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蹲下来,灯塔的砖墙随之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海格的目光落在男孩圆得像旧玻璃瓶的眼镜上,又滑到额前那道闪电形伤疤——即使被刘海遮了一半,仍像一道被海潮冲刷的银色闪电。
他的声音忽然低下去,带着滚烫的怒意:“他们怎么把你弄成这副模样?骨头比鸟还轻!”
哈利下意识护住自己过大的衣袖,那下面遮着达力去年掐出的青紫。“他们没有虐待我……”他小声补上一句,却忍不住往后退了半步,脚跟碰到冰冷的墙,“还有……你是谁?”
“鲁伯·海格,霍格沃茨的钥匙保管员,也是你真正的第一个朋友。”
巨人伸出一只像旧船桨般的大手,掌纹里嵌着苔藓与煤屑。
就在哈利犹豫着要不要握上去时,海格忽然扭头,对佩妮和弗农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最好给我解释清楚,为什么波特家的孩子会在这种鬼地方,瘦得能被海风吹跑!”
海格弯下腰,笑得像一盏突然点亮的灯笼,胡须里抖落几粒盐屑。“我是来带你——”
他拍拍哈利单薄的肩膀,又转向缩在楼梯拐角那个穿旧毛衣的小女孩,“还有这位叫温柔·德思礼的小姑娘,一起去霍格沃茨。”
“不行!”佩妮像被针扎的猫,猛地蹿到温柔前面,双臂张开,指甲因常年浸泡在肥皂水里而发白,“哈利你带走,我的柔柔绝不跟你们走!”
她声音尖得几乎要划破灯塔里残存的玻璃。海格的笑意慢慢收拢,却仍保持礼貌的弧度,像退潮后仍湿润的礁石。
“佩妮,”他放缓声音,却带着深海般的压迫,“你真要她放弃霍格沃茨?温柔有魔法天赋,留在这儿只会把自己憋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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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瓜的课本教不会她让羽毛漂浮,也教不会她怎么在夜里安抚一只做噩梦的刺猬。”
他顿了顿,目光掠过温柔露在袖口外、被墨水画满小星星的手背,“而且,规矩得听小巫师自己的。”
说着,他半蹲下来,巨大的影子把温柔整个裹住,像一条温暖的毯子。“小姑娘,”
海格尽量放轻嗓门,却还是震得楼梯扶手掉下一撮铁锈,“你想跟我们去霍格沃茨吗?那儿有会唱歌的分院帽,湖里有巨乌贼,城堡楼梯爱开玩笑——比待在这吹风好玩多啦。”
温柔抬头,看见母亲扭曲的脸,又看见哈利悄悄对她点头。她攥紧口袋里那支被达力掰断又偷偷粘好的铅笔,像攥住一颗快熄灭的星星。
灯塔外,夜潮声轰隆,像无数门在远处同时打开。她深吸一口咸涩的空气,声音轻却清晰:“我想要去。”
佩妮像被闪电劈中,猛地扑过去,枯瘦的手指死死扣住温柔的手腕,指甲几乎嵌进那层薄薄的毛衣。
“柔柔,不许走!”她声音嘶哑,仿佛喉咙里塞满了旧棉絮。温柔被拽得一个踉跄,疼得倒抽冷气,却倔强地抿住嘴,不肯哭出声。
就在这僵持的刹那,弗农·德思礼——这个一向把“正常”奉为圣经的男人——突然跨前一步,覆在佩妮肩上的手竟在发抖。
他看见妻子眼里疯狂翻涌的潮水:那是三十年前,同一个九月的国王十字车站,她抱着莉莉的腰又哭又笑,却只能目送红发妹妹跑进一堵消失的墙;
是此后每一封莉莉寄来的紫色信封,被她锁进饼干盒,夜里偷偷拿出来摩挲,直到火漆被泪水泡得发白。
弗农忽然明白,自己这些年拼命封堵的,不是魔法,而是佩妮心里那口永远填不满的井。
“佩妮……”他声音粗粝,却第一次放软,像把生锈的锯子终于肯倒回刃口,“让他们去吧。”
他把她搂进怀里,厚得像轮胎的手掌笨拙地拍她痉挛的背,“别让柔柔……也留下你的遗憾。”
佩妮的呜咽被闷在他胸口,像困兽撞笼。
她抓温柔的手渐渐松了,指尖最后滑过女儿掌心里那枚小小的月牙形伤疤——那是温柔五岁时,把佩妮偷偷藏的魔杖形发簪当玩具,被割伤的。
血珠当时闪着奇异的蓝光,佩妮一边给她涂碘酒,一边哭到崩溃。
如今那道浅白的月牙,成了母女间最隐秘的暗号。回程的船上,海面像被熨过的锡纸,闪着冷冷的晨光。
温柔靠在哈利旁边,两人分享同一条毯子;毯子下,她悄悄把手指塞进哈利掌心,与他一起攥住那封霍格沃茨录取信。
哈利小声说:“别怕,有我呢。”温柔点点头,眼睛亮得像两颗刚被海风吹亮的星。
达力嘴里塞满培根,油星顺着嘴角滴到桌布上,他含混地嘟囔:“霍格沃茨到底是什么?”
温柔正把最后一只袜子折进箱子,头也不抬:“魔法学院。”
“魔法学院又是——”
“你吃你的吧。”温柔翻了个白眼,顺手把果酱瓶推到达力面前,像给吵闹的婴儿塞安抚奶嘴,“多吃少问,省得脑瓜冒烟。”
第二天清晨,薄雾像牛奶一样灌满女贞路。敲门声短促、有力,三下,像心脏被敲击。
哈利拉开门,一个瘦高的黑发男人站在晨雾里,斗篷贴着他笔直的肩线,仿佛夜色被剪裁成教师袍。
他肤色苍白,眼窝深陷,黑眸像两口被岁月磨亮的井,盛着未名的忧郁与锋利。
“你是——”哈利攥紧门框,指尖沾了铁锈。“西弗勒斯·斯内普,霍格沃茨魔药学教授。”
声音低沉,带着旧地窖的凉意。他略一颔首,径直跨过门槛,斗篷下摆扫过玄关的地垫,像一阵冷潮灌进客厅。
佩妮端着茶盘从厨房走出,目光掠过那张阴鸷的侧脸,眉心突然拧紧——记忆像被掀开的旧地毯,灰尘飞扬:多年前,国王十字车站,就是这个瘦削少年站在莉莉身后,黑袍与红发形成尖锐对比;
他那时看自己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堵阻碍河流的墙。茶杯在她手里“叮”地一声轻响。
斯内普转身,目光与她短暂相接,眸色深得近乎墨绿。佩妮的呼吸骤然急促,记忆碎片拼成完整的名字,冲破喉咙——“斯内普?你是那个斯内普!”
她失声叫道,茶盘倾斜,滚烫的液体泼在地板上,像一滩迅速蔓延的、无法收回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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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妮紧紧攥着达力的手,另一只手拽着哈利的瘦小手腕,指节发白。她盯着斯内普的背影,黑袍在夏末的热浪里仍旧像一块移动的阴影,每一步都扬起细微尘埃。
她想起二十年前,也是这条巷子,自己被莉莉牵着,踮脚看橱窗里会唱歌的望远镜;
那时斯内普就在阴影里偷看,眼神像被丢弃的小狗。如今他肩膀宽了,阴郁却更深,像一口多年未开的井。
“快点,别磨磨蹭蹭。”斯内普转身,目光先掠过哈利额前碎发下的闪电疤,再滑到达力汗湿的领口,露出毫不掩饰的嫌恶。
他掏出魔杖,在砖墙上轻敲三下,砖缝立刻旋转着退开,露出拱道。
铜绿与煤灰的气味涌出来,佩妮鼻腔发酸——那是妹妹死去那天,她抱走哈利时闻到的味道。
走进对角巷,石板路被午后的太阳烤得发亮。斯内普像一把黑色的刀,劈开人群,巫师们认出他,纷纷侧目低语。
佩妮听见“食死徒”“大难不死的男孩”几个词,胸口发紧,把哈利拉得更近。达力却兴奋得直蹦,指着飞天扫帚大叫,佩妮低声呵斥,声音抖得不像自己。他们先去了古灵阁。
妖精鞠躬时目光扫过佩妮,像钝刀刮骨。斯内普从袍内掏出一小袋金加隆,随手抛给柜台,金币撞出清脆声响。
“足够买两套一年级用品,还有余。”他说完,又冷冷补刀,“当然,如果波特先生不坚持最新款的话。”
哈利红了脸,佩妮却注意到斯内普指尖有淡淡的魔药灼伤,旧伤未愈。摩金夫人长袍店外,斯内普停下脚步,让三人自己进去。
佩妮鼓起勇气问:“你……不进去?”他嗤笑:“麻瓜母亲与巫师的合照?我可不想登上《预言家日报》头版。”
阳光照在他脸上,睫毛在颧骨投下细影,一瞬竟显得疲惫。佩妮忽然看清,他眼角也有细纹,与自己一样,被岁月与悔恨割过。
量袍子时,达力缠着摩金夫人要看会发光的缝线,哈利悄悄把脸埋进黑天鹅绒,嗅上面陌生的魔法气味。
佩妮隔着橱窗望向街角,斯内普背对人群,黑袍被热风掀起,像一面不肯降下的旗。
她想起少年斯内普站在蜘蛛尾巷门口,对莉莉喊出的那句“我不是怪物”;想起自己当年骂出的“怪胎”;
想起妹妹在戈德里克山谷的废墟里再也睁不开的眼。胸口那团陈年铁锈,忽然被敲出一道裂缝。
买完最后一卷羊皮纸,夕阳已把巷子涂成蜜糖色。斯内普把包裹缩小,塞进哈利口袋,动作粗鲁得像在扔垃圾。
转身时,他低声道:“每过七年,入口就会偏移两英尺,免得被麻瓜误闯。”顿了顿,又补一句,“到时候别走错,我可不想——”
他本想说“救你”,却改口为“浪费时间”。回程路上,佩妮牵着两个孩子,影子被拉得细长。斯内普走在前面,黑袍吸走所有余晖。
就在即将迈出巷口时,佩妮忽然喊:“西弗勒斯。”名字出口,她自己都惊住。
斯内普停步,半侧脸,鼻梁与眉骨割出冷硬的线。“谢谢你。”她声音沙哑,却固执地补全,“替莉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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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妮“嘁”地一声,把下巴抬得更高,像要把那句“谁要去你们魔法世界”钉在空气里。
她一手牵着柔柔——那个和她一样亚麻色头发的小姑娘,一手死死攥着达力留下的旧钱包,指节发白。
啤酒馆的门吱呀一声,热浪、麦芽与烟草味扑脸而来,吧台上一条光膀子大汉的杯子“当”地掉在地上。
“哈利·波特!”有人惊呼,像往井里扔了爆竹。十几颗脑袋齐刷刷转向门口,目光在哈利额前闪电疤上聚成一束晃动的探照灯。
哈利往后一缩,几乎躲进温柔臂弯。温柔弯腰替他理了理乱发,小声哄他:“别怕,他们喜欢你。”
哈利眨眨眼,像第一次发现自己原来活在传说里。穿过酒吧后院,砖墙旋转开启,阳光像碎金泼进来。
对角巷狭窄的天空被五彩招牌切成一条流动的河。佩妮踏出第一步,高跟鞋跟卡在石缝,身子一晃,记忆也随之错位——十几年前,她抱着襁褓中的哈利,莉莉在身旁跳上跳下地指着飞天扫帚;
那时她嫌恶地抿嘴,如今却下意识在人群里寻找那把火红的头发。柔柔晃她的手:“妈妈,快看会唱歌的坩埚!”
佩妮回神,深吸一口带着铜绿与龙血的空气,把叹息咽回喉咙,板着脸道:“别乱跑,脏。”可指尖却悄悄松了,让女儿去碰那一星半点的魔法光。
斯内普领着他们穿过古灵阁高耸的大理石门厅,妖精们弓着背,目光锐利如刀。哈利紧跟在他身后,心脏怦怦直跳,满脑子都是“我哪来的钱交学费”。
他们乘小推车深入地下,风声呼啸,哈利几乎睁不开眼。终于停在金库前,厚重的铜门缓缓开启,一道金光扑面而来——成堆的金加隆、银西可、铜纳特整齐码放,像一座闪闪发光的金山。
哈利愣在原地,嘴巴微张,眼睛瞪得圆圆的。温柔也被震撼得小声惊呼,118系统在她脑海里淡定地说:“别惊讶,这是波特家几代人的积蓄,真正的纯血家族底蕴。”
斯内普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哈利,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复杂:“你父母留给你的,不只是钱,还有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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