望流芜先生，莫要嫌弃。”
此刻窗外小雪，室内温润，流芜泪眼婆娑。
有彷徨，可爱意并没有因着彷徨而熄灭，反而在彷徨中肆意蔓延。
“那你可以抱抱我吗？”泪滚烫，追逐的这一路从未想过放弃，但等待的过程，自然无助。
“嗯。”轻轻相拥。
温热的感觉令李珍和流芜都觉得陌生，但让李珍一瞬便依赖上。
原来，将流芜拥入怀中的感觉，和让百姓幸福，同样令人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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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安一年的除夕夜，萧琮和王博两人简装出行，提着一盏灯笼，拿着两坛子酒，就上了梅山。
山下人声鼎沸，烟花爆竹声延绵不绝，大有一扫昔年苦难，从头来过的势头。
山上丰碑林立，不见阴森，是开阔的大气与磊落的安静。
王博将灯笼放下，拂开地上的雪，将自己的披风垫在地上。
再次起身，与萧琮并肩看着眼前的开阔，两人静默了好一阵。
“大瑾皇朝的英烈们，你们看到了吗，博安一年的除夕，孤和圣人让大瑾皇朝的百姓，能吃顿饱饭了。”
为了让百姓年关能吃上一顿饱饭，镇北军那真的是出了大力气。
为了提前了解情况，也为了年后能更顺利驻军当地，镇北军的将士这个年都是在当地过的。
因着南方的水稻种植的晚了，收成也不太好。
为了让贫苦人家吃上饭，镇北军更是从北方采购粮食，运转到南方低价卖给贫苦人家。
若百姓家中没有银钱，还可以拿家中的蔬菜抵扣。
收到各类农作物之后，便交给宿斗转头又运到北方售卖。
几经辗转，放让这个年，少了哭闹，多了温情。
北风簌簌，吹动梅树上嫩绿的枝桠，白雪慢慢飘下，却没让王博和萧琮染上分毫。
他们看到了。
他们死得值。
心中已安，王博扶着萧琮坐在披风之上，而他站在萧琮身侧，替萧琮挡着北风。
他的爹娘必然也能看到，他有好好爱萧琮，萧琮也有好好爱他。
“阿爹阿娘，马上就博安二年了，所以来跟爹娘一起守岁。”
过去这一年，凯歌与悲壮同行，苦难与胜利共往。
而萧琮和王博留下的遗憾，此生都得不到弥补。
放下，从来不意味着不怀念。
他们在博安一年的每一天，想念爹娘。
“这梅山不能烧柴火，所以我和元宝就亲自做了一盏灯笼，是不是很好看？”将灯笼拿近，萧琮歪着头蹭了蹭王博的膝盖。
是安抚。
“我最近有按时用膳，也没有为了公务熬夜，有在好好听元宝的话，所以应该胖了一点。”萧琮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其实并没有长肉。
但他说胖了，那便是胖了，反正阿爹阿娘也不能真的拿着称来称他。
“哼。”忍不住，王博还是笑了出来。
萧琮抬头，嘴巴微微抿着，眼中藏着警告。
但凡王博不听话，萧琮就要在博安二年的第一天，揍哭他。
算了，大年初一不能揍人。
等出了正月十五，一定揍哭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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