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川寿耸耸肩,“我只负责带他们,其余的我不管,你们谈。
倒是你啊,不得不说吗,你当行动处长有一套,当总务处长也有一套啊。”
“那是,赚钱抓人,我都擅长。不会可以学啊。”
郑开奇不过谦,这些话题,也没有背着身边的人。
“郑处长,你觉得,如果你那套思路可以实施的话,在贷款的还款上,应该注意什么?”
提出问题的,是一个长发披肩,四十来岁的干练女人,通过她有特色的中国话能知道,她是个日本女人。
郑开奇看了她一眼,觉得她有些面善。
“我不懂经济,不敢在专家面前高谈阔论。但如果单以人心来定,想让他们好好干,眷恋这里的厂房,起码得有两点。
一,足够的盈利点。我已经给到了。
二,起码超过半成的钱,有人垫付,也就是银行贷款。
每个月除了还一部分贷款,他们还能收点钱。”
“就这些?”女人的表情看不出失望还是什么。
郑开奇笑了,“我是门外汉嘛。”
女人笑了,“门外汉更能看到问题,我们都是在现有的经济规则里做事,循规蹈矩固然挺好,但遇到一些具体的问题,确实需要打破过去的成见。”
她最后问了一个问题,“按照这套理论,赔钱的可能性,有多大?”
“不会赔。”郑开奇斩钉截铁,“只要他们前期在这里投入了最基础的钱,他们如果哪天不干了,也有的是人想干。”
“好,那就这样。”
在充分看了现场的场地和规划后,分别负责那些厂子企业的专业人员都做好了记录,也没过多停留,直接离开。
“这女的谁啊,看起来,有些面熟。”
“嗯?”浅川寿对他眨眨眼,“这不是你未来丈母娘嘛?”
“别扯淡,谁啊这是?”
“涩谷明妃的母亲。涩谷准尉的嫂嫂。”
“哦。”郑开奇笑了笑,“怪不得觉得面善,真是个雷厉风行的女子啊。”
“在我们日本,女人的地位总是不高的。木子小姐也是没办法,他丈夫早死,只能出来自己努力工作,才能有好的奔头的。
明妃作为她女儿,已经算是很出色了。”
郑开奇笑了,“如果我没记错,明妃小姐好像是你的心头好啊,怎么,见到丈母娘,怎么也不好好表现表现?”
“哼哼。”浅川寿懒得聊这些。
很快,日本各大银行系统就对来借贷建厂的各大企业发出了各种要求。
第一,先行出资起码三成资金,把厂房大框建好。
第二,后期大型设备的购买,会由银行以工厂的名义出资直接购买,直接送到厂区。账单由厂家贷款分期付款。
第三,需要通过银行发银的员工必须走日本银行,并且毛利润的两成作为每月的还款标准。
除了这三大项,还有些细则条款。
日本人规避了大部分责任,其实在商言商,他们的做法没问题。
目前最大的困境在于,这些洋行也好,企业也好,在租界都有自己的事业。如果这里没经营好中途退出,他们甚至会因为租界的保护政策而完好无损的退出。
所以为了避免出现骗钱骗贷以及空手套白狼的现实发生,必须得谨慎再谨慎。
政策一出,当天下午就有企业扬言要退出。
郑开奇一看名单,也不废话。
在下午三点多,这家企业就被杜明的巡捕房查封。
理由是黑账坏账,少报税,等等问题。
都是实实在在的。
这一下子抽的其他想空手套白狼的企业都心生警惕。
相反的,纺织厂正式入驻了。
下午就有众多建筑材料拉了进去。
纺织厂是郑开奇在此布局的重要产业。而且此纺织厂的老板是个爱国人士,齐多娣通过正面渠道接触的。
前期的预定,是投资五十万,其中贷款三十万,占地50亩,砖木结构房130间,主要建筑面积余平方米,从租界的美商洋行引进纺纱机200锭,织布机20台,配套的发电机,机械修配厂,锅炉房,水塔,以及专门运输路线等。暂定招募普通女工两百人。
说来也巧,棚户区里有逃难的之前奉天纺织厂的技术工数名,加上租界本家带来的技术工,组建了核心团队后,等核心设备到位,就可以慢慢开展工作。
九一八事变后,丰田纺织厂成了日本人的资产。
忙忙碌碌的现场,给了郑开奇无比的信心。
棚户区里那些挣扎的民众也看到了希望。
女工早就开始招募,全部签署了维持一年的薪水低到可怜的合同。
无一人有意见,唯恐丢掉了这得来不易的工作。
而建筑工地,少不了男人的身影。
闲淡二人已经找了几个人,开始维持现场秩序,又现场招募了苦劳力,以吃饱肚子为简单需求,开始了各种装卸安装,以及开垦任务。
尘土飞扬中,一张张麻木的脸慢慢有了对生活的希望。
郑开奇坚持了自主经营,自己管理的承诺,除了一些文职人员外,一个日本兵也没有。
这是一项长期的,高投入,长线回报的工作。
有了第一家之后,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陆续有厂子应约前来。
很快,棚户区的情况被大众认知,各大报纸纷纷投来质疑的目光。
特然是那低到发指的薪酬制度,使始作俑者,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指责和谩骂。
他们不明白为什么棚户区的人会接受这种几乎白干的福利待遇。几乎全年无休的工作模式。
而棚户区里,每个人摩拳擦掌的,破旧的衣衫缝补的干干净净,都在准备每一天的面试能通过考核。
男的不惜汗水,女的咬牙坚持。
郑开奇对报纸上的指责谩骂毫不在意,日本人也没有出来说话的苗头。
此事就诡异而热烈的进行。
郑开奇做习惯了甩手掌柜,定下了基调后,齐多娣已经安排大量的我党同志,从各个角度渗入到了场地建设中。
棚户区的改造,继续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中。
当然,他也不得不抽身出来,因为罗世邦继续搞幺蛾子了。
上次,谭文质的死定性为中统的谋划后,有了伍迪的照片,张寒梦一直在全身心的搜捕。
而罗世邦,一直在紧盯郊外的那场战斗,这个喜欢在细节中找寻破绽的高手主动要求开一个处长级别的碰头会。
郑开奇如约而至。
因为总处长的空缺,每次处长碰头会都是李世群亲自主持。
“各位,让大家百忙之中到来,确实是为难各位了,特别是郑处长。最近辛苦了。”
“客气了客气了。”郑开奇拱拱手。
罗世邦切入了正题。
“之前我就怀疑,这是一场有预谋的有计划的针对押运粮食进行拦截的地下党的计划。到最近,我终于确定了其根据。”
“知道情报从哪里泄露的了么?”李世群担心这个。
“这个,不好说。”罗世邦摇头。
“毕竟押解粮草,本就是路人皆知的事情,沿途当中难免会有些抗日分子在关注。这一点上不好处理。
但是有一点,我能确定,就是现场共分了两组。
一组是主要成员由新四军淞沪支队组成,他们负责切断押解队的后路,并且居高临下进行主要阻击。”
配合着现场的回复图,罗世邦在那讲解。
“而在这个位置,又有一个小小的附近点。主要负责针对来增援的以浅川中佐为首的城区派出去的接应部队。”
“这个小伏击点虽小,最多十个八个人,但周围散落的弹壳来看,他们几乎是重武器在手。火力很猛。
从我们现场缴获的重机枪来看,玩的判断没有错。”
张寒梦打断了他,“之前这些咱们就做过总结了,有新鲜的么?”
罗世邦看了她一眼,最近这段时间,两人顶着劲。
“张处长说的对。”新任一处处长万里浪说道:“说说最新发现吧。”
罗世邦呵了呵,“我在想,地下党也好新四军也罢,穷的不行,为什么在全员撤退的情况下,会有一挺重机枪留下,这不是天方夜谭吗?
在战场上,连一把驳壳枪都会舍命去抢的队伍,怎么突然那么大方了?”
“你找到原因了?”
“不错。”
罗世邦拿出来一个信封,把里面的照片拿出来分给各位。
郑开奇拿过来一看,心下一沉,没有说话。
“这不是个死尸么?”张寒梦努力辨认着,“好像刚挖出来吧,还有杂土。”
“是的。”罗世邦说道:“在距离战场差不多一公里多的山坡上,有一个新的用石头简单垒砌的坟墓。很新,很新。
我令人挖开,里面就是这个人。
他叫郑玉明。”
郑开奇面沉如水。
罗世邦有备而来啊。
看来这段时间,他一直隐忍,包括四处立了那么大的功劳,他都没有露出一点痕迹。
完全就是在等着最后的爆发。
这种人太可怕了。
郑玉明死在任务途中,齐多娣说过,是李默亲自亲自下的葬,为此还放弃了一挺重机枪。
自己当时都没细想这个情报延伸出来的一些麻烦,想不到罗世邦已经查到了现在。
而且,这很可能仅仅是个开始。
知道了郑玉明的名字,其他的很多线索就会在官方内容上查出来。
这是罗世邦的优势。
郑开奇甚至怀疑,罗世邦现在还跟国民党高层某些权贵不清不楚,他的消息才会四面八方的汇聚。
这不光是靠他在地下世界笼络的人能做到的。
还能如何?
以不变应万变。
罗世邦扫视着众人,“而这个人,很有意思。”
“哦,怎么个有意思法?”
罗世邦说道,“我在租界见过此人。在一家酒楼。
名字就叫玉明酒楼。”
“你的意思是,他是个酒店老板?”李世群问道。
罗世邦点头回答,“不错,他确实是个老板,但那家店,本身是军统在租界的一个点。”
“军统在租界有一个专门负责的情报战,收集线报和界面消息的点。
这个情报战的头头以商会会长的名义在活动。他手下五花八门的人很多,其中最有名的,就是这里面的玉明酒店的老板,郑玉明。
光是我查到的,这个郑玉明数次给这个商会会长传递情报。
不光如此,他的情报还很精准,比如——”
他看向了郑开奇。
众人都惊讶看了过去。
郑开奇也惊讶道:“他不会把情报传递给我了吧?”
“那倒没有。不过他倒是跟你有点关系。”
郑开奇冷笑道:“都姓郑,他是我失散多年的亲爹?”
“郑处长稍安勿躁。”
罗世邦笑呵呵道:“这个郑玉明啊,以酒店老板的便利,在几个好的包厢里,放了录音设备,他时常偷听里面人说话。
起初,他提供的情报都是些琐碎的,直到有一次,他窃听到了上海中央局的一个隐秘的酒席。
上面有人提起,刚从延安回来的的老夏准备先去悦来酒馆见见老孟,之后再把老家的会议精神带回来,大家一起学习。”
郑开奇猛抬头,“你说什么?”
万里浪惊讶道:“悦来酒馆的案子的初衷,竟然是因为这个郑玉明?”
“悦来酒馆?”张寒梦最后反应过来,“就是让郑处长雄起的案子?”
连李世群都点点头,“怪不得这么熟悉。”
罗世邦说道:“就因为这次窃听,郑处长从店小二变成了处长。也是因为这次窃听,郑玉明被军统发展进了自己的队伍里。”
“有这么敷衍么?”张寒梦皱眉道:“军统就不怕这个悦来酒馆的案子是个巨大的坑?
就不怕是设好的局?等着他们跳呢。
毕竟那个老夏也好,老孟也罢的,只是某个站点的负责人,算不得多高的职务。
就这样接纳了郑玉明?不像是军统谨慎的风格。”
罗世邦乐了,“张处长有所不知,共产党是不愿意把精力放在内耗上,对付军统中统的。即使下面有人想这么干,为了信仰也得服从命令的。
军统深知这一点。共产党不会故意设坑,甚至于浪费一个站点来设圈套。”
“你说的我懂。”张寒梦说道:“但是我更知道,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句话。共产党不会做,军统会想。
所以我还是觉得,军统是太缺人了?就这样接受了来路不明的郑玉明?”
她觉得不够谨慎。
“不,他不是来路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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