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食是不可能给的，说什么都不会给的。
顾卫海凝重地蹲下身子，问：“河子，你老实告诉我，家里真的没有粮食了，好几天吃不上饭了吗？”
郝河眼神恍惚，哭诉家里的情况：“顾工，你是不知道，家里的粮食根本不够吃。这过着大年，孩子也饿哭了，我媳妇儿没有办法，只有烧点雪水给孩子喂了下去，再这样下去，就没法活了。”
“我也没想来偷你的粮，我就想拿点回去，让我们挨过这几天就好了，等以后家里收粮了，我再还给你。”
“顾工，我真的是眯了心眼才想到做这事儿的，家里太难了，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眼看顾工的脸上因为郝河的哭诉有了松动，被青山抓住手的贾仁就呸了一声，“河子你可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谁家穷都不会有我和强子哥俩穷。”
贾仁哼了一声，要是家里还有吃的，谁愿意大年三十的晚上出来偷人家的东西？要不是郝河听见了他和强子的话，也不会怂恿他们来偷粮食。“你家里怎么会没有粮食？那是因为你妈舍不得把粮食拿出来吃，每天都只抓一把米，怎么可能够一家五口人吃。粮食你妈藏着呢，你也不是个好东西”
被抓住的强子，用双手蒙住自己的头，蹲在墙角，哭丧着脸抬头，说：“顾工，我和贾仁经过了上一次的事后，就没再想打过你家的主意，实在是家里揭不开锅了。我们才想着过来拿点东西走……”说着把手举起来做发誓的动作，“我发誓，我和贾仁就只想着拿点东西就走，至少让我们熬过这几天。”
说着强子还抹了一把眼泪。
贾仁还一副不服输的模样，但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实话，“家里没粮了，我们哥俩啃了几天的雪了，想上山去砍点柴火回家，至少不会被冷死。半坡上闻见了你们家的鸡汤味儿。”
“回家的路上，我和强子在说这件事被郝河听见了。就跟我们商量晚上出来拿你们点东西，我和强子就想拿点粮，至少让我们扛过这几天。等以后我和强子有钱了，就还给你。”
郝河一脸怒气，指着贾仁鼻子骂：“你现在怪我了，村子里谁不知道你和强子偷鸡摸狗，我怎么可能和你们一样。”
被指着杯子骂的贾仁哼了一声，“你爱信不信。”
说了这一句话后就老老实实蹲好了。
只剩下郝河还在为自己求情。
而李健安和顾静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见了事情的真相。正在里屋偷偷听着大人们的话得小小，这时候乖乖的放心躺下了。
在被子里翘起自己的小腿，突然觉得这贾仁和强子估计说的是真话，至少今天是真诚的，话里可是带着绝望，还有一小点傲气。不过不管真相是什么，自家的粮食没少就成。
小小不再关心后续，听着桃子打的小呼噜声，自己也陷入了梦乡中。
而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了。顾卫海放走贾仁和强子的时候，还给了两人一小袋玉米面，若是省着点吃，也能扛过大半个月了。倒是郝河什么也没有，知道顾卫海会放过他，起身连个谢谢也没有就走了。
青山不可思议说：“顾叔，你怎么还给贾仁和强子粮食吃？他们每天偷鸡摸狗不值得我们同情。”
那小半袋的粮食加起来都够他和小秀吃一个月了。小秀虽然也这样认为，觉得粮食给了这两个癞子太可惜了，但是这毕竟是顾叔一家的粮食，觉得自家男人这样说话有些不礼貌，靠近青山，拉了拉他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而青山是真的为了顾叔一家好，这贾仁和强子在村子里人人喊打，没人喜欢，也是一个不知道感恩的，今天给了他粮食，说不定他也不会惦记着你好，后面没了粮食了还会再来偷东西。
李健安和顾静凑近，两人却仿佛明白了顾卫海为什么这样做。
顾卫海说：“先不说我有没有粮食，就算是我没有粮食了，今天也会匀一点给这两人。青山，有时候咱们并不一定守着一个人的过往来判断自己的决定，我也只需要看看自己的良心就成了。”
“贾仁和强子在村子里地少也懒惰，他们俩说了实话，的确没有粮了。就这样饿个几天，就该出问题了。咱们竟然知道了，怎么会忍心看着这两个人就这样没了？”
顾卫海说：“咱们不求别的，只求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因为今天的事儿，晚上家里的四个年轻人开始轮换守夜，就如曾经李健安和顾卫海一起一样。
第一天晚上是李健安和顾静开始守夜。两人守着火堆，说着事情。
顾静经过这几天的事儿，心里只想把自己的父母带走，“健安，你说我爸妈能跟着咱们一起走吗？”
李健安想了想，说：“得有介绍信。怕就怕咱们把你爸妈带走了，再把人找回来，可能去的地方比这里还要穷。”
顾静咬咬牙，“这世道到底还要经历多久啊。”
“快了。”
李健安心里也有自己的思量，过了年，他就要带着顾静和小小回村了，村子里遇上了这样雪灾是他没有预料到的。这时候青山两口子的上门，也正好解了她的燃眉之急，至少短暂时间能帮老两口守住粮食。
“等风头一松，我就来接你爸妈走。”
顾静点点头，凑近李健安，将自己的头靠在了他的身上。心里却对李健安说不出的感激。
李健安伸手搂住顾静，有些歉意说：“本想这回来，要是你爸妈同意了，我们就在这里让你爸妈看着你嫁给我。只是现在雪灾，咱们只有回去村子去办了。”
顾静还是第一次知道，不好意思笑了起来，说：“我爸妈现在对你没有意见了，咱们俩好好的就成，回去找大队长开了介绍信，咱们也算是结婚了。虽然我爸妈不在有些遗憾，但是他们知道你是个可靠的人就好了。”
想到了什么的顾静突然抬头说：“原来你来了太阳沟这么努力地挣钱，是为了这事儿啊！”
李健安好笑：“你以为呢？”
顾静没好意思说，她就是单纯以为李健安是想要挣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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