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睁着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张嫂子，最后实在是不忍心看见她这么难过，从包里拿出了昨晚上顾静奖励给自己的糖果递了过去。
“张奶奶，吃糖。”奶声奶气的声音打破了四人的宁静，张嫂子睁开眼，看向小小天真无邪的小脸，勾着嘴角，“奶奶老了，牙口不好可不能吃糖了，留着你自己吃。”
小小执意要给她，李健安伸手拿过递给了张嫂子，“婶子，你就拿着吧。”
张嫂子握在手里，饶有兴趣地和小小对视着，“我才多久没有见你家丫头啊，就长得这么大了，长得可真俊啊。”
李健安身子侧了一下，让张婶子可以清晰地看着自己背上的小小。
李兴民也接话道：“张婶子，不是我吹牛，我这干女儿可以算是咱们村子里最俊的，还听话得很。”
对于自己长成什么样，小小也是好奇的。第一天来到这里，她就自己仔细摸了摸自己的脸，除了觉得自己长得肉乎乎的，小小实在是想不出自己这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能拼凑成什么样。
她也好奇地在水里看过自己的模样，只是看得并不清晰，只觉得自己眉眼间和上辈子还是有些相似的。
张婶子笑着：“小小随了她爸，健安在咱们村子里也是俊得很呢。”
四人就这样说说笑笑，小小都能感觉到她兴民爸爸和他爸在说话时候的小心翼翼，就怕触及了张嫂子的伤心事。倒是快到家得时候，张嫂子豁达道：“福哥要是能像你们一样，有一半听话，婶子也不用瞅了。”
说完，张嫂子就自顾自地笑了起来，小小在那笑容里看见了苦涩、也看见了释然。
张嫂子的家是在一片竹林里，院子很大，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蔬菜，用竹子篱笆围了起来。入目的还是几间茅草房，和自家的没有多大的区别，唯一不同的就是张嫂子家的茅草屋更加整洁，打理地井井有条。
小小被她爸放在地上，歪着小脑袋看着张奶奶的茅草屋，小嘴不自觉地惊讶成了圆形，不明白明明是一样的三间茅草屋，怎么自家就只能看见贫穷，而张奶奶家就透露着一股子的雅致。
在院子里的一颗樱桃树旁，还拴着一条狗，狗看见他们也不乱叫，只是乖乖的摇着尾巴，在它身后还跟着两只小狗崽，肉乎乎的，奶声奶气地叫唤着。
张嫂子腰伤了不能轻易动弹，只能坐在竹椅凳子上，指挥着李兴民和李健安拿着篮子去院子里摘点菜回家。
“摘点菜回家去，这么多菜，我还没有吃几颗，就老了。你们也帮我吃些。”说着就抓起小小的小手，“奶奶院子里的菜，小小想吃什么，就去摘啊。”
“留着奶奶吃，小小不吃。”
乖巧的小小看着张嫂子稀罕的不行，“快去摘，奶奶地里还有呢。等吃完了再过来，奶奶这里还有呢。”
最后李健安两人拗不过张嫂子，各自摘了点茄子回家。张嫂子看着还要自己起身去帮忙，吓得两人又往菜篮子里添了一些番茄和辣椒。
小小也看着心痒痒，她爸为了院子里的菜吃得久一些，种的都是土豆、韭菜和大葱之类的，根本没有这么多品种。自己迈着小步子下了阶梯，自己找了两个熟透的番茄，又艰难地坐回了张嫂子身边，递给了她一个番茄。
“张奶奶，给你吃。”
祖孙俩就坐着吃起了番茄来，小小咬了一口，里面的汁水就顺着小手流了出来，小小看着惊呼，连忙伸出小舌头去舔，感觉到嘴里的香甜，小小忍不住把眼睛笑弯成了月牙，“好甜呐。”
这憨态可掬的模样，看得张嫂子也高兴了不少。
平常的番茄，她竟然也尝出了美味。
午饭时，张嫂子非得留大家下来吃饭，李健安和李兴民也不放心张嫂子一个人，最后李兴民回去处理李癞子的事儿去了，李健安和小小留下来陪着张嫂子。
日子也过得并不是很好的张嫂子还是让李健安去自己的屋里取了一块腊肉出来，嘴里还念叨着：“这肉啊，本是想着那天福哥儿好点了，我就做给他吃，却不想这一留就留到了现在。”
小小进屋才看清楚了张奶奶的屋是什么样的，在李家村，穷一点的家里面除了堂屋有门，里面的房间都是没有门的，比如他们家，两间小屋都是用布遮住的。而张嫂子的房门却是用木料做成的，外面还加了一把锁，看起来牢固得很。
张嫂子也不见外，给他们解释：“福哥儿是个不中用的，我也得给自己留一些老了的保障。这些年光是给他擦屁股，就花光了我的积蓄，我当初也想过找棵树吊死了也就一了百了了，可是我死了，福哥儿可就真的没人能看住了。我生下来的东西，我自己得对大家负责啊。”
小小湿漉漉的眼珠子转悠着，总觉得能在张嫂子的身上看见不属于这个村子里的通透和豁达。虽然众多的不幸降临在她的身上，压弯了她的脊背，苍白了她的头发，但是小小依然能在她身上看见对生命的尊重。
等李健安和张嫂子进了厨房，小小就一个人在院子里逗着小狗。小小喜欢张嫂子家的两只小狗，奶呼呼的，用手去摸，小狗还会舔自己的小手，凉丝丝的。上辈子她活的孤独，连自己都养不活，哪里还有机会养动物。福利院里面有一只小猫，都被他们这些小孩子每日追着喂食物，喂成了胖乎乎的样子。她身体不好，只能远远看看小猫，连抱都没有抱过。
这辈子看见这种毛茸茸的动物，当然心里欢乐了。
和小小和小狗玩耍的温馨不同，张嫂子在灶台旁，认真地问李健安：“健安，你老实告诉婶儿，福哥儿还有机会放出来吗？”
李健安：“李癞子这算是流氓罪，没有杀人放火，在里面好好表现，肯定能放出来。”
“真的？”
李健安点头，他昨晚上为此还专门问了顾知青，流氓罪没有杀人那么严重，不算是死罪，在里面好好表现，还能提前放出来。
张嫂子点点头，“我得好好活着，看看能不能等他从里面放出来，给他好好守着这个家，也算是我这个当娘的对他尽的最后一点心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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