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雪颖下班后在家给老薛做好了饭,就在客厅里看报纸,茶几上还摆着几张报纸。
每张报纸,不管是早报还是晚报,都有关于棚户区的情况。
其中大量的都是对郑开奇的谩骂。
而对棚户区的生存状况比较了解的薛雪颖,却有别样的心思。
这是雪中送炭的举动。
“他到底在想什么?”女老师嘀咕着,心中思绪万千。
老薛开门进来的时候,薛雪颖还沉浸其中,老薛走过去看了看,说道:“汉奸本性彻底暴露出来了,之前还说他在干好事,结果清理了棚户区,就为了赚这榨取工人血汗的钱。
真的是太过分了。
我要是能进入里面,我整天组织工人罢工,一定要让同胞们觉醒起来。不能受这种欺压。”
薛雪颖说了句,“那他们肯定不欢迎你。”
老薛一愣,“你说什么?”
“老薛同志,任何行动,游行也好,罢工也好,是需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的,棚户区的这些同胞,现在需要做的最主要的事情,就是填饱肚子,照顾好一家老小。
而不是游行罢工,去争夺根本要不来的其他权益。”
老薛对女儿反怼自己的意见很是生气,更加不以为然。
“我们要斗争。”
“你说的没错,我们是要斗争,但斗争更需要讲究方式方法不是么?这是你最常说的。”
女儿站起身,拿起报纸进入自己的卧室。
关门的声音震天响。
“吃错药了这是?”
老薛坐在那生闷气,回头想起,是不是因为说的是那个汉奸?
自己的女儿啊......
薛雪颖趴在床上生闷气,侧头看着报纸上郑开奇的图片。
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是跟父亲说的那样么?还是说有什么想法?
他应该是知道的,棚户区的百姓需要他这样的扶持,还是单纯的想要赚钱?
拿工资差价?
一时间她想不明白。
与此同时,她想起了之前与他之间的那个话题,不由得粉面一红。
要不要试试?
不管结果如何,这都是足够打入他圈子的方法。
万一,他不是穷凶极恶之人,万一,能把他争取到抗日的圈子里呢?
值得一试。
“薛雪颖同志,加油!”
女老师做事从不拖拉,她决定了,第二天,就明天,她要舍生取义!
“舍生取义!”
她振臂低呼。
“你嘟囔什么呢。”外面传来父亲关切的敲门声。
“没你事,吃完了自己刷碗去。”女孩说道。
“哦。”
薛雪颖既然下定了决心,拉开灯,对镜理云鬓,左顾右盼,越看越端庄。
连彭嫣然都说,她要是再戴上眼镜,那就是惊艳四方。
薛雪颖不大懂,但家中有奶奶的老花镜。
自己戴上试了试,眼晕。
她一咬牙把镜片拆了下来,小心保管好,带着镜框,对着镜子观瞧。
端庄中多了俏皮和妩媚,摘下来,只剩下端庄。
“还有这么大变化?”
薛雪颖又在想,要不要跟彭嫣然说。
敏锐的女人有敏锐的心思,薛雪颖不知道彭嫣然如何看待郑开奇,但她确实对他另眼相看。
而且这个从底层泥泞中爬起来看世界的女孩,对黑暗面看了太多,根本不在意他的特务汉奸的身份。
而当对一个男人的善恶没有明确标准后,那评价男人的标准只剩下有钱和是否浪漫温柔。
如果这个男人再对自己好,再好看一些。
就是完美情人。
这些郑开奇,几乎都涉及。
他不是一眼好看的男人,但他那隐隐约约的贵气和耐看的脸型,不得不说,让人着迷。
“我不是,我不是这么想的,我只是为了工作。”
薛雪颖捂了把脸,还是决定不跟彭嫣然说。
明天休息了,她应该会在棚户区帮忙。
这一晚上,她没怎么睡好,一直在那看报纸,最后突然萌生了一个念头:我这算不算春心萌动?
少女心事总是春。
她参加工作三年多了。在跟父亲无法沟通的前提下,她跟很多女同志聊过。
她也会因为现实的残酷血腥而茫然无助,而那些前辈则提醒她。
要用生活的琐碎和亲属的羁绊去缓解工作的压力。
“我们和男人不一样,男人可以故作坚强,我们不行,也不需要。上战场不需要我们,而地下工作,需要以柔克刚。”
她不知道自己理解的是否正确,自己要以柔克刚。
而且因为即将开展的任务,她又紧张,又兴奋。
搞得她一晚上没睡好,刚迷瞪了一会,就被闹钟惊醒。
已经五点了。
她赶紧爬起来了。
化妆。
再美的女人也需要化妆。
花了半个小时描眉打扮,又去敲开了楼下百货店的门,搞了个平光镜。
一切准备齐备。叫上黄包车到了栖凤居,就怕郑开奇起得早提前去了棚户区。
结果只有小姨自己醒来,正在那喝茶,嗑着瓜子。
“你是?”小姨有些惊讶,眼前这个女人浓浓书卷气,又有说不出的妩媚。
而且,她觉得虽然是第一次见,却又有莫名的熟悉感。
“阿姨好,我是薛雪颖啊。”
薛雪颖也奇怪,自己这么大变化么?
“哎呀,雪颖啊。”小姨站起来,真的很惊讶。
平时这个姑娘身上除了有些粉笔灰,连点香味都没有。就是个朴素的有些执拗的大姑娘。素面朝天。
今天这是一身修身旗袍,淡雅香气,淡妆美丽,特别是那眼镜啊。她一戴上,就跟换了一个人一样。
她这个老练的女人,竟然没认出来。
小姨是女人,知道女人的心思。
从不化妆,收拾自己的女人突然盛装来了。
什么意思?不就是取悦男人嘛。
小姨觉得这个想法不好听。
那不就是女为悦己者容嘛。
这里的男人是谁?
我家那小子啊。
这种送上门的姑娘,哎呀呀呀,还能咋地啦。
“快坐快坐,早上想吃点啥。姨给你做。”
“我不饿。处长在么?棚户区那么忙,我也想去帮帮嫣然的忙。搭个顺风车。”
小姨呵呵,心里清楚了。拉着她聊了一会,白冰就揉着乱发下来。
即便此时薛雪颖对白冰有些些许复杂的情绪,也不得不承认,她天生丽质难自弃,冰雕玉肌体态婀娜,一双眸子清澈,气质清纯娇嫩,身材日渐丰满。
哎。
不服不行啊。
“薛老师来了。”白冰又惊又喜,“这么早啊。”
小姨打着哈哈,“说是去棚户区,想搭个顺风车。”
“下次打个电话,让奇哥顺路捎着你就可以。”白冰在这方面说不上是天真烂漫还是绝对防御。
只要她自己够优秀,她不惧怕任何,女人。
包括叶小姐。
白冰让薛老师再吃点,自己就去做早餐。
小姨抬屁股就去帮忙,薛雪颖赶紧道:“阿姨您坐着,我跟冰儿聊着天,一起做饭。”小姨顺势坐了回去。
厨房里,薛雪颖问道:“郑处长还没起啊。够劳累的。”
“嗯。确实是有点累。”白冰脸上浮起一丝红晕。
“楚小姐呢?”
“秀娥姐啊,昨晚加班,太晚了就没回来,在办公室凑合一宿。奇哥回来的晚,也没去接她。”
聊着天,就听见外面有声音,薛雪颖看见那个叫阿奎的带着两个宽脸的汉子进来,直呼白冰“少奶奶”,白冰还是不大习惯,轻轻嗯了声,继续做饭。
昨晚从棚户区回来已经很晚,郑开奇就没安排阿左阿右的事儿。加上前天晚上事没办好,俩人睡在了外面。
此时带着一身的冷气在那问安。
“滚远点,别冻着你家少奶奶。”小姨从旁边骂骂咧咧站起来,“没个眼力劲儿的,不知道自己倒杯茶暖和暖和,怎么?老娘伺候你们?”
俩人惶恐去倒茶。
小姨慢慢往楼上走去。
薛雪颖问白冰,阿姨去干嘛去了。
“去叫奇哥了吧。”
“叫他起床?”
“嗯。”
楼上。“还睡——”
小姨掀开被子一巴掌拍下去,把郑开奇整懵了,啪的一声响,“你干嘛大早上的?”
“那两个傻子快冻死了,你撅着屁股睡吧。”
“谁?左右?”郑开奇起身摸衣服,“睡哪了他俩,我回来就没见着他们。”
“谁知道睡哪个桥洞了,阿奎让他们暂时睡一楼,死活不睡。”
郑开奇懵懵懂懂下来,左右就站了起来。
“老实坐着,今天给你们安顿个地方。”
进厨房,让俩女让一让,自己和面切面丝,做了个大面叶汤。
看着俩人在那吃的喷香,郑开奇顺手拿出了烟,就被小姨掐走。
“洗漱,水还没喝一口就抽。”
这才看见了薛雪颖。郑开奇称赞了句,“薛老师今天真漂亮,这是要去相亲了这是。”
他场合事多了,随口一说就过去。受夸奖的女孩子倒是又羞又怯。
趁着早上在一起,他问了鬼姑那边店面的修葺问题。
“得修几天吧,我去看了呀,炸的乱七八糟的。”小姨在那啧啧,“幸亏你没事啊,不然,这三个抓不全嫌犯的废物就得自杀了。”
郑开奇知道是军统的人干的。他不会去怨他们误伤了自己,当然也不会责怪阿奎他们反向杀人。
地下世界的规则就是这样。
活着怎么都行,死了,也就是死了。
吃过了饭,郑开奇也不让白冰去了。
“今天在家休息,换换心情。你没见老雷身边一大群老娘们在陪着么,开心着呢。用不着多你一个。
你再去累着了谁伺候我?让我小姨么?粗手粗脚的。”
“哎我说,你说谁呢。”小姨就追着男人打。
薛雪颖心里想,这不就是天赐的机会?
老天爷都让自己试探他呢。
等上了车,本想着就是两人去了,结果郑开奇拐了个弯,去了诊所那边,接下了雷医生和施医生。
郑开奇有些惊讶,“今天你也去啊?这里的诊所不用管?”
施诗直接把老雷拉到后排,自己坐了副驾驶,对郑开奇一笑,“好久没见,甚是想念。”
语气里满是感情。
郑开奇有些接不住,“没多久吧,你挺好的哈。”
老雷在后面咳嗽了下,“听说你被炸弹袭击了,非要来看看你。”
施诗回头瞪了他一眼,老雷闭上了嘴。
在施诗眼里,郑开奇是她的男人。
在郑开奇眼里,施诗是个有正义感的被自己卷入浑水中的无辜女子。多少心存歉疚。
当然,劝他喝酒这是陋习。
“这位是?”施诗还是注意到了薛雪颖。
“薛老师!你没见过么?”郑开奇在那解释道:“你也好,小姨也好,人家化个妆你们就看不出来了?
什么眼神啊都是。”
施诗的眼神里由好奇变成了警惕,“哦,薛小姐啊,真对不起啊,戴上了眼镜!我没看出来。”
“没关系的。”
“怎么戴眼镜了这么突然?”
“换个风格试试。”
“这样啊。”
郑开奇怎么就觉得车内的温度有点低。
怎么就突然针锋相对了这是?
还好到了棚户区,就各人忙各人的去。
女人真的是麻烦,除了白冰,他看谁都是麻烦。
还是自己的女人好。
眼角扫了个鬼鬼祟祟的人影,他慢慢悠悠走过去,跟过去,是女扮男装的夜莺。
“干嘛呢这是?”
“伍迪要见你。”
“什么事这么着急?”
“我怎么知道?”夜莺上下打量了他,“没缺胳膊少腿的。”
“你也看报纸了?”郑开奇笑了笑,“没事,都是误会。”
“半夜闯寡妇门是真的呗?”夜莺似笑非笑。
“听他们扯淡,她不是寡妇。”
“其他都是真的呗?”夜莺没完没了。
“大早上的别扫我兴啊。”
郑开奇警告她,“人呢?”
伍迪在中统在安置区的点里。
“什么事儿一大早的见我。”两人单独聊了起来。
伍迪松了口气,“报纸上的消息在那放着,其他情报再说你没事,我也得亲眼看看才行。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郑开奇有些感动。
不管是军统中统,总有实心报国,真心抗日的,也是有血有肉的活生生的人。
“上次跟你说的你的身份被总部查出来的事情,你可要上心。他们不会坐视这么大的鱼而不管的。”
伍迪点头,“放心,不用担心我。我经常不在台前,倒是你,差点被军统那些兔崽子的锄奸队伤到。多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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