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癞子的事儿第二天就在村子里掀起了轩然大波，村长和一众有媳妇儿闺女的人都想要把人拎到拘留所去。
此时李癞子还被绳子拴着，捆了竹林里。大家聚集在林子里，商量着怎么办。
受过李癞子骚扰的人，都同意村长的方法，把人送去拘留所。但是村子里的一些老人却觉得这样很不近人情，毕竟李癞子的妈也只有这一个儿子，要是把李癞子送进去，她妈就没有人养老送终了。
这时陈琴婶儿站出来，双手叉腰讥讽道：“怎么，让李癞子来养老送终，还不如自己一根绳子在树上吊死了一了百了。这李癞子能干啥？和他那没用的老子一样，除了喝酒就是打女人，张嫂子好不容易熬到死了男人，又被自己生下来的玩意儿打。”
“这狗改不了吃屎，你要是觉得李癞子能给人养老送终，你把李癞子领回去，别再回去折腾我老嫂子了。”
小小被顾静牵着站在人群里，根据自己的身高优势能完整看清楚陈琴这一段精彩的发言，就差拍着小手给她鼓掌了。
陈琴这一番话，让不少准备给李癞子求情的人，都沉默了。家里要是真的有了这个祖宗，那真是不得安宁。
还真的有不要脸的跑出来说话，许素芬满是叹息道：“虽然李癞子品性不好，但是也是个男人啊，这家里要是少了男丁，张嫂子可怎么活。”
一说到男丁王兰站在她婆婆身旁，手上牵着大妞和二妞，肚子里还怀着一个，都不自觉地低下了头。
谁不喜欢孙子？陈琴也喜欢孙子，但是是她儿子的孩子，不论男女她的爱。她就是看不惯这徐素芬蹉跎儿媳妇儿的模样，陈琴看着徐素芬身后的几个孙女，别了别嘴，在心里骂了一句，不知足的老巫婆。
陈琴：“怎么，许素芬你喜欢李癞子是个儿子？那你带回去得了，别在我张嫂子家折腾人。”说完又看着徐素芬讥讽一笑，“你那么喜欢儿子，带回去一个不得半夜都得笑醒？这样既免了张嫂子的苦难，你还享了张嫂子的福，这不是一举两得吗？”
李癞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徐素芬能不知道吗？就是个混蛋畜生也不如的东西。她虽然是有些可惜李癞子是个男人，但是领回家去是万万不能的。
徐素芬语顿，“你……”
陈琴哼了一声，“你什么你……”
小小看着这场面，捂着小嘴痴痴笑着。虽然陈琴和徐素芬这两位老人的行为和性子都是不逞多让的，但是不知道为啥，每次陈琴遇上徐素芬，就在小小心里变成了好人，能把自己心里的话都说出来，真叫人痛快啊。
大家争吵了半天，还是村长站了出来，让人去林子里把张嫂子背了出来。张嫂子就是李癞子的妈，最近农忙，她一个人在地里干活不小心把腰给扭了，现在还在床上休整，并不知道自己的混蛋儿子做了什么事呢。
张嫂子是李兴民和李健安两人去背的，小小看见兴民爸爸身上的老人，眼前一亮，只觉得和自己想象的不一样。
按理说经历了丈夫的家暴，儿子的不中用后，张嫂子应该是一位面露苦涩的人，头发花白的老人。但是并不是，她甚至看起来比徐素芬还年轻，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衣服虽然布满了补丁，但是依然很干净，那腰虽然被生活的压力所迫有些佝偻，但是张嫂子还是将背挺得直直的。
小小歪着小脑瓜子看着人，突然有些明白为啥村子里性子最不咋地的陈琴和徐素芬都管李癞子的妈叫张嫂子而不是名字了。小小在她的身上看见了一个人的韧性还有独属于她自己的气质。
张嫂子坐在凳子上，看着自己那拴在竹子上，还昏昏欲睡的儿子，再看看农忙之中聚集在这里的乡里乡亲，叹了口气，“村长，这些年，这孩子给大家添了不少麻烦。看今天这情况，这麻烦已经越来越大了。福哥儿已经长大了，这些年我打也打过了，骂也骂过了，孩子还是长成了这样。我管不好这孩子，还得麻烦乡亲们帮我一起管。”
小小悄悄松开了顾静的手，给顾静说了一声要去找爸爸。便在人群中窜动，到了李健安旁边，她可以清晰地看见张嫂子的皱纹还有头上斑白的头发。
小小拉着她爸的手，让李健安蹲下来，奶声奶气问：“福哥是这个坏人吗？”小手指着竹林里的李癞子。
李健安蹲下，点点头。
“可是他一点都没有福。”小小倒是没想到，这李癞子竟然有个这么正经且寓意极好的名字。可见在生下来的时候，张嫂子对李癞子的期望有多高，但是期望有多高，现在就有多失望吧。
张嫂子艰难地转过身来看着村民们，眼眶里带着泪水，那是一个母亲对孩子的无能为力还有本能的疼爱，“我只求大家一件事儿，若是哪一天福哥儿没了，还请大家帮忙把人带回来，我把他葬了，葬在他那畜生不如的父亲旁边。”
小小愣住，她在张嫂子的脸上看见了挣扎、痛苦、不甘，最后是说出一席话的斩钉截铁。李癞子长成这样，任谁作为母亲心里都不好受过，她一个瘦弱的女人，怎么能扛过本性恶劣的父子俩。
一位母亲对于孩子的期盼只剩下了收尸，谁听见都忍不住动容。
村长脸上也有着为难，“张嫂子，咱们想把癞子送去拘留所去。你放心，我已经帮你问了，可能会让癞子在拘留所中多待几年，但是他服役时间到了，拘留所自会把癞子放出来。”
张嫂子朝着村长摆摆手，颇有一种随意处置的意味。
然后看着李健安和李兴民，“还得麻烦健安和兴民把婶子再抬回去了。”
小小看见连忙跟在她爸身后，想要一起去送这位理智的张嫂子。
李兴民背着张嫂子，李健安背着小小，四人走在路上，李兴民还在安慰着张嫂子。
“婶子，等癞子在拘留所的时间够了，就会被放出来的。”
张嫂子却没有想过自己还能活着再见到自己的儿子，只是闭着眼沉思了半响，才道：“癞子给村子惹了不少麻烦，我这个当娘的管不住孩子，就让国家去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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