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季齐只顾着高兴，压根没注意陆景明的微表情，注意到了估计也不在意，他飞快扫了一眼宣传单，打了个唿哨。
“行，就这些，我们慢慢玩，哎哟，你们可不知道，这些天憋死我了。”
万姿见他兴高采烈，也情不自禁被感染，碧海蓝天，火辣辣的阳光和美女扑面而来，海岸线一路过去，到处都是美景。
她转头看了陆景明一眼，露出了一个久违的，极为轻松的笑容。
陆景明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会，柔软得像要融化了，他握住她的手，轻轻蹭了一下。
尽管和张文洋在同一个地方，在这一刻，他还是觉得不虚此行。
同一时刻的童韵文，正在戛纳海滨大道到苏给区高地中的一个咖啡馆，等他们的到来。
本来她是可以和季齐一起去接人的，但她听说同行的有张文洋，立即就打了退堂鼓。
她害怕季齐的这个准姐夫，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害怕。
昨天见面，中餐一起吃了饭，晚餐她找借口没出门，今天她早早来到了戛纳，就是想避开张文洋。
要说具体怕什么？
她说不出来，但昨天在海边初见时的那个对视，给她留下了浓重的阴影。
“我一向第六感觉很准的，就觉得这个人阴森森的。”童韵文窝在咖啡店的沙发座里，在向自己的好友吐槽。
“别人也这样觉得吗？”好友问。
童韵文想了想，那倒没有，除了她，好像大家都对张文洋印象很好，尤其是季家父母，那眼光，就是看乘龙快婿，喜爱得不得了。
“那肯定是你多想了。”好友断言，“你老是这样神经兮兮的，看什么都凭感觉，就你感觉准？别人没感觉？”
童韵文挠头，哎呀了一声：“管他呢，我反正也不会是季家人了，这人对不对劲，都跟我没关系，他又不和我结婚。”
她喝了口咖啡，转移话题，聊起了戛纳的美景。
02
聊得太忘形了，有人过来拍她的肩膀，拍了两下她才回头，看见了一个人高马大的老外。
金发碧眼，虽然人健硕了一点，但五官是真的好看，眼睛跟大海一样，瓦蓝瓦蓝的。
“美丽的东方小姐，我可以请你喝杯酒吗？”男子望着她，漂亮的眼睛会说话。
童韵文惊诧，她平日里也很吸引人搭讪，走在三里屯，总被各种真假“星探”跟踪的。
但这是在戛纳，这里各国美女遍地，自己还能被一个如此高颜值的帅哥搭讪，那是莫大肯定呢。
对任何一个女生来说，都值得高兴的。
童韵文马上站起来，正要脱口而出答应的时候，突然顿了顿，矜持起来。
“不了不了，谢谢你，我在等朋友，他们马上就要到了。”
法国帅哥深情款款：“没关系，我们就在那里喝杯酒，等你朋友到了，你再回来。”
他指了指外面的露天餐座，那里斜放着一瓶干红，还有两个酒杯，早就虚席以待。
“你一进来我就被你迷住了，你是我见过的最美的东方女孩。”男人的情话张口就来，他甚至执起童韵文的一只手在她手背上亲了一下，动作优雅迷人。
“我叫尤文，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美景当前，帅哥邀约，童韵文心花怒放，她报上了自己的名字，却再度拒绝了邀约。
万姿和陆景明要过来，季齐他们马上就要到了，尼斯机场到这里不到半小时，她不想给他们留下不好的印象。
如今跳出季齐女朋友这个身份回头看，她觉得自己上次在承德做得不够好，过于任性了。
这次，她可不想这么失礼了。
尤文没有再邀请，而是很遗憾地给了她一张名片，要她给自己打电话，说他将会在戛纳多停留一段时间。
“我会等你的，如果你愿意，明天晚上，我可以带你去老巴里看表演，绝世好戏。”
03
尤文凝视着童韵文，看见她在听见“老巴里”三个字时眨了眨眼睛，然后突然睁大了，流露出一丝迷茫。
“老巴里是哪里？”童韵文抓住他问，脑子像被闪电击中一样，闪过了昨天上午在海边听到的话。
是这个名字，老巴里，当时季齐的二姐夫让说，要把实验体送到这个地方去……
实验体？
什么是实验体？
那是什么东西？
“就在那里。”尤文笑着指了指不远处海岸线一溜巨大招牌中的一个，因为是白天，那里没有夜晚的霓虹衬托，没有那么闪亮。
“那是整个戛纳最好玩的地方，有很多新鲜玩意，在窗口，你能看到圣玛格丽特岛，能看到铁面人囚室上面的窗户。”
尤文笑着，目光像蜘蛛的丝，带着丝丝缕缕的蛊惑，缠绕着童韵文。
童韵文心跳如雷，耳朵里的神经突突跳，她感觉自己好像有些喘不过气来，又很想接着往下听。
“什么时候演出？”她问。
“明天晚上十点开始，我去接你好不好？”尤文靠过来亲昵地说话，一股子好闻的香水味传来，像海面上的阳光那么热烈。
“好，我住在马丁内斯君悦酒店，明晚九点，你来接我，我们一起去。”
童韵文答应得很爽快，表情是一副完全被尤文吸引住了的样子，恋恋不舍。
尤文又给了她一个吻手礼后离开，也是一步三回头，附赠无数个飞吻。
在他的背影彻底消失后，童韵文收回手，摸了摸额头上的汗，长长吐了口气。
“韵文。”季齐叫她，他和万姿陆景明三人从外面走进来，一眼就看见了她。
童韵文应了声，回头去看外面，露天餐座里，尤文提着红酒瓶已经远去，只留下了一个背影。
“你在看什么？”季齐问，也伸长脖子往外看。
童韵文张开手臂和万姿拥抱：“没什么。”
04
戛纳是全年不寂寞的，它有1月的购物节和顶级品牌时装秀。
还有从2月开始的金合欢节，国际赛船节，国际音乐唱片节，还有害羞草节。
只要你想过，这座充满热烈风情的法南小镇，一年到头，都有节日。
而诺维娜和万姿约定的地点，是在一个名为La taverne Lucullus的小酒馆。
小酒馆位于戛纳老城区旧市街中心佛维勒市场里，这里是本地居民生活的一个缩影，和海岸线那块的香槟美女葡萄酒无关，也和游客无关。
沿着旧市街的石板路往前走，两旁都是斑驳的旧民房，道路并不宽阔，很多墙壁的墙角都掉了颜色脱了墙漆，很有年代感。
万姿四人吃过中饭后往这边来，车子停在附近，他们在慢慢逛。
童韵文很稀奇，她之前对戛纳的印象就是电影，现在加了个博彩之都，又加了个海岸线的美，但那都是游客的眼睛，此刻，却是走在本地人的生活里。
那种感觉，很神奇，也很新鲜。
“这里过去是戛纳渔民的家，渔民的子孙依然世居于此，但是听说，戛纳现在依靠捕鱼为生的渔民只有几十位了，其他的多数以开小餐馆为业。”
万姿一边说一边往前走，跟着导航，至于内容，都是诺维娜告诉她的。
诺维娜老师是戛纳人，她从戛纳出去，成名于巴黎，扬名于全世界，但她还是常回来，无论因公还是因私。
如今是下午三点，路边的小餐馆有的已经铺开了桌子，桌子上铺了鲜丽桌布，从室内蔓延到石板路上，只等华灯初上，点亮桌上造型古朴的蜡烛。
距离小酒馆没多远，他们就看到了在外面坐着的一排渔民，他们个个都手执一瓶啤酒，抽烟，喝酒，正在大声谈笑。
一个身穿橘红色长裙，一头银发的女人正在他们中间，也在说笑着，声音很大，很响亮。
她的美丽和生机，勃勃向阳，热烈奔放。
正是诺维娜。
05
“老师！”万姿喊了一句，诺维娜转过头，笑容哗然，张开手迎过来，两人拥抱在一起。
一进门，大家好像回到了世界杯时期的三里屯足球酒吧，只见法国足球的旗帜挂满天花板，高高的吧台后方张贴许多老板夫妇的亲密照片。
“这是我一个老朋友他们夫妻开的小酒馆，生意一直很好，我回来就会来坐坐。”
诺维娜笑着，平日里精致高端的时尚女王变成了高声阔谈的银发女郎，无关年龄，永远风情。
她和这个小酒吧竟一点都不违和，酒吧空气中混杂着的鱼腥味、酒精味的豪迈气息，奇异地和她相融合，巧妙相衬。
“这里只卖酒，小菜什么的都是老板娘亲自做的，那个不收钱，我请客，你们今天尽情喝。”诺维娜在自己的主场，就是个热情的法南女人。
她拉着万姿私底下坐，聊的话题开门见山。
——邀请万姿加入她的设计师团队，成为她的名誉设计师。
每年万姿需要固定提供给诺维娜团队两个系列的服装设计，价格按照之前的来，要求高质量。
除了收购万姿的设计图，她还想加强和凤来更深一步的合作，目标是杨家的染色工艺。
“在我们这边也有一种染色，光是普罗旺斯的紫，我们就能变幻出千变万化，我想，我们之间可以做一个融合，在今年夏天的颜色展中，做一个专题。”
每年夏天，最热烈的8月，戛纳的海滨大道的时装秀上，颜色展是最引人注目的，诺维娜作为主办方，每年可以邀请12名嘉宾和她一起共襄盛举。
颜色展举行了17届，中国的工作室曾参加了四届，至今断层七届，因为这几年染色工艺，国内没有出现被诺维娜认可的大师。
或者应该这样说，国内很多做染色工艺的老师傅，压根就不知道这种比赛，也就不可能让人看见。
“我回去就和杨鉴说，他年龄还小，我也很希望他能有机会再上几层楼，学习更多的东西。”
万姿欣然答应，并喜出望外。
两人在小酒馆的角落里说着话，谈得不亦乐乎，诺维娜甚至拿出了最近的设计图和万姿详聊，滔滔不绝。
这一顿聊，从下午三点到七点，整整四个小时，她们还意犹未尽。
06
公事没有谈完，夜却已经喧闹起来。
当热情的探戈音乐响起的时候，诺维娜立即抚掌大笑：“老板和老板娘要跳舞了。”
她的话音刚落，有人鼓起了掌，一声一声踩着欢快的音乐，对上了节奏。
英俊帅气的中年大叔在音乐中扭着跨出来，而他身后，则是艳丽的西班牙女郎装扮的老板娘。
“他们就是这样，高兴起来就来一场，让大家一起快乐。”
诺维娜笑着，和大伙一起拍起了手。
老板伉俪跳起了探戈，谁都看不出来，这是一对已经结婚多年，人到中年的夫妻，他们有着人世间最恩爱伴侣的模样。
万姿和诺维娜回到了陆景明他们那边，那三人已经坐在一边喝了不少酒，就着下酒小菜清蒸沙丁鱼、大蒜蛋黄酱加热面包、腌制橄榄等，吃得不亦乐乎。
小酒馆在关门前沸腾起来，音乐，啤酒和舞蹈，欢呼声，口哨声，快乐得不得了。
“真好看，”童韵文笑着问万姿,“你们谈完了？聊了好久哦。”
万姿没看到季齐，问了才知道他出去接电话了，她坐下，拿过陆景明的酒瓶喝。
诺维娜终于问了句本地东道主该问的话，问他们打算去哪里玩？
“明天晚上我们去老巴里看演出，后天去香水小镇逛逛，再去一趟普罗旺斯看薰衣草。”
万姿计划得很好，诺维娜停了一下，扭头问：“老巴里？新演出还是旧演出？”
这东西还有旧的？
万姿不知道，童韵文也不知道，两人都茫然摇头。
“有什么差别？”陆景明问。
诺维娜点着了一根香烟：“你们是游客，应该是看新演出，旧演出不会招待你们的，那都是针对些特殊群体，不会是你们。”
她说得忘了形，但不再往下说，童韵文好奇问了两句，她也只是摇手，把话题岔开。
季齐打完电话从外面回来，和大家一起加入了热闹大军。
一直闹到傍晚七点多小酒馆关门，他们踏着刚起来没多久的夜色散了。
约好了第二天一早和万姿见面的时间，诺维娜和大家分手拜拜。
四人顺着来路往回走，两前两后，边走边聊。
“你说的那个外国帅哥要带你去看的，是新演出吧？”万姿和童韵文一排，她问。
午饭时，童韵文把尤文搭讪的事拿出来当笑话说了，关于老巴里的演出，他们同时感兴趣。
“我不知道……”童韵文回头看了季齐一眼，他正在和陆景明说话，没注意她们。
“万姿姐，我和你说，我昨天听到一些话，奇奇怪怪的。”童韵文皱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刚才诺维娜老师又说什么新演出旧演出，好奇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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