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今晚的夜色很美，星光璀璨，漫天银河。
如果没有这些糟心事，这次的法南之旅，应该会是愉快的吧？
陆景明没想到只是陪女朋友来度个假，却碰到了一桩接一桩的麻烦事，还见到了军火商和杀人现场。
真是人生处处有惊喜！
他跟着让上了屋顶的天台，看着满天星辰，心里吐槽了无数句。
夹着尾巴做人，小心谨慎露出常人该有的缺点，演戏和真材实料一起来，真真假假，乱花迷人眼……
“你们开会说了什么？”让在一边的酒架上取下红酒，给他倒了一杯。
陆景明接过来道谢，说了个“Sorry”，他的态度很明确：无可奉告。
让笑了起来，他的模样看起来比张文洋和蔼多了，有着法国人特有的天真神情，仿佛是个稚童。
“我知道你们在聊什么，如果我想，那是我的书房，我可以安装摄像头。”
陆景明一惊，让大笑起来：“当然，我没有，我太太不喜欢，她讨厌在摄像头底下生活。”
他在天台白色椅子上坐下，对着陆景明举了举杯，陆景明也坐下。
他沉默了一下，缓缓说道：“让先生，我是张总的投资顾问，是他的员工。”
立场鲜明，让顿了顿，笑得越发开心，甚至倾身和他碰了碰杯，杯子里的红酒一饮而尽。
“我当然知道，你拿着他的钱，替他办事，我只问一件事：陆，老亲王的损失，你们准备怎么弥补？”
逼着张文洋要赔偿的，可不止小亲王一个，还有让家族的人，而且是发生在让的老巴里，谁都脱不了干系。
陆景明很快明白他的意思，他一脸为难，不说话。
让盯看了他好一会，才缓缓弯了一下嘴角：“你们准备做的事，是不是没打算告诉我？”
陆景明握着冰冷的玻璃酒杯，始终沉默。
当然没打算告诉你，反正你们最好狗咬狗，老子什么都不知道。
他心里暗自咒骂了这群王八蛋祖宗十八代。
02
“会是什么呢？”让靠在椅子上，左手握杯，右手轻轻敲击着玻璃杯，发出“嘚嘚”的声音，在夜色中格外清晰。
张文洋的手段，他是知道的，那就是个只能进不能出的狼。
如果你要他出了血又没让他看到回报，他会立即想办法从另一个地方抢回来。
这次损失那么多，自己又不愿意在他和家族之间过多斡旋，他肯定更加气急败坏了。
能让张文洋以最快速度弄到巨额资金的办法，最有用最屡试不爽的，就是空手套白狼，割韭菜了。
“他这次盯上了谁？我想想看啊。”让的模样悠闲，这时候，他和张文洋的不同就体现出来了。
一个是近十几年才起来的暴发户，一个是从一战就开始的老牌军火商家族，一个吃人不吐骨头，一个笑饮常人血。
“他这人喜欢动你们国家的企业，最爱动重工业那边的，远海石油？佳美化工？还是方圆控股？总不会还是利安铜业吧？那个已经被他弄死，没油水了。”
让自言自语着，陆景明心里惊涛骇浪。
他说的这些，可都是国内排名很靠前，在国际上都有影响力的企业，尤其是利安铜业，前年也是被“逼空”，两天内风起云涌被架空高悬，元气大伤。
那次利安损失两百多亿，连锁效益掀起的风暴，半年内席卷了整个行业，国内铜业的股票一蹶不振，至今都没起来。
那件事太有名，当时还有客户兴致勃勃想冲进去分一杯羹，陆景明力劝不听，结果穿着貂皮进去，光着身子出来，血亏。
那次的暗箱操作和张文洋有关？他前前后后吞了多少钱？
利安的案例陆景明前后研究了好几个月，越研究越触目惊心，里面的水很深，背景吓人。
但他万万没料到，这件事竟然和张文洋有关。
陆景明好像隐隐猜到什么，但脑子太累，一团浆糊，转不动了。
03
让觉得颇为无趣，下午见面和晚上吃饭时，陆景明明明还是个挺有趣的中国青年，怎么开个会开成了傻子。
他挥挥手：“你去吧，陆，你是个忠心的员工，我为文洋而高兴。”
陆景明放下酒杯说了句晚安就下楼了。
让微微闭着眼睛，轻轻地悠长地叹了口气。
最近事情太多了，张文洋……有点不太好用，他过于暴躁了……
圣玛格丽特岛，实验所外的城堡阴影处，许欢宴和邱组长在商量。
许欢宴想从圣玛格丽特岛撤出后再去一趟老巴里，监视那边的通道，想看着他们把许家兄弟运出，但邱组长不同意。
“你别去，一旦有任何暴露，会影响到大局，陆先生那边都会很危险，跟踪是我们的强项，我们会安排人跟上。”
邱组长领着他翻墙出去，两人都很敏捷，但都不耽误嘴皮子说话。
“小亲王过来也住在马丁酒店，我们的人会混进去弄清楚他的行程安排，许公子，你尽快离开戛纳，是对你弟弟们最好的保护。”
许欢宴和两个“怪物”如此相像，就算刚开始张文洋没想到，但不表示他以后也想不到。
做过的坏事，经手的人是很多，但要特意去想，难保想不起来。
许欢宴很快被说服，他没再作声，两人从城堡顺利撤退，有惊无险地回到了旧港码头，准备回酒店。
邱组长在看手机，看完后把手机丢给许欢宴。
“你看看，我们在那个档案室里拍到的东西，还真是一个大发现。”
许欢宴低头看，上面是一个国内专家发过来的解析，说的就是那些过期了的合同。
“EA感染剂？E08促融合剂？这是些什么东西？”
04
专家耐心解答：“简单来说，就是一种医学上的化学制剂，人工合成的，让人感染和超速恶化的东西。”
类似于生化那一类，危险系数极高，有的还具备传染性和破坏性。
这些都是用在实验体身上的？许欢宴问。
专家意见很中肯：“这个不好说，我们手上没有实验体，没办法做具体检查，这种东西我们也前所未见，很多年前听过E05，但只是一个理论概念，初衷不是为了害人，是为了救人。”
许欢宴哦了一声，没在意。
他和邱组长已经上了车，正在回去的路上，他将从香港调人过来，跟在邱组长背后任人差遣，自己则计划明天离开戛纳。
去巴黎或者德国，暂时远离这块是非之地。
专家也一时说不出太多东西，只说要接着研究，有结果再告诉他们。
一路无话，许欢宴回到酒店上楼，刚要刷门，房门就猛地被拉开了，周雪站在门口一脸激动，要上前抱他。
“不要靠过来，我身上很脏，要先洗澡。”许欢宴往后退了一步，露出了一个轻松的，安慰的笑脸。
周雪身后站着陪着等的万姿，她看见他上下无事，也松了一大口气，倦意马上涌了上来。
“哎……等完了，我去睡觉了，明天再问你具体情况，不行了不行了，熬不住了。”万姿往隔壁走。
许欢宴叫了她一句，有些踌躇也有些凝重：“万姿，季颖是从犯，我在实验室看到她了。”
万姿顿了好一下才反应过来，她震惊得睁大了眼睛，连瞌睡虫都跑了。
周雪也是呆木木地看着许欢宴，一副很难接受的模样。
“我没骗你，现在还睡得着不？睡不着进来聊。”
许欢宴推开门走进去，睡什么睡，今晚他是睡不着了，大家就都别睡了，一起起来嗨。
05
进去之前，许欢宴和邱组长的胸前都装了摄像头，一路盗摄下来，都是实时同步传送回了国内，但许欢宴，也留了底。
他给万姿和周雪放着，自己先去洗澡。
洗完澡顶着毛巾出来，看见了坐在沙发上，呆若木鸡的两个女人。
万姿还好，周雪则好像有些哽咽，情绪即将失控一般：“欢宴，他们……好可怜。”
阴暗，残忍又冰凉，看得人空茫茫的，连悲愤都没有力量。
许欢宴摸了摸女朋友的脸，在沙发另一侧坐下，深深叹了口气。
“季齐怎么办？”万姿先问这个，她想到万事不知的好友，心里难过极了。
“还能怎么办？我也不知道。”许欢宴好一会才回答，“等明天景明回来吧，还有，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了，待得越久越不安全。”
万姿嗯了声，又发了会儿呆，起身走了。
许欢宴关了门走过来，他躺在沙发上，觉得自己像被抽掉脊梁骨一样，整个人都软了。
周雪从卫生间取了吹风机过来，他闭上眼睛抬起脖子，脑袋放在她的腿上，让她给自己吹头发。
许欢宴的头发略微有些长了，手感如丝绸一般从指缝溜过，周雪吹得很小心，生怕扯痛了他。
许欢宴的神情渐渐放松了下来，眼睛也慢慢闭上了。
快吹干了，周雪关了吹风机，吸了吸鼻子。
许欢宴睁开眼睛，看见她通红的眼眶，他心里一惊马上爬起来：“周雪。”
“对不起，”周雪抹眼泪，“我不想哭，但想到他们的样子就忍不住，他们太可怜了。”
死死被困在笼子里动弹不得，周围是同伴被烧焦电死的尸体。
越冰凉，越绝望。
“欢宴，我们能……把他们救出来吗？”周雪问，她忧愁又担忧，整个人都蜷缩了起来。
06
许欢宴搂住了她的肩膀：“能，一定能，你相信我，我一定能。”
周雪发出轻微的呜咽声，她低着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她没有更进一步的亲人了，和许欢宴在一起后，下意识地就把他所有的亲人当成了自己的。
一晚上的担心，看到录像后的痛心，都翻滚了上来，那是她从没有接触过的人类险恶，她非常害怕，又觉得痛恨。
她就像一个控制不住想要哭泣，但又害怕哭泣会被人讨厌增加人负担的小孩，一个劲地忍，忍不住了，浑身上下抖作一团。
太心疼了，替许欢宴心疼。
许欢宴拥抱着她，安抚地一下下摸着她的背，反复说着那句话：“我一定能，相信我。”
刚开始出口的茫然，到最后的坚定自信，他一点点从容。
周雪也努力平复了一下自己，抬起头的时候，眼泪也已经干了，她点点头，艰难地扯出一个笑容，摸了摸他的头发梢：“还没全干呢，我接着给你吹。”
许欢宴嗯了声，躺下，周雪加快了动作，把剩下的头发都吹干了，才发现他已经睡着了。
她轻手轻脚离开了沙发，抱了床薄毯出来，给他盖上。
许欢宴躺在沙发上，似乎睡得香甜。
第二天一早，万姿刚起来还在刷牙，陆景明就回来了。
他回来了不算，还带来了一个喷火龙——季齐。
季齐直接去了许欢宴的屋里，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用脚后跟关上了门，来势汹汹。
“我今天过来就是想问清楚，你们到底在干什么……还有……你们对我家人的怀疑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又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
那天晚上，老巴里的血案现场给他巨大的冲击，他隐隐猜到了他们瞒着自己的事情非同小可，可能是随时要掉脑袋的。
但是理解不代表不生气，季齐昨晚也睡得不好，两个黑眼圈挂在眼睛底下，颜色深重。
四目相对，许欢宴移开眼睛，叹了口气。
“看来，你昨晚去了实验所了，应该也有所发现了……”季齐看着他，目光灼灼，“你见到你的……弟弟了？”
这个称呼很奇怪，季齐想起那晚见到的被人关在笼子里展览的那两个“人”，心里别扭更甚，还有些说不清楚的恐慌。
好像要碰触到什么他不想看到的东西一样。
“见到了。”许欢宴活动了一下脖颈，一晚上乱七八糟的梦，今天一早就醒了，睁开眼睛看到光照进窗户，火红的太阳跳出海平面。
他这才感觉自己好像重新活了一遍一样，充满了希望。
“我不但见到了弟弟，我还看到了一个人……”许欢宴没有去等辛先生邱组长的通知和批准了，直接开口，命中红心。
“季齐，我看到了你大姐，她出现在了实验所里，是实验体的参与者。”
话音刚落，季齐已经像个炮弹一样冲了过来，一肩膀撞在了许欢宴身上，许欢宴没防备也没站稳，被撞飞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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