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的谈判桌上,唇枪舌剑,锱铢必较。
正如柳庭恪所预料,北戎绝不可能轻易答应用战马和精铁这等战略物资来换取人质,而大宁也断然不肯用海量的食盐和粮食去换回本就属于自己的雍州和桑州空城。
双方围绕着赎金清单上的每一项,展开了漫长的拉锯战。
僵持了几日,北戎提出,为表诚意,大宁必须让他们先赎回一个人质,而他们也愿意相应的不压太多价格。
这个人就是二王子,北戎用大批皮毛和金银,单独赎回了二王子。
作为交换条件,同时也是大宁方面坚持的底线——大王子多吉必须被列为最后一批释放的人质。
大宁需要手握一个足够分量的筹码,以确保北戎在赎回大部分人员后,不会翻脸不认账。
二王子被接走的那一天,他哭着奔向自己的舅舅,而大王子多吉就在他自己的小营帐里看着。
兀术赤远远的看着心如刀绞,同时心里也十分欣慰,想必经过这次,大汗也能看清楚,到底谁才是有担当的孩子,谁才有资格被培养成为下一任大汗。
二王子的离开,并未让谈判变得轻松,反而让北戎使团内部因赎人的先后顺序争吵得更加激烈。
谁都能看出来,越到后面,谈判的难度就越大。
兀术赤既要平衡各部族利益,又要竭力与大宁官员周旋,心里更是心疼他的乖乖外孙,心力交瘁。
谈判,注定是一场漫长的消耗战。
就在边境谈判陷入胶着之时,远在京城的窦苗儿腹部隆起已经十分明显。
她虽然行动已经开始不便,但是手里的事情却并没有停下。
如今慕子钰入仕,聚贤庄的事情都不敢明着插手了,现在基本上所有的事情都是她在处理。
而且她的手上还有酒庄和岭南的药材商会,京城的抗戎商会。
尤其是抗戎商会,几乎占据了她大半的精力,但是在这样的高压下,她却气色红润,步履虽缓却沉稳,展现出一种特有的丰腴与坚韧。
“姐姐现在越来越有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气质了。从前都是姐夫太过耀眼,看不见姐姐的优秀,现在姐夫不在,慕公子也分身乏术,才看见原来姐姐本身就很厉害呢!”
窦苗儿笑着说道:“本来就是如此,小小也是一个本来就很耀眼的女孩子,只是被男人遮住了光,旁人很难看见罢了,但是总有一日,女孩子们的好会被人看见。”
“小姐不是想做女子学堂吗?那可是积德行善的大好事,若是建成了,我就去做个女夫子,厨艺女红还有医术也会一点儿,招我去包您不亏的!”
“八字还没一撇呢,还是先做好眼下的事情吧!”
此前为应对可能扩大的战事,她倾力筹措了足以支撑二十万大军的物资。
然而战事并未如预想般惨烈,邵家军十万精锐得到优先补充后,消耗远低于预期,唯有桑州军伤亡惨重,几乎重建。
预先准备好的巨额抚恤金,因此剩下了相当可观的一部分。
这笔钱,成了窦苗儿心头一件思量许久的物事。
钱既已募集,便是交进来的会费,若是退回,恐怕那些人心里不踏实,而且朝廷已经将这些钱视为囊中之物,朝廷也不高兴。
可若是上交朝廷……窦苗儿轻轻摇头,这笔专款专用的抚恤金,一旦入了国库,犹如泥牛入海,最终能有多少真正落到伤残士卒和阵亡者家属手中,实在是个未知数。
窦苗儿抚着肚子,低声自语。一个念头在她心中清晰起来:与其让这笔钱在不可控的官僚体系中消耗掉,不如用它来做一件更实在、更能长远惠及边境军民的事情。
比如,设立一个独立的、由民间力量监督运行的“边军助饷堂”,专款专用,确保每一文钱都能送到该得的人手中。甚至,可以借此机会,推动边境地区军属的安置、子女的教化,稳定军心民心。
然而,她深知自己的身份。
一介商贾,哪怕富可敌国,哪怕与朝廷关系匪浅,直接向朝廷提议都是极其犯忌讳的,手伸得太长,必遭猜忌反噬。
但是柳庭恪可以提啊,他们夫妻两个,就演一出戏!
这次的信很厚,但是没什么日常,她知道小小会事无巨细的告诉他,只提了两句让他注意别惹了风寒,其余洋洋洒洒十几页,全是她的计划和心中的宏伟蓝图。
但是信的末尾,她不由自主的写道:“北风乍起,我很想你。”
她放下笔,轻轻吹干墨迹,封好信函,命人以最快速度送往北境。
边境,柳庭恪收到信时,正值与北戎使团又一轮谈判不欢而散。
他展信细读,看着妻子那熟悉的、可爱的笔触,嘴角不禁勾起一丝了然的笑意。
整整十几页,给他写这么多字,一定累坏了吧!
但是看到信的末尾八个字,他嘴角的笑突然凝固住了,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心疼。
他一直都知道,窦苗儿的性子敢爱敢恨,但是却不是一个把思念挂在嘴边的人,她称之那为肉麻。
但是能让她写出“我很想你”,那就是说明真的很想很想了,他们几乎从来没有分开过,而这次已经分开快半年了。
更加不要说这是她第一次怀孕,这期间他始终不在身边也就罢了,局势还一直很紧张,让她担惊受怕……
柳庭恪越想越烦躁,他都不敢想窦苗儿自己一个人在京城有多辛苦,她明明心里很难受却还强称着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他只要一有这个念头就恨不得马上骑上马就回京去。
最后,柳庭恪下定决心,“和谈,一个月内,必须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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