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婉晕倒一事,锦绣院直到下午才知道。
老夫人一到夏季晚上就睡不好。
午睡时,有小丫鬟过来说了集芳院发生的事,段熙禾听了,只觉得黄姨娘糊涂,如今老夫人刚睡下,也只能等老夫人醒了之后再说。
等老夫人醒了,知晓这件事后,专门派了人去集芳院。
那会儿沈清婉还没有醒,老夫人本想亲自来看看,想想,还是罢了。
安抚好妻子,又陪着妻子和软软用了些燕窝,看着沈沚阮气色好些了,李显这才去换了身衣裳。
“软软,你陪着你姑母,姑丈去趟老夫人那里。芙蕖、菡萏。”李显转头又把两个丫鬟叫了过来。
“待会儿天亮了,把集芳院的院门关起来,谁来敲也不开。”
说完这些,李显又深深地看了床榻上的妻子一眼,这才转身走了。
老夫人刚起,还没用早膳,就听见下人说:“国公爷正坐在堂屋正厅里。”
“来这么早是作甚?”老夫人有些奇怪。
“用过早膳了吗?今儿不用上朝?”平日里,这个时间点,正是上朝的时间。
李显坐在锦绣院的正厅里,抬起头,看向自己的母亲。
老夫人见他脸色十分不好看,脸上一层淡淡的胡茬,就知道他昨晚定是照顾沈清婉,一晚没睡。
“你妻子可好些了?”
“我今儿就是来告诉母亲一声,从今天开始,府里的妾室,儿子都要赶出去,以后英国公府里,我的女人,只能有婉婉一个。”
李显沉声说出这番话,他甚至现在就想冲到幽香居去,把那个贱人直接赶出府去。
“一大早你胡说什么,张姨娘最近本本分分打理全府上下事务,黄姨娘最怕你,整日守着孩子不敢踏出院门半步,谁又去招惹你媳妇了?”
老夫人完全没注意到李显的眼里酝酿着风暴,遂又继续道:“身子不好,就好好养着,黄姨娘的孩子眼见快周岁了,是该开祠堂,上族谱,你这个做爹的,也得取个名字,还有周岁宴的抓周,都得好好计划,再怎么说也是你的孩子,你不能不闻不问。”
“开祠堂,上族谱?”
听到这里,李显嗤笑一声,“母亲,您莫不是异想天开!一个贱妇生的孩子,也配入祠堂?
之前儿子说了多少次要开祠堂,把软软那孩子记到婉婉名下,您百般阻挠,就是不愿意,没想到一到您身边的娘家人了,您就急着要儿子认她做养女,为她抬身份,好嫁个好人家。”
这些话说得太直接,老夫人的脸色越听越难看,“那孩子就在府里住着,认作养女还不是早晚的事,禾儿伺候我这么多年,给她抬身份又有何不可?”
李显不欲和自己的母亲争辩,他站起身,一脸决绝的表情,“这次婉婉晕倒,全是那贱妇所致,她居然把孩子抱到集芳院去跪在地上求婉婉认她的孩子做亲儿子,做正室的嫡子,当真是异想天开,我的嫡子,只能是婉婉生,其他人,想都不要想。”
老夫人听了这些话,心里大吃一惊。
一个妾,怎能抱着孩子去找正室说这些话,这完全是逾越,这要在别的官宦家里,正室主母完全可以因为妾室大不敬把这个小妾发卖。
这黄姨娘,原以为她是个胆小听话的,没想到居然这么糊涂。
“再怎么样,她都给你生了儿子,你要顾念孩子,别太过分,适当惩戒就是。”
“她往婉婉心上扎软刀子,说我妻子没有生养过,不知道做母亲的心!这个贱妇,我恨不得现在就把她乱棍打死扔出府去,难解我心头之恨。”
李显越说,表情越狰狞。
他十八岁时年少英俊,风流倜傥,是京城里出了名的纨绔,就因为老夫人的一句“门当户对”被迫娶了宋将军府的二小姐。
结果两人没有感情,被迫做了夫妻,连相敬如宾也做不到。
被老夫人设计一夜同房之后,李显更排斥,索性整日留恋在外不回府。
老夫人着急,又骗他回府,给他立了两个妾室。
张姨娘很有手段,耍下三滥的手段与他一夜,李显恨急了,直接连夜骑马离了京。
再后来,遇到了沈清婉,一颗心从此全部放在她身上,再不看旁人一眼。
可这世上,世事无常,身为人子,左右都争不过孝道为先。
老夫人拿捏着李显这一点,后来想尽办法把他骗回京城,这才有了后面的许多事,也为今日的事埋下了恶果。
这都怪他摇摆不定,做事优柔寡断,如今想来,不如破釜沉舟一回,老夫人老了,难免做事心有余而力不足,他只要想做,没人能拦他。
“她是你的妾,难道你要把她打死不成!你,你去哪,给我站住!”老夫人还想再劝,李显完全不听,拔腿就往外走。
老夫人一看要坏事,赶忙叫来段妈妈,又带了几个侍卫,去追李显。
李显冷着一张脸,让身边伺候的小厮去取了上次贤王送的那杆枪。
小厮快去快回,李显提着枪,一脸杀意直奔幽香居而去。
“姨娘,您一夜没睡,歇歇吧,小少爷交给我。”
奶娘心疼黄姨娘抱了一夜孩子,劝她去休息。
二人自集芳院连滚带爬跑回来,窝在屋子里,都被吓破了胆。
听院子里的丫鬟说,集芳院叫了府医,国公爷狂奔回府,集芳院亮了一夜的灯。
等听到李显回府,黄姨娘更害怕了,她把孩子紧紧地抱在怀里,好像是她的护身符一般。
“您放宽心,说不定国公爷看在小少爷的份上,不与您计较。
再怎么说您也为他生了个儿子,功大于过,夫人虽得宠爱,但是没有诞下一子半女,老夫人那边,也定会维护您的。”
奶娘还在劝解黄姨娘,希望她能看开些。
听到“生了儿子”这几个字,黄姨娘的表情放松下来,她怜爱地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熟睡的儿子,“是啊,这也是国公爷的儿子,是府里的······”
这几句还未说完,只听“嘭”的一声,堂屋的门被从外一脚踢开,力道太大,门顿时摔成两半。
两个人吓了一大跳。
怀里的孩子被惊吓到,立刻“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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