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这是……纹身？
“六角雪花，是你的名字，我把你刻在心脏上，我想……这样你才会对我多些安心，觉得我是可靠的。”
许欢宴轻声说，他捉住周雪的手，在她怔忡之间，已经把她的手按上了自己的胸膛。
火热的，跳动的心脏上，刻着她的名字，六角雪花晶莹剔透，繁琐华丽，像轻盈的玉蝴蝶在翩翩起舞。
周雪觉得指尖被烧着了，像有火在炙烤着，烫得惊人，却偏偏舍不得移开。
她痴痴傻傻地看着他胸口那片雪花：“疼吗？”
“不疼，一会儿就过去了，没有你爬管子时疼。”许欢宴抚了抚她的额发。
周雪的目光一寸寸上移，从他的胸口慢慢移到他滚动的喉结，硬朗的下巴，锋利的薄唇，最后到他暗深的眼睛里。
许欢宴有一双举世无双的桃花眼，眼尾微微上挑，锋利，含情，冷峭又明亮，像时时刻刻在笑，又像冷冷在嘲弄，总有种说不出的韵味。
这眼睛是许家遗传，每个许家孩子都有一双，风波水粼，格外有情。
可如今这双眼睛里，含着满眼的濡湿和暧昧的心思。
“周雪，”许欢宴呢喃着，眼睛里的感情让她胆战心惊又心生欢喜，“我很爱你，你知不知道？”
说这种话，许欢宴先于周雪害羞起来，他把她的手捂在自己脸上，滚烫得可以点火了。
他没说过爱，无论对谁。
什么是爱？他这一生行来看过太多，父母对他的，他们对彼此的，还有以前那些女人对他的，个个都很爱说爱，可最后个个要的都是他们自己痛快。
母亲自杀之前说爱他，父亲给他惹了无边麻烦说爱他，那些女人左手说爱右手换算成包包车子和钞票。
爱轻飘飘，没有分量，让他鄙视，从上往下看着，嘴角的冷笑就没有放下过。
你看，说爱的这些人，从来不吝打着爱的名义从他这里搜刮点什么。
而那些从不和他谈什么爱不爱的，譬如桑苏青，譬如朱梓琪，他们反而和他真心相待。
再譬如，眼前这个，小小的，可爱的女人。
02
周雪点头，有着赤子之心的坦诚明亮：“我知道啊，我也很爱你呢。”
许欢宴忍不住倾身过去，吻住了她的唇，和她唇齿交融，缠绵热吻。
周雪听见他咽喉里发出的低沉声音，粗哑又x感，她头皮都麻了，也受不住，乖乖地环上双臂，搂住了他的脖子。
许欢宴眼角立即湿润了，有点不知道如何是好，慌乱的心跳声犹如鼓点，在耳边炸响，砰砰砰砰，每一下，都敲在了灵魂深处。
他从不信任何人，任何宗教，任何信仰，在他眼里，都是愚弄人心的权术，那些东西虚无缥缈又愚不可及，他只相信自己，只喜欢把力量握在自己手里。
只有那样，他才有安全感。
这段时间和张文洋的斗争中，他有时候觉得自己比任何人都理解张文洋，虽然他不知道张文洋罪恶的源头是什么，却奇异般地明白那个疯子内心的某个点。
那种想要毁灭世界，豁出去的疯狂。
他也有过这个时刻，罪恶是带着幻音的美妙音乐，在耳边一直回响，血腥也好，惨叫也罢，折磨人和玩弄人心，都能让人上瘾。
他没做到，不是因为他有多伟大，不过是觉得没意思，毁了别人看着一片泥泞，半分意思都没有。
获得别人的惧怕和畏惧，到头来也不过一片虚无。
“现在我不这样想了，我觉得你，你们，所有的一切，都很有趣。”许欢宴喘息着，把周雪拆吃果腹，里里外外尝了个遍。
用献祭的姿势，把自己送上了神坛。
明明是个入侵者，却像在向周雪索取，索取温暖和甜蜜，还有稳定内心的力量。
“你是我的毒药，也是我的解药，这辈子我都会和你在一起，我们不分开。”
这人世间啊，终于有了色彩，天涯海角山重水复，午夜梦回此生不悔。
有意思极了。
03
许欢宴终于品尝到了爱意和欲望纠缠在一起的滋味，他就像一头被放出笼子的兽，餍不知足，久久舍不得放开。
但毕竟不是个毛头小伙，在床第之间，许公子是温柔体贴的，也是醉死人的。
周雪感觉自己明明酒量不行，却被勾着喝了浮生一大白，还偏偏深陷其中，甘之若饴。
第二天一早，周雪醒在一片茫然里，她转身，忍不住痛呼了一声。
酸到了极点的腰和腿，像被人打了一顿一样，龇牙咧嘴的疼。
身边没有人，被子里是空的，冷的……许欢宴呢？他去了哪里？
已经早上九点多，今天不用上课啊，人呢？去哪里了？
周雪撑着身子起床，活动了一下后，酸痛感减轻了不少，她穿衣服洗漱，脸一直在笑，笑得眉眼融融的。
她还有些懵懵的，在卫生间刷牙，看见镜子里自己的桃花脸，还有颈间暧昧的痕迹，脸又红了，差点把牙膏沫子给吞下去。
这个许欢宴，怎么下得去嘴，她整个脖子都青青紫紫的，看起来可怖极了，好像被吸血鬼染指了一样。
完蛋了完蛋了，这个样子明天怎么见人？巴黎已经开始热起来了，总不能穿高领吧？
周雪攥着牙刷直发愣，外面传来开门声，以及……跟进来的食物的香气。
“媳妇儿！”许欢宴中气十足地喊，活泼得像三月的报春鸟，“过来看我给你带啥好吃的了。”
周雪赶紧吐掉嘴里的牙膏沫子，清了清口就冲了出去，腿都不酸了。
“许，欢，宴！”她站在卧室门口，眼睛被羞愤烧的亮晶晶的，脖子上惨不忍睹，“你看我这里，明天我怎么回学校见人？”
她瘪嘴，带上了点哭腔，“这可怎么办啊，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许欢宴亲自推着一个小餐车进来，上面琳琅满目的全是中式早餐，诱人芬芳。
他站在餐车旁笑，笑着笑着，看周雪急得冒泪花，他张开手上来了。
04
“没事没事，我带了点膏药，等会给你擦擦，一晚上就好了，明天绝对淡到看不出。”
他抱着周雪哄，把她往餐车这边带，“来看看，这是我亲自去中国城买的，有你爱吃的汽糕。”
果然，在蒸屉里面，香喷喷，热乎乎的汽糕雪白软糯，正躺在那里呢。
周雪的怒火烟消云散，她想起春节在德国的一切，忍不住微笑，后知后觉想起自己现在和许欢宴的关系不一样了，他们真正的，有了“肉体关系”了。
害羞和甜蜜一起袭来，许欢宴递上来一块汽糕时，她张口吃了，却把身子挪了挪，离许欢宴远了些。
低眉垂眼的，神情瞧上去很镇定，但耳朵却红了，强自自若的样子，看在许欢宴眼里无比可爱。
他又想亲上去了，嘴巴放过好了，亲她的耳垂，小小的，粉嫩的，含在嘴里，她会变成最柔媚的水。
许欢宴咳嗽了一下，不让自己再想下去，去拿水喝，又清了清嗓子。
“你上火了？”周雪睁着大眼睛望过来，眼神干净充满真切的关心，很快就不纠结脖子痕迹的事，而是关心起了他，“怎么嗓子哑了呢？”
许欢宴哭笑不得，他揉了揉周雪的头顶：“我没事，先吃早饭，晚点我们再干点别的。”
周雪情不自禁的眼角往卧室瞟了瞟，一脸力不从心，一脸“不会吧”。
许欢宴失笑，又咳了咳，这小媳妇儿太可爱了，什么都挂脸上呢。
“不是你想的那个，我倒是想，难得开一次荤，但我也要体谅你是不是？”他戏谑，而后看着周雪脸通红，怒瞪了自己一眼。
就这样，嘴里还不忘吃东西，显然是饿坏了，像只进食的小仓鼠。
许欢宴笑了笑：“不着急，白天你好好休息，晚上我带你出去走走。去这里的地下酒吧看看，你去过吗？”
昨晚周雪说了没有灵感，不知道去哪里做首饰重造，许欢宴就想到了这里。
巴黎不仅仅是时尚之都，也是欧洲地下音乐的繁盛之地，地下酒吧种类丰富，应有尽有。
周雪摇头，没去过，前些日子有同学相约一起去，但她正好身体不适，就没参加。
“昨晚你辛苦了，吃饱了睡一觉，晚上我们再出发。”许欢宴坏笑着，接住了小媳妇丢来的大白眼。
05
hK，维多利亚湾的某餐厅包厢，桌子上的牛排早就凉了，而朱梓琪还没等到朱梓峰。
她今天一早就给这个异母弟弟打了电话，他同意了晚上一起吃个饭，却迟到了。
这个蠢猪，真是把得意写在了脸上啊……好好谈都不肯，愚蠢！
朱梓琪要走，没必要等了，等人超过半小时是极限，再等下去，他朱梓峰没那么大的脸。
刚动了动脚步，包厢门就被人推开了，朱梓峰被人群簇拥着，大摇大摆走了进来。
朱梓琪冷眼看着，这个弟弟真是很像父亲，单看这张脸，就能知道朱胜定年轻时是什么样子。
没有多好看，一个男人长得虎目狮鼻能有多好看，只是特别有男子气概，勿论内里是不是草包。
朱梓峰笑：“哎哟，大姐，真是不好意思，加班太晚，迟到了，迟到了。”
手下给他拉开椅子，他坐下，他的人都退了出去，包厢里剩下了姐弟俩。
朱梓峰皮笑肉不笑：“大姐什么时候回来的？既然回来了，怎么不回公司呢？”
朱梓琪没耐心打马虎眼，她笑笑：“你的人昨天晚上应该告诉你了吧，何必问呢，然后，你那两个护工今天一早也被我开了，我换了人。”
朱梓峰呵呵了几声，刚拿起的刀叉又放下：“大姐，我这也是为父亲好，你平时不在hK，我如果不多上点心，父亲万一又有个意外，怎么办？”
朱梓琪拖开椅子坐好，二郎腿架了起来：“你做好你的代总，父亲你不用管。”
朱梓峰阴阳怪气又呵呵呵了好几声，正好有服务员过来换牛排，把冷掉的换掉，重上，他闭上嘴，但眼神不善，一直盯着朱梓琪看。
他心里也是奇怪，这个大姐在他眼里，除了脸好看没什么本事，北京港丰做得好，那是北京那个大神桑苏青厉害好不好？换谁都能做好，换他能做得更好。
真有能耐，前几年在怎么没见她有出息，还不是天天喝茶，早中晚买买买？和那些大小姐一个样。
就这女人，怎么会让霁明兄那么喜欢，每次见面都提，没完没了的。
06
朱梓峰心里不耐烦：“大姐是担心我对父亲怎么样吗？怎么可能？莫说他毕竟是我的亲生父亲，就冲着他把朱氏股权给我那么多的份上，我也会好好待他的。”
这倒是心里话，他从没想过要朱胜定死，尤其是现阶段，朱胜定活着比死了，用处可大多了。
朱梓琪切牛排慢慢吃，这一家的牛排很好吃，在以前当大小姐的时候，常点外卖送上山。
用最好的保温箱，保温飞速送上山，或者干脆多花钱，请大师傅去家里现烤给自己吃，保证吃到最新鲜最娇嫩多汁的那一口。
你看，这就是金钱的力量，让人享受到最好的，沉溺其中。
“我不管你心里怎么想，父亲你就别管了，你的那两个保镖我也都开了，他们明天不用来了。”朱梓琪吃完好几口，饱了饱口福，放下刀叉。
朱梓峰眉峰拧了起来，眼看着就要冷笑，朱梓琪没有再给他拉锯战的机会，而是直接开了口。
“梓峰，我们是同父异母的姐弟，你愿不愿意承认，我们都有同一个父亲，身体里流着一半相同的血，你非要靠着外人来对付自家人吗？差不多得了吧，你也得到了你想要的了。”
朱梓峰眼神睃过来，一下子锐利起来：“你这话什么意思？朱梓琪。”
“什么意思你知道。”朱梓琪淡淡的，“我不争，不过是因为我实在对hK市场不感兴趣，不表示我什么都不知道。”
朱梓峰脸红了，他仿佛被侮辱了一样，猛地按住桌子往后推了一下，椅子嘎吱一声，同样退出去老远。
现场变得很滑稽，姐弟俩各自大马金刀一样坐着，都离桌子有段距离，一个架着腿，一个支着肘。
“朱梓琪，你这话到底什么意思？你妈做的那些事，又不是我编出来的，敢做还怕别人说，还怕公开吗？”
朱梓琪放在膝盖上的手一下子握紧了，蔻丹刺入掌心，脸沉了下去。
“是的，敢做就不怕别人说，朱梓峰，那你那个当过夜场流莺的亲生母亲，也是真实存在过的，也不是我编出来的，你敢不敢公开让我看看呢？”
朱梓峰瞬间跳起来，居高临下睥睨着朱梓琪，怒目而视。
“你是想让人看看朱家的脸皮撕下来后，上一代没有一个好人吗？”
朱梓琪并没有停嘴，她的话音刚落，朱梓峰就抬腿一脚，整张餐桌轰然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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