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李健安的顺畅比起来，唐华进展得并不是很顺利。来到黑市就发现，卖东西的人多了，但是买东西的人少了很多。
唐华还找到了之前在黑市的兄弟，两人讨论了几句，“黑子，这是什么情况？”
黑子是唐华和老唐两个人当初的小弟，跟着老唐在黑市里卖猪肉。后来老唐不干了，黑市的人也被一锅端了，黑子就在这些年打一些零工，或者是收一些破烂。黑市紧跟着又起来了后，黑子就从村子里收一些东西，拿去黑市里卖。
都是一些常见的，也卖不了几个钱。
这不今天看见了唐华，黑子顿时来了精神，“华哥，你这是又干起来 ？有没有货？给小弟整点。”
唐华看黑子这狗腿子的模样，觉得好笑，“你这些年还没有混出个名堂来？”又伸手牵了牵黑子身上的补丁衣服，“怎么回事，当初挣那么多钱，你这就用完了？”
黑子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头，“这不是娶了媳妇儿，生了娃，钱不够了吗？”
唐华：“行啊，娃都有了。有了媳妇儿，有了娃，这回是不是不赌了？”
唐华可记得，这黑子脑子是灵光，可就是有一大缺点，爱赌得很。家里的爹妈给他攒着娶儿媳妇儿的钱，几乎都赌光了。实在是揭不开锅了，才想着到黑市换一条出路。
就这样，那时候也会抽空去赌上几把，过过瘾。
黑子嘿嘿笑几声，“不赌了不赌了，有了孩子就不赌了。就算是玩，也是不花钱的。”
“还真是学好了？转性啦？”
黑子点点头，眼睛发光地看着唐华背篓里的黑猪肉，“啥时候给兄弟来点啊？”
唐华拍打黑子不安分的手，“行了，今天就这些，多的也匀不了你了。”
“那可得说好啊，到时候记得想着兄弟啊。”
唐华不耐烦点点头，问，“这黑市里的人怎么少了不少啊？”
黑子不以为然，“和之前比，肯定少了不少。大哥你也不看你都多少年不来这黑市了。”
“不过今天晚上人还算可以。”
这意思是这些年，人都只有这么多？
唐华疑惑，“人都去哪儿了？”
“还能去哪儿？都不来了呗。外面国营商店也可以不用票了，大家都会在外面买。剩下来的这些人啊，都是贪图咱们黑市里的东西便宜才来。”
“就我一个弟兄，隔天就去河里捕鱼来卖，也不来黑市了，就沿着大街问，每天都比这样里的人，多卖十来块钱呢。”
唐华点点头，“你怎么不去卖？”
黑子摇摇手，“算了算了，那些年咱们兄弟的下场我可是看见的，唐大哥还因为这样没了。我就算是在穷，也得顾及着家的老婆孩子不成？这黑市虽然钱少，但至少那些人找不到啊，咱们还算安全。”
想起什么，黑子凑近说，“其实我觉得更多的原因是大家都穷，好多工厂的职工都在抱怨发不起工资了，没工资是一回事儿，没票也是更大的原因。”
“现在好多人都不愿意要票了，就想要钱。外面就能换成钱，也不愿意来咱们这儿了。”
唐华皱着眉头问，“外面没人管？”
黑子笑，“怎么会没有人管，只是卖东西的都是上面的地方。”黑子用大拇指指了指天上，“根本不会去管，要管也是管咱们这些人。”
看唐华脸上的不公，黑子伸手抱着他的肩膀，“兄弟你不会在家里种了几年的地，就觉得这事事都公平了吧？在外面啊，没有点关系，谁会给你方便啊。”
唐华沉下脸看着背篓里还剩下许多的肉，又看了看旁边卖猪肉的也剩下不少，狠下心，开始给野猪肉降价。
就这样，最后野猪肉也剩下三四斤，给了黑子两斤，剩下的唐华准备带回去自己吃。
走的时候，黑子也大方地将自己卖的玉米面给了唐华半袋子，也不管唐华的黑脸，黑子手臂搭在人的肩膀上，说，“有好货记得带上兄弟我啊。”
“行了，行了，知道了。”
唐华又紧着山洞里缺的东西，在黑市给唐叔和自己买了点衣服，又买了一些棉花拿回去塞进被子里。
两人碰面的时候，唐华是一张臭脸，李健安脸上的笑意是怎么都遮不住。
李健安将手里的烧饼递了过去，挑了挑眉头，“怎么？生意不好？”
唐华咬了一口饼，“别提了，还剩了两斤呢，回家咱们自己吃。”
倒是李健安心里已经预料到了，这些年帮着小小卖鸡蛋，李健安就知道黑市里的东西不如之前那么好卖了。但是今天他却找到了好的销路。
回去的路上是李健安骑自行车，唐华在身后一直说着在黑市的所见所闻。
李健安心里清楚，现在大家买卖都不需要遮遮掩掩了，黑市已经不成为大家买东西的首选了。那他们卖东西也不用首选黑市了，就这样光明正大的倒卖说不定钱会更多。
李健安说，“唐华，咱们养大的这批猪，我决定不拉去黑市卖。”
“不拉去黑市，你卖去哪儿？咱们自己可吃不了那么多啊。”想到家里那么多小猪崽，唐华赶紧摇摇头，他是喜欢吃肉，但是全吃完，得多少年啊，自己吃可真糟蹋。
“你等我把话说完，咱们拉去国营饭店，他们也要肉，咱们给他送过去。”
这也是李健安发现的问题，来买肉的大户，几乎都是国营饭店里面的，要不也是能搭着边儿的人。他们若是把肉只给中间户，让他们拉出去卖，就得少了五毛钱的利润。
可若是直接给饭店，他们还能多挣点。
唐华一愣，“给国营饭店？他要咱们的吗？”
李健安皱着眉头，今天也是他运气好，才能遇见。至于国营饭店要不要，他其实心里也打着鼓。
“等猪有膘了，我就去问问。”
要是国营饭店能要他们的猪，他们也不愁猪没地方卖了。
唐华在后座点点头。
李健安却觉得以后的日子肯定会变，现在打通了关系，以后的猪销路肯定好。
山洞里养猪也是现在不得已的事情，等以后买卖能光明正大的时候，他还想要把猪多养一些。
而熟睡中的小小不知道，她的爸爸养猪之路，和她的养鸡之路不谋而合了。
野猪是唐叔抓的，李健安和唐华都不愿意拿这笔钱，李健安将钱递给了唐华，让他拿回去给唐叔，而一天一夜没回家的李健安准备回家看看。
李健安到了村子在村头看见了自己家开出来的几分地里杂草都开始丛生了，把背篓放在一边，就披着露水开始除草。等到太阳有些温度了，植物上的露珠都蒸发掉了，李健安才将草放进背篓里，准备背回家喂猪。
折腾了一个来小时，李健安的额头上也都是汗珠。
回到家，一贯早起的小小早已经洗漱好，背着手在溜达着看自己的鸡了，身后还跟着两只毛茸茸的小鸡，咯咯地叫着，看着格外的可爱。门槛外已经长大的花花，不时地摆动着自己的尾巴，扫着自己身上的蚊子，看见主人回来了，也只是摇了摇自己的尾巴，就开始玩自己的了。
李健安将背篓放下，说：“小啊，爸爸回来了。”
小小惊讶地转身，然后迈着自己的小步子到了爸爸跟前，像以往的每次一样，先凑近闻了闻爸爸身上的味道，发现格外地难闻，皱着小鼻子，推着爸爸往茅房去，“爸爸，你怎么还是这么臭，快去洗洗，快去洗洗。”
每次她爸从卓家村回来，身上就一大股猪屎味儿，今天不仅有猪屎的味儿，竟然还有一大股汗臭味道。夹杂在一起可难闻了。
李健安无奈，也不知道自己闺女怎么这么爱干净，只能去茅房用竹管子接的水冲一下，再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最后在自家闺女的注视下，乖乖用皂粉洗了自己的手。
小小看爸爸洗好了，凑近闻了闻，发现没有味道了，才带着自己的小鸡继续去鸡笼巡视去了。
走之前还不忘给她爸说：“衣服去河边洗，别在家里洗。”
李健安皱着眉头看着自家穷讲究的闺女，闺女天天钻鸡笼，自己也没说嫌弃她啊，自己不就是养个猪吗？每回回来都让人嫌弃。
“对啦，去洗衣服记得把脸上的药擦上，要不大家就知道你是装病了。”
李健安：……
自从第一只鸡被黄皮子吃了后，小小就怕黄皮子再来吃自己的鸡，不仅鸡笼做了两层的篱笆，就是地面上也铺了稻草，就怕黄皮子打洞再来。晚上还会特意把花花绑在竹林里，让花花听着动静，已有动静都会叫。
清点过鸡头发现没有问题后，小小就转身回家了。
这时候她得回家给小鸡崽子们拌好吃的了，细细的玉米面加上她爸切得碎碎的草，小鸡们吃得可乐了。
给小鸡喂了吃的，小小就要去翠翠姨家问好了。
跨进门槛，看见翠翠姨正垫着脚尖拿橱柜上的东西，小小心一惊，不管大声叫喊，冲进厨房拉起建国叔就往堂屋去，“建国叔，你怎么能让翠翠姨怀着妹妹还拿那么高的东西呢。你赶紧去帮翠翠姨。”
李建国进屋看见也被吓得一身冷汗，原来是翠翠踮着脚尖拿不到橱柜上的东西，自己找来了一把椅子站在上面拿。
“我的祖宗，你就乖乖地坐着就好，叫我一声我就来了。”
翠翠扶着腰下了凳子好笑，“我又不是不能动了，就这么点东西，还是我当初放上去的，我现在也能拿下来。”
李建国接过东西放在桌上，又扶着翠翠坐下，“当初是当初，你现在也不看你肚子多大了，能开这样的玩笑吗？”
小小也赞同地点点头，“就是就是，翠翠姨你不怎么听话，不能伤到你，也不能伤到妹妹。”
翠翠抓过小小的手放在手心里，“咱们小小今天来得怎么晚了呢，鸡蛋都快凉啦。”知道肯定又是小小去叫的健安，翠翠就心里一热。自己怀的这个孩子，最紧张的除了建国估计就是小小了，这么大点孩子，也不知道怎么这么懂事。
小小乖乖地坐上凳子，拿起鸡蛋开始剥，“爸爸回来得太晚了，等到他，我才过来的。”
“你爸回来了？”李建国惊讶。
小小往嘴里塞了一口鸡蛋，点点头，又问：“建国叔叔和翠翠姨吃鸡蛋了吗？”
这鸡蛋是小小的鸡开始每天产十个以上的时候，家里每个人才有的口福。之前鸡蛋少，家里的鸡蛋都是留给小小和虎子吃，小小知道自己小和虎子都需要营养，没有和大人争辩，隔几天一个的鸡蛋都会吃得干干净净的。
后来鸡蛋多了，小小就让家里每个人每天都吃一个鸡蛋。就是大人也是这样，小小知道大人也需要营养，村子里不少男性都很矮而且还瘦，大部分都是营养不良的原因。这鸡蛋也没有白瞎，一家子吃了的确身体好了不少。
特别是虎子虎头虎脑的模样，让小小很有成就感。
翠翠笑着说：“吃了，翠翠姨的鸡蛋还是你叔送到床上来给我吃的。”
小小：……
她只是关心翠翠姨的营养，但是并不想吃她他们的狗粮。
倒是李建国往屋外看了几眼，没有看见李健安的身影，疑惑：“你爸呢？怎么不见人？”
“我爸一身臭味，我让去河边洗衣服去了。”
李建国一愣，想起小小爱干净可是在整个李家村出了名的，又有些烦恼，自己的闺女要是生下来也这么爱干净，那不得折腾死自己吗？
转眼又想和虎子比起来，但是闺女好。
“你爸天天和猪打交道，能不臭吗？”
“建国叔也臭臭的。”小小可是记得不仅她爸，建国叔从卓家村回来以后也会一身都是臭味。不过不同的是，她爸会洗澡去，建国叔可不讲究，臭着就能睡着。也不知道虎子在他旁边怎么能睡着。
“臭丫头，现在倒是嫌弃起我来了。”
李建国话是这么说，还是低头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只闻到了皂角味儿这才安心了。
小小这丫头不仅爱干净，还有一副狗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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