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千总站在城墙箭楼的阴影里,望着城下那队人马。
——三百官兵一个个耷拉着脑袋,像是被霜打蔫了的庄稼,蒲副将跟在刘茂林轿后,一张脸皱得像颗苦瓜,脚步都透着不情愿。
他忍不住往城墙垛口后缩了缩,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幸好没被点到名,这位刘知府怕是还没摸透武川府的底细。
“千总,您说知府大人这趟去,能成吗?”身边的亲兵忍不住嘀咕。
王千总瞥了他一眼,压低声音:“成?能全身而退就不错了。”
他往南岸的方向努了努嘴,“你当南岸八县是好惹的?没瞧见上个月朝廷的明旨?
‘八县军务民政,暂由平寇将军杜尚清统筹调度,不受地方节制’——那纸旨意,就是尚方宝剑。”
亲兵恍然大悟:“难怪各县敢顶着不送粮……”
“可不是嘛。”王千总摸着城墙的青砖,“杜尚清在小青山操练护卫队,又握着八县调度权,明摆着是朝廷准备招入麾下新势力。
这位刘知府倒好,刚到任就想拿八县开刀,还想借着征粮攀附瑞王,这不是往铁板上撞吗?”
他想起刚才刘茂林点兵时的嚣张,只觉得好笑。
三百官兵看着唬人,真到了南岸,怕是连杜尚清的鲤鱼口都进不去。
人家只要搬出皇帝的旨意,就能把刘茂林顶得哑口无言。
“等着看吧。”王千总望着那队人马渐渐消失在官道尽头。
“不出三日,咱们这位知府大人就得灰头土脸地回来,搞不好还得吃个闭门羹,碰一鼻子灰是轻的。”
风从城墙外吹过,带着些许凉意。
王千总整了整铠甲,转身往箭楼下走——他可犯不着掺和这趟浑水,守好自己的城池,比什么都强。
有些亏,总得让新来的人自己吃了,才知道这武川府的水,有多深。
————
城外常家庄园里,常公子正把玩着一枚玉佩,听闻知府刘茂林要亲自下乡问责,眼睛猛地一亮,当即拍着桌子道:“机会来了!”
他转身对管家道:“快,点齐家里的护卫队,备上厚礼,随我去官道上候着!”
不过半个多时辰,官道上走来一队人马。
常公子穿着锦袍,领着三十多个精壮护卫,捧着礼盒,远远望见知府的轿子,便快步迎了上去,对着轿帘深深一揖:
“小侄常云霆,恭迎知府大人!”
轿子停下,刘茂林掀帘而出,见是常家公子,眉头微挑:“你怎么在这?是在等候本府吗?”
常云霆脸上堆着热络的笑,上前一步道:“听闻大人要下乡巡查,小侄特意在此等候。
家父常说,府城有刘大人这样的父母官,是武川府的福气,我常家自当鼎力相助。”
他话锋一转,语气郑重:“大人征粮之事,小侄也略有耳闻。那些地方刁民不识大体,竟敢违抗大人号令,实在该罚!
我常家虽不敢称富甲一方,却也愿为大人分忧——即刻便可捐出五万担粮草,支援瑞王殿下的北疆战事!”
刘茂林一听,脸上的阴霾顿时散去,眉开眼笑:“好!好!常家果然识时务!”
常云霆又指了指身后的护卫队:“这些都是家里养的护院,个个身强力壮,愿随大人一同下乡,帮着维持秩序,若是有哪个县敢顽抗,他们也能替大人出份力。”
刘茂林拍着他的肩膀,笑得合不拢嘴:“常公子有这份心,本府记下了!你放心,常家今日的站队,我定会一字不落地禀报给瑞王殿下。
将来瑞王殿下成事,常家何止是富甲一方,便是封侯荫子,也不在话下!”
常云霆连忙躬身谢道:“全凭大人提携!晚辈感激不尽。”
旁边的蒲副将见知府心情转好,也松了口气。
刘茂林回头对轿夫道:“走,先去常家庄园歇脚,让常家备好车马,把粮草清点之后,再去会会那些刺头们!”
常云轩连忙引路:“大人请!小侄已备下薄酒,为大人接风洗尘!”
队伍调转方向,朝着常家庄园而去。
刘茂林坐在轿里,想着即将到手的五万担粮草,又想着瑞王可能的嘉奖,只觉得之前的郁气一扫而空。
——有常家做出表态,看那些南岸八县还敢不低头!
而常云霆走在轿旁,眼角的余光扫过远处的山峦,嘴角勾起一抹算计的笑。
他心里清楚,这五万担粮草买的不是知府的青睐,而是瑞王这条线——乱世之中,站对了队,才能让常家真正站稳脚跟。
常老爷正在内堂核对账册,就听见老管家慌张来报“老爷,老爷,不好了。听说二公子捐了五万担粮草给瑞王。”
手里的算盘“啪嗒”一声掉在地上,算珠撒了一地。
“你说什么?!”他猛地站起身,腰间的玉带勒得他喘不过气,花白的胡子气得直抖,“五万担?他常云霆是疯了不成?!”
老管家吓得跪在地上,连声道:“是……是二公子亲自对知府大人说的,还说让小的即刻就调粮入城……”
“败家子!真是个败家子啊!”
常老爷一脚踹翻了身边的案几,笔墨纸砚摔得满地都是。
他捂着胸口,心疼得直抽气——那五万担粮草,值多少钱啊?
常家三代人在码头收租、商铺经营里一分一厘攒下的,是灾年里能让全家放贷的根基,就这么被个毛头小子一句话捐了出去?
“我见过败家的,却没见过这么败家的!”
他在屋里踱来踱去,抓起桌上的茶碗就往墙上砸,“哐当”一声,瓷片溅到门框上。
几个贴身婢女吓得缩在角落,大气都不敢出,却还是被他一把揪住头发拽到跟前。
“都是你们!平日里就知道勾引他!让他就知道沉迷美色,不知道如何操持家务。”
常老爷双目赤红,像是失去了理智,伸手就在婢女胳膊上、背上乱掐,指甲深深陷进肉里,留下一道道青紫的印子。
婢女们疼得眼泪直流,却不敢作声,只能死死咬着嘴唇。
折腾了半晌,常老爷累得瘫坐在太师椅上,胸口剧烈起伏。
他望着空荡荡的屋子,忽然觉得一阵悲凉——自己年轻时跟着父亲闯码头,断过腿,挨过刀,才创下这份家业。
可如今老了,腿脚不利索了,说话也没人听了。
几个弟弟早就觊觎家主之位,借着他“年迈体衰”,硬是把大权塞给了二弟家的这个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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