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小亲王的话就是终止符，表示这件事到此为止，大家各自安歇。
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小亲王要到了季芳的保证，季芳保住了童韵文的命，也获得了明早下船的许可，光明正大救下了童韵文。
几人从小亲王的小客厅出来，门口等着的清洁工一窝蜂涌进去清洁，季芳回头看，看见她们已经七手八脚在卷地毯了。
刚才被血溅到的所有东西，小亲王都不准备留了。
季芳心里冷笑了好几声，转头迎上了大姐的目光。
季颖是冲着身边的童韵文来的，目光狠狠的，如狼似虎，恨不能剥了童韵文的皮。
童韵文一直怂得像个包子，这一刻却没躲，而是同样恨恨看着季颖，咬牙切齿。
季芳拉了童韵文一下，把她扯到了自己身后：“怎么，大姐？你还记得你是怎么邀请童小姐来法国的吗？”
季颖没接妹妹的话，脸臭得像吃了屎，甩手就走。
季芳拉着童韵文往西走，让伸手拦了拦：“小亲王已经同意，你也肯和我们合作了，皆大欢喜，你就把这个给卸了，回房间吧。”
他指的是手铐，无论信不信妻子刚才说要合作的话，他都打算暂时偃旗息鼓，不在现在较真下去。
季芳没理他，拉着童韵文绕过他，扬长而去，走得头也不回。
张文洋一个人在背后看热闹，他笑吟吟上来拍拍妹夫的肩膀：“恭喜恭喜，你们夫妻联手，所向披靡。”
他还拱了拱手，也不管让的脸色是如何难看。
“还是妹妹厉害啊，专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早知道为了个普通朋友，妹妹能做到这种地步，我们就不用那么辛苦瞒来瞒去了，你说对不对？”
张文洋哈哈笑着，跟在不远的季颖背后离开。
这一块的灯光偏暗，窗外是起伏的海浪声，让站在走廊上久久未动，犹如凝固的雕像。
02
游艇二楼的房间里，万姿坐在阳台窗户边，刚在通讯器里开完会。
这半天大家都没停，许欢宴依然是金钱当道，把支票像子弹一样发射出去，然后收回一个个消息。
“许公子的花钱速度，果然不愧是香江有名的散财童子。”万姿对着床上的周雪笑。
周雪的烫伤好了许多，至少不那么火烧火燎地疼了，大大小小密密麻麻的水泡和破皮也都歇了，表皮的疼痛停止，能穿衣服，也能说话了。
虽然她还是一个“小红人”，但治疗中心的水床和药膏，的确管用。
她笑，就几个字：“为了救弟弟，值得。”
是值得的，至少在这短短半天内，许欢宴已经用钱打通了一条开门的路，今晚密室的值班保安，把今天的密码给了他们。
“而那个厨师长，也因为下午病人增多，被小亲王要求亲自做菜，调到了顶层，根本不在下面坐镇了，所以说……这是天助我们。”
万姿很高兴，她感觉这是几天来最好的好消息，没有之一。
出国才一周，短短七天，却好似一年。事情层出不穷，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万姿疲于奔命，只希望一切快点结束。
“等到了罗马，我们就要分道扬镳了。”周雪喟叹，万姿莞尔。
是啊，要分道扬镳了，周雪直接去巴黎，而救出弟弟后，许欢宴要先带人回北京，人他要送到上头去，也要送去医院做全面检查，他忙，没办法陪周雪去巴黎了。
万姿也要回北京回归正常，凤来那边早已经开始忙了。
童韵文和季齐也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这场“历险”，能平安落幕就是幸运。
“诺维娜老师请你去她家里住，不住公寓和酒店，她家里的佣人和保镖都是最可靠的，再把许公子的人插进去，保证你在读书阶段啥事没有，平安度过。”
万姿说，周雪弯了弯眼睛，点了点头。
她过来也坐在了窗户边，看着天上的月亮，长长地，彻底地出了口气。
终于终于，等这次的月亮落下，一切都要结束了。
03
后半夜三点，万籁寂静，许欢宴穿一身维修工人的衣服，靠在船尾的僻角处，在等。
他从没有这么紧张过，哪怕在夺权那年经历过追杀，曾经像条狗一样活着的时候，也没有如此忐忑过。
真是年龄大了，心软手也软了，心理素质不行了。
“那是因为那时候你没的选，只有独身一人，不是死就是活，那不如拼了，可现在你有爱人，有儿子，又有家人，所以软了。”
耳机里是刚刚到达香港的陆景明在说话，陆景明一路奔波，没有休息好，嗓子全哑了。
他已经见到了张霁明，也险险掠过了张文洋的千里抽查，终于赶到了香港，还来得及布局。
“你说……这一切什么时候有尽头呢？”许欢宴靠在墙上，疲倦地捏了捏山根。
张文洋也好，让也罢，大本营都不在国内，他们能做的事太少，少到不甘心。
“这我可不知道，”陆景明实话实说，“但我知道，这次逼空事件过后，张文洋会乱很长一阵子，他可能会更难惹了。”
“这个时候，大家都撤回国内，会是最好的保护，毕竟在国内，他们还是不敢太猖狂的。”
“还有一个，国外主要不是看我们，而看季家自己，尤其是季芳，我对季芳实在不了解，她这次是帮了我们，下次呢？她有父母儿女被掣肘着，能帮我们的——可能真的很有限。”
许欢宴盯着不远处的海平面，深深地吐了口气。
季齐是他们之间最乐观的，这和他本身的性格有关，可就连季齐都说别逼二姐，她太难了。
“先度过眼前危机吧。”许欢宴低声说。
陆景明去睡觉了，他熬了几天，劳心劳力，脑细胞都不知道死了多少。
许欢宴静默等着，直到不知道过了多久，通讯器里传来轻轻的一声“哒”。
这是邱组长那边通知他行动的信号，他立即翻身站起来，往最近的楼梯口跑去，很快消失在了夜色中。
04
许欢宴刚刚跳下楼梯，就听到耳机里邱组长一句：“先退回去，亚瑟来巡场了。”
已经晚了，他和过道上的保安队长面对了面。
“你来这里干嘛？”亚瑟大声问，叉着腰走过来，“这是食物储藏层，你来这里做什么？”
同样一句话，前一句和缓，后一句则严厉了许多。
许欢宴站着不动，睁着眼睛一脸茫然，“有人报修，说地下一层的洗衣机坏了。”
他斜挎着一个维修包，手里还提着一个维修箱，煞有其事的模样，呆愣愣的。
亚瑟指了指上面：“你从那里下来的？”
许欢宴抬头看了看顶头，把最脆弱的脖子露在了外面恍然不知：“刚才露天表演厅的电线接口坏了，我刚修了下来。”
站在他们这个角落，还能隐隐听到顶上甲板上乐队的演奏声，放的是祈祷曲，据说今晚有人在给生病的客人们祈祷，连夜的，通宵。
亚瑟自然知道，他拨了拨领口的话筒，问了一下上面有没有人申请维修电线借口，安排的是谁。
那边查了给回答，说是个叫肯特的德国工人，接下来还有洗衣房的波轮要维修，这个肯特是今晚的值班维修工。
亚瑟伸手扯过许欢宴的胸牌看，上面果然是肯特两个字。
他松了手，把人推回原位站好，心里暗笑自己的紧张。
傍晚突发性上下乘客食物中毒事件，让他莫名其妙开始紧张，而晚上小亲王的贵宾张文洋又特地找了他一次，问他是否有遗失一副手铐？
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会遗失手铐？那都是有数的，为了这个，亚瑟重新清点了一下装备，发现没有遗失，问张先生什么意思？
张文洋说没什么，只说要他多注意加强今晚的安全，他担心今晚不太平。
废话，不太平，亚瑟比他还担心……他睡不好，临时加了巡视。
“洗衣房应该往那边走，这边是冷冻室，你去洗衣坊往这边走干嘛？”亚瑟不肯放松，浅灰色的眸子满是警惕。
05
许欢宴站在过道上，他的脸和夜色一样苍茫，望着亚瑟瑟缩了一下。
“先生，我才刚上船一个月，还迷路呢，我之前都是负责餐厅维修的……我不知道……啊。”
他回头指了一下好几个方向，收回手指：“要我下来，我就顺着楼梯下来了，我以为这边能到呢。”
亚瑟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实在看不出问题，往后退了一步：“走吧。”
许欢宴原地转了两个方向，最后老老实实地回到楼梯下，重新上楼，一副路痴的模样。
亚瑟叉着腰往上看，直到看不见才收回视线接着开始巡场。
十几分钟后，警报解除，许欢宴再度从楼梯上跳了下来。
耳机里的通讯器邱组长长长出了口气：“我去接应你，亚瑟太能打，你那三脚猫的功夫不够用，如果再碰上的话。”
许欢宴答应了一声，但他没有站在原地等，而是自己主动先靠近了冷冻室。
外门很好进，亚瑟的指膜所向披靡，开门巨大的冷气扑面而来，许欢宴狠狠打了个哆嗦。
冷冻室很大，恒温零下四度，中间有无数货架，分成好几个区，靠墙一排巨大的冰柜，分别储藏了需要不同温度冷冻的食物。
许欢宴没有停留，直奔最里面，穿过一层层货架，他脚步不停。
外面有不少人在给他望风，邱组长和他的那些组员，还有楼上的周雪和万姿，每个人都在等他，每个人都在期盼他平安把人带出去。
把许家兄弟带出去，去地下二层的放好的空垃圾桶里，和无数的垃圾混在一起，明天早上八点，在到达罗马时，被运送垃圾的车子拖走。
他会亲自开车把人带走，在中途卸货离开，从此，他的弟弟们——将重获自由。
许欢宴靠近了最里层密室的那个墙面，一眼就看到了在墙上的那个铁门，他冲了过去。
一阵冷风从侧面突然袭来，在这个密闭的，充满各种冷冻食品的空间里。
06
许欢宴一惊，敏捷地向旁边一排货柜贴去，却不料还是晚了一步。
一道带着霸道力度的拳风已经袭到了他的肚子上，许欢宴只来得及缩一半的腹部，然后另一半力道，结结实实砸在了他的胃上。
许欢宴差点吐了。
地上滚了一地，他也滚了一地，避开了紧跟着过来的一脚。
“我就知道你不对劲，”亚瑟从阴影处露出一张刀削一般的脸，“肯特的确才来一个月，但他之前不是在餐厅当值，而是在客房。”
许欢宴呸了一口血水，骂自己疏忽了。
他从地上爬起来，笑得很痞气：“我管他在哪，今天这个门，我是进定了。”
亚瑟笑得阴森森：“你可以来试试。”
许欢宴赶紧摇手，变脸一样：“不不不，亚瑟，你知道这里面是谁吗？我愿意给你钱，多少都可以……唉……你到底知不知道这里面的人是谁啊？”
亚瑟根本不理他的嬉皮笑脸，往前走了几步。
他当然知道里面是谁，他甚至知道那两个人小亲王要用来干什么，说实话，人还是他去岛上实验所里接的呢，可那又怎么样？
以他的出身，什么人没见过？也见过很多罪恶，他要做的只有一点，以前是听命令，现在还是——听命令。
至于正义和对错，那根本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内。
许欢宴举手，他扯下自己脸上的伪装胡子和帽子，再摘下眼镜里的美瞳。
“你既然知道里面是谁，那你应该能看出……他们是我的家人，就像……你和凯特医生一样，是家人。”
他们打听到凯特是亚瑟结婚多年的妻子，他们一起在游艇上工作，有两个女儿在伦敦上学。
亚瑟没说话，冷森的脸色柔和了一分，却依然还是在往前走。
结实紧绷的肌肉大块凸出来，在制服下忽隐忽现。
许欢宴心里又骂了句脏话，退到了墙边，他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跑。
没跑两步，一根铁链突然甩过来，缠住了他的脖颈，把他往后拖，勒得他喘不上气，瞬间眼前发黑，轰然往后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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