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李健安看见老唐，也吓了一跳。这才几天不见，老唐的眼睛就已经凹陷了下去，脸庞上的肉也已经耷拉了下来，眼底布满了血丝，连说话也有气无力了。
李健安担心道：“唐哥，你身体这几天不好吗？”
老唐朝着李健安笑笑：“没事，老久的事了。年轻时候饿出来的老毛病，胃不好，这些天吃不下东西，自然就瘦了。”
“倒是你，趁着农忙在家里躲闲啊，这几天可是把建国和唐华累惨了，看你怎么补偿他们。”说完老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要去猪圈选猪。
李健安看着老唐的背影，眉头紧皱。站起来的老唐看起来更加瘦弱，衣服似乎都是挂在他身上的一般。
这几日猪肉消耗大，因为李健安和李建国想到了去省城卖猪肉的新销路，曾经一晚上还能剩半头猪，现在一晚上也剩下不了什么，甚至连猪下水也能卖掉。这猪圈的猪看着就不断地减少，成年的猪没有多少头了，就只剩下了二十来头小猪，才五十来斤，根本不能杀。
唐华在身旁道：“咱们这几天要去买猪了，这猪圈里的猪就够咱们再霍霍五天了。”
老唐和唐叔赶着猪，老唐摆摆手，“咱得搬去卓家村，先把这里的猪卖了，咱们就停几日，把东西搬过去再说。”
卓家村那边，李健安和李建国用木头简单地搭了几个猪圈出来，头上的岩石正好可以遮风避雨，也省了他们不少力气去盖屋顶。
李健安听着唐家兄弟的对话，奇怪地和李建国对视了一眼。
老唐看出来了李健安的疑惑，哈哈大笑：“健安，你不会以为我就这几十头猪，就够咱们杀一年吧？除了冬天大雪封山，这猪运不出去，你说说这一年到头咱们得杀多少猪？”
李健安笑了笑，“唐哥，我只是没想到除了咱们还有哪些地方可以卖猪。”
老唐指着李建国，“这个道理建国熟悉得很，等着没有猪了，咱们就只有赚个辛苦钱，朝别的老乡那里进猪肉，再倒卖，就赚个中间差价。”
“要是我们的猪够杀一年啊，我们还在这旮瘩待着干啥？早就带着钱逍遥去了，也不在这儿挣这辛苦钱。”
如此想来，还是李建安想岔了。以为是个来钱的活儿，却不成想这来钱也只有那么点时间。
接下来，李建安干得卖力了。
因为赵家兄弟的偷奸耍滑，老唐已经不准备再忍耐了，只是将每天定量的猪肉给他们，就不再过问了。
因为这个事儿唐华还不明所以地跟他哥吵了一架，“哥，赵军这副德行，你干啥还惯着他们啊，咱们现在也不需要他们了，干啥受这窝囊气。”
老唐拿着烟杆就拍在了唐华的后脑勺上，“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说话做事之前先过过脑子，我给你说的话，你都当耳旁风了？”
唐华还委屈得很，一边装肉，一边嘟囔，“我听着呢，我就是受不了这窝囊气。”
“受不了也得给我受着，这气受不了几天了。”
却不想，老唐这话一语成谶。
——
连续几天去了省城，李健安也赚的盆满钵满，长这么大，李健安从未见过这么多钱，这日李健安在黑市里买了一些棉被还有稻米回家，却不想刚到村口，就看见了自家的茅草屋里还点着煤油灯。
李健安加快了步伐，到家才看见那坐在门槛上的人是村长。村长拿着烟杆，披着自己的外衣在门槛上静静地等着，脚边还窝着前几日抱回来的花花。而村长也不知在这里坐了多久，那脚边都布满了烟灰，还有一叶新的叶子烟在旁边还没有来得及裹。
“三叔，你这是干什么？快快进屋去。”
村长看见人，慢悠悠的站了起来，长时间的久坐，突然站起来甚至都能听见骨头舒展的声音。
“健安，你可算是回来了，你三叔这把老骨头都快等硬了。”
李健安不好意思地摸摸自己的头，“你看我这也不知道你要来家里呀，走走，咱们进屋去。”想要将人扶进屋，被村长拒绝了。
李臣水：“屋我就不进去了，顾知青和小小都睡得熟着呢，我在这门口啊，就是为了等你回来。”
李健安好笑：“什么事儿值得你这么晚了还在这里熬着呀。”
李臣水慢慢背过自己的手，认真地看着李健安，严肃道：“大事啊，事关你前程的大事。”李臣水不再说具体的事是什么，只是拿出自己的老伙计——一块怀表，看看现在的时间，发现已经凌晨五点了，再有一会儿就该有人起床下地去了。
本想责备李健安回来太晚，不照顾家里的孩子，也顾自己的身体，可是抬头透着烛光却看见李健安脸上的疲惫。责备的话李臣水压了下去，只是问道：“之前也是这么晚才回来？”
李健安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笑笑摇头说，“之前回来得早一些，今晚上想要多挣点钱，就和建国去了省城里。”
听见建国，又担心问道：“建国啊，我听说他回村子过几次，这孩子是在怨我啊，一次都没来见过我。”
“他在外面过得还好吗？”
“好着呢，比我过得好，他还谈了个相好的，说是再攒点钱就该娶人家了。”
李臣水听着点点头，“过得不错就好。”李臣水在心里衡量着这投机倒靶给兄弟俩带来的好处，却不得不承认，虽然没有走正道，但是也比饿死了强啊。
李健安也高兴着，只要他们再走几次省城，这吃不饱的日子就真的没有了。建国也可以娶媳妇儿，有自己的家了。
说着，李健安还高兴地将自己今天扛回来的包裹打开，“三叔，我还给文杰和文才带了本书和几只笔，我听他们说城里的孩子都用这个。”
李健安将一本童话书还有几只笔递给了李臣水。
李臣水眼底都是动容，将东西推辞了回去，只是镇静道：“健安啊，叔等你这么晚，就是想告诉你，那黑市是万万不能再去了。”
“叔得了消息，那黑市被人举报，怕是要被一锅端了。”
李健安笑意顿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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