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被许欢宴这样说，万姿自然乖乖地……滚了。
周雪脸红扑扑地看着许欢宴走过来，只是看不出来脸红，她如今是“小红人。”
“上药了没有？”许欢宴去找药，今天是被烫伤的第二天，药膏要涂至少三天。
“上了上了，我不要你弄，刚才万姿帮我上过了。”周雪急匆匆说，要在许欢宴面前光着身子，还这副模样，她真会一头钻地底下去。
刚才一进酒店，万姿就抓着她涂药，晾干了才穿衣服的，她自己也能做，只是慢点，她打死都不要许欢宴帮她涂。
许欢宴被她激烈的反应弄得失笑，伸手轻轻碰了碰她的脸：“不是说了别介意这个，你就当我是医生好了，宝万儿。”
周雪皱了皱眉：“可你不是医生啊。”
她很固执，而且眉头没有散，许欢宴想了想，不知道该怎样接下去说，遂作罢。
他把自己的行李箱合上靠墙放，回头看了周雪两次，见她闷闷不乐坐着，也不说话。
许欢宴想了一会儿，靠过去问怎么了？
周雪捏了捏他的掌心，脸再烫也顾不得了：“欢宴，你是不是还把我当小妹妹，我感觉你对我……没有……没有……那个心思？”
什么心思？许欢宴没明白，愣了好几秒后才反应过来，哎呀一声干脆坐在了地摊上，微笑起来。
哪方面的心思，亲密接触的心思呗。
许欢宴想了想：“没那方面的心思我找你做女朋友干嘛？还让弟弟们叫你大嫂。”
周雪咬了咬嘴唇，也许是因为我很老实？很好欺负？很好说话？或者说，很蠢？
他们正式恋爱时间不长，满打满算才十天，可这十天经历的事，抵得上别人几年，她爱得……诚惶诚恐，总觉得自己没有吸引力，或者，自己的吸引力不足以吸引到许欢宴。
“我不够好，而你足够好。”她微微垂下头，“所以你才不碰我，是不是？”
02
许欢宴有些气煞，又有些好笑，他抬手在她脸颊肉肉上轻轻揪了一下：“想什么呢你？”
揪了一下后他又觉得心疼，赶紧揉了揉。
揉着揉着，他更心疼起来。
其实，现在的周雪，如果跳出情感去看，外表真挺搞笑的，除了眼白和牙齿，全身上下，连头皮里，还有耳朵后面，手指缝中间，这样的地方，都全被低温烫伤，都是红色的。
还有许许多多密密麻麻，大大小小的水泡，数不胜数。
如今，水泡虽然瘪掉了，但看着麻麻嗒嗒的，挺瘆人。
也看得许欢宴无比心疼，心疼到心尖尖上都在抽痛，一抽一抽的，控制不住。
还总有热气想往眼睛里跑，真是没出息极了。
“有了你之后，我才知道什么是家，什么叫真正的牵挂。”许欢宴合着她的手掌，笑意和煦，非常认真，“心里那个空荡荡的大洞，才慢慢地被填满了，人生才有了滋味。”
他笑着，“这话说起来矫情，但却是实话，我和你说过……我以前觉得活着活着就可以去死了，没意思透了……”
他俯下头亲了亲周雪的手背，“没那个……是我想认真点，慢慢来。”
他不再想速食了，以后的一生，他都想慢慢走。
许欢宴顿了顿，故意挑了挑嘴角，拖了一下声音：“不过我不知道……原来宝万儿你，不喜欢慢，你喜欢快一点。”
周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烧了起来，她窘迫极了，结结巴巴起来：“我不是……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她只是只是了好几句，却说不出接下来的话，一时怒了，干脆一脚轻踢过去，踢在了许欢宴身上：“别叫我宝万儿，我不喜欢这个称呼。”
听起来好轻浮，她不喜欢。
许欢宴啊了一下，马上站起来，在屋里来回转了两圈，从箱子里翻出一本记事本，撕下一张白纸，拿着笔又过来了。
周雪纳闷看着他，看着他在白纸上写下四个称呼：亲爱的，宝万儿，老婆，媳妇儿。
他把白纸往她面前一怼：“来吧，选一个。”
03
周雪有些呆，她拧了拧眉：“叫名字不好吗？你就叫我周雪嘛。”
“不好。”许欢宴立即拒绝，“看起来可以，但就我们两个独处的时候，显得不够亲昵。”
都两个人独处了，还要怎么亲昵啊？而且许欢宴这人，你要同意了他乱叫，哪里会等到独处，周雪相信这昵称会出现在他们出现的所有场合。
他肯定大言不惭，厚脸皮极了的。
她抗议无效，许欢宴已经举起了白纸竖在她面前，指着第一个：“亲爱的怎么样？”
周雪摇头。
许欢宴马上划掉，再竖起来指着第二个“宝万儿”。
周雪再摇头。
许欢宴指着第三个“老婆”。
周雪臊极了，马上又摇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许欢宴没再指第四个了，他立即哦了一声：“想不到你那么喜欢北方人的称呼，行，那以后就叫你媳妇儿吧。”
周雪张口结舌，目瞪口呆。许欢宴，你还敢不敢再无耻一点？
许欢宴靠过来在她嘴上亲了亲，笑着收起白纸：“不准反悔啊，你就是我媳妇儿了，就这样说定了。”
他把周雪从床边拉起来，“现在，要不要跟着我出去走走，没时间去大景点，但在附近走走还是可以的，我带你去看看奥黛丽赫本电影中，最美丽的罗马。”
周雪应了声好，穿上外套戴上帽子，被裹得像一个蚕宝宝，跟着许欢宴出了门。
外面飘着细细的雨，罗马的街头显得很宁静，许欢宴一手揽着她，另一只手打着伞，伞面朝她这边倾斜，细雨染湿了他一侧的手臂。
周雪推了一下伞柄，想要他摆正伞，不要偏了，却被他揽住腰搂过来，隔着垂下的面纱又亲了一下。
亲过后许欢宴弯着眼睛笑了起来：“走吧，媳妇儿，我陪你散步。”
04
罗马郊外的一个古老小镇上，伫立着一个极为低调的贵族学校。
外表看来，这不过是在一个大庄园内的两栋教学楼，可收费却令人乍舌，据说每年的学费都在100万美金以上，安保也非常严格。
今天不是周末，更不是允许探望的时间，季颖和张文洋找关系得以进来，来见儿子一面。
他们如今在学校接待室里等待着儿子，已经等了许久，也——吵了许久。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临时加这个行程？还打算不再回船，我们之前说过这次路过罗马不做探视，你跟我直接去中东的……你明知道这次老亲王的葬礼，对我有多重要。”
张文洋僵硬地说，他整个人都在暴走的边缘，怒火已经是压了又压。
国外不过春节，所以学校一月不放假，但在三四月有个春假，这是每年雷打不动的，季颖都会安排的假期。
他没意见，小儿子聪明，怎么宠都行。五岁孩子进入这个贵族学校以来，全封闭式管理，每年他们能见到小儿子的时间，只剩下春假和圣诞节假期。
其余时间，小儿子都一心用在学习上，满足他所有要求。
这次去中东，即使中途停罗马，他们也没有来学校的计划，直到昨天下午之前。
昨天见了季芳后，不知道季颖受了什么刺激，非要过来看看孩子，还非要留在罗马，不再往前走了。
说什么想儿子了，还说什么后悔让儿子在欧洲读书，从小离开自己。
这说的都是什么蠢话？！当初他们在一起时，他根基还不稳，干的又都是些掉脑袋的活，不结婚，反而是对季颖的保护。
也因为这个，季颖一直很配合，一个人在国外生孩子，瞒得天衣无缝，如今形势大定，他也不想再拖，也答应和她结婚，她却开始屡屡出状况。
“我没想到季芳对你的刺激有这么大，她同意加入是好事，我们正常提防就好，你犯不着这么杯弓蛇影，想一出是一出。”
张文洋的语气里，带着不耐烦的，冰冷的嘲弄和揶揄。
“怎么？你对你妹妹的嫉妒心，还真是几十年如一日，没有变过啊。”
05
季颖瞬间炸了毛，她几乎是横眉冷对了起来，却又因为环境不得不忍着，想驳斥又无言以对，只憋得脸色铁青。
因为那瓶遗失的小粉瓶，从昨晚到现在，她被张文洋讽刺了个遍。
无事太平，有事就全是她的错了，他在她面前，真是几十年如一日地随心所欲啊。
“我是嫉妒她！”季颖恶毒地说，花容月貌都狠狠扭曲了下，狰狞一闪而过。
“我嫉妒她从小能过自己想要的生活……都说她聪明，可其实我们当初是一样的，她的好运气不过是因为起头好，又有人帮衬，一步步台阶上去，没有再下落过而已。”
“再说，如果不是这十几年我在国内帮他们照顾父母和家里，她的聪明，还有我那个大弟的安逸生活，哪有这么容易就有？”
她咧了咧红唇，像个刻薄的后妈，刀锋直指张文洋，“不过，你们也别太得意，以为她真的肯和你们合作，据我对她的了解，她很轴，不会轻易妥协。”
张文洋嗤笑了一声：“那关我什么事？要搞定她，让出面就可以了，轮不到我来操心。”
他眉心紧蹙，他要担心的事情那么多，季芳现在还不在他的思考范围内，他更担心的是，还有两天就要开始的逼空大战。
说到底搞那么多花样，找那么多条路，为的都不过是钱，只要有钱，就有了一切。
他心里就像揣着一只大型的猛兽，在原地走来走去，半刻不得安宁。
季颖没再出言奚落，泄了气，她知道他们如今是一条船上的蚱蜢，无论如何跳，都没有可能再分开了。
“毛塔那边的孤儿院关了没有？”张文洋突然问，季颖迟疑了一下。
“还没有，那边的Z府说要交五百万美金，才肯出文件。”
当初开不容易，如今关也不容易，当地那一帮喂不饱的狼，各种名目要钱，从来不少。
季颖把手边的柠檬水推过去：“放心，钱我会交，马上就会关闭的，不给你惹麻烦。”
室外响起了敲门声，老师领着一个12岁的男孩站在门口，男孩浓眉大眼，长得特别精神。
季颖马上迎了上去，张文洋脸也彻底放松了下来，露出了一个开心的笑容。
学校外面的大门旁，邱组长目不斜视，开着一辆黑色的轿车经过。
06
第二天一早，万姿和周雪告别，和许欢宴一起登上了回国的航班，离开罗马，正式结束了欧洲之旅。
飞机落地北京时，正好夕阳西沉，余晖染红了云层，万姿望着窗户外的这座古城，从上往下看，它仿佛披上了霞衣，显得无比温情脉脉。
胸腔里的心脏在猛烈的跳动后平息下来，她对许欢宴叹了口气说。
“我还是喜欢北京，喜欢祖国，这话会不会太口号？但无论给我多少种选择，我这种战斗渣和学习废，最想的还是只想留在这里。”
许欢宴也笑着往下看，看着飞机缓缓降落在首都国际机场。
“我和你一样。”他说得轻淡又沉重，“这里才是归宿。”
两人排队下飞机，又坐着摆渡车去航站楼，一路无话。
许欢宴会直接去医院，许家兄弟和童韵文，如今都在医院做精密检查，他们上飞机时收到消息，说检查需要一周，各种观察和化验，还要切片活检。
他要直接去医院陪着弟弟们，他在，对他们的意义不一样。
“季齐也在陪童韵文，他们经过这次事件后感情回来了一点，我看季齐现在对她很上心。”许欢宴说。
只希望不是因为内疚，他在心里补了后半句。
万姿在手机上向陆景明报平安，她就不跟去医院了，她要先回家休息一下，明天去凤来。
两人在机场告别，万姿上了网约车，车子往市里去，她放松靠在了后座上。
一个小时后，她回到自己家，洗过澡后开始做饭吃，开了视频连接，和爱人通讯。
“一个多星期没回来，家里还好，不算太脏。”万姿系着围裙，披散着半干的头发，在灶台前开始忙碌。
陆景明笑，他也在那边吃饭，不过是最简单的餐，鸡肉三明治，黑咖啡。
不像万姿，打算做顿大的，管它早餐午餐还是晚餐。
“你什么时候能回来？大概时间？”万姿在切培根和蘑菇，打算做一份芝士培根焗意面。
“我……”陆景明还没说完，万姿这边就有电话进来，截断了他们的视频通话。
是个有一点点眼熟的号码，但没存过，只是有点眼熟。
万姿接通，几乎同一秒，那边一个声音在喊着：“万姿是吗？我这里是xx路派出所，你妹妹出事了，刚进了IcU，颅骨破裂大出血，情况不太好，你快点过来，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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