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宝神色一凝,轻声问:“您觉得,黑樱会会对郝叔下手?”
林慎初看了他一眼,神情没有变化。
“我说的,是一种可能。”
他语气平静,却透出一股让人不安的确定感,“在他们的逻辑里,没有‘谁安全’这回事。只要一个节点能起震荡作用,就会被清除。”
“郝先生在他们眼中,不是威胁,是‘变量’。”
“变量?”李二宝皱眉。
“是的。”林慎初淡淡地说,“你们在夫人那一线,是参与者;而他,是局外人,却又看得太多。这样的人,一旦留在曼国,迟早会被盯上。”
郝天明坐在那里,面色平静,只有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着。
林慎初看了他一眼,缓缓起身:“听我的,回国避避风头,至少等到夫人那边的局彻底稳定。别在这个节骨眼硬撑。”
“我知道。”郝天明点头,语气淡淡。
“那我就不多说了。”林慎初整了整衣袖,推门离开。
门关上后,茶室里只剩下李二宝和郝天明。
两人都没说话。
过了许久,李二宝才起身,开口:“走吧,回去说。”
半小时后,车队驶上沿海公路。
夜色深浓,海浪一波一波拍在岸边,
车灯在路上划出一道浅白的光。
车里安静得出奇。
李二宝靠着座椅,目光望着窗外,
偶尔有闪电照亮远处的海平线。
“郝大哥,”他开口,声音低沉,“你觉得他那话,是猜的,还是确定的?”
郝天明没立刻回答,沉默地抽了一口烟,
烟雾在车厢里散开,带着一种压抑的味道。
“林慎初这个人,”他缓缓开口,“说的每一个字,都是有根据的。”
李二宝侧头看着他。
“他不可能凭空吓人。”
郝天明吐出烟雾,语气冷静得近乎理性,“他敢这么说,就说明消息已经到了他那儿。”
“你觉得他们会真对你动手?”
“不是‘会不会’,是‘何时’。”
李二宝眉头紧锁:“为什么是你?”
郝天明笑了笑,带着几分自嘲:“因为我知道太多,也插手太深。”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最重要的是,我手握太多资源,而且没有明确站队,
而且体量太大,是最合适用来,杀鸡儆猴的对象。”
李二宝沉默。
他明白郝天明说的“知道太多”,
在这种局势下,就是死罪。
车子一路向南,前方的公路笔直延伸进夜色。
突然,郝天明抬手:“停车。”
司机一愣,立刻踩下刹车。
车稳稳停在海边,远处传来浪拍礁石的声音,夜风带着潮气,咸涩而沉重。
郝天明推开车门,拄着拐杖走下去,
背影在海风中有些孤单。
李二宝犹豫了一下,也跟着下车。
夜风灌进衣袖,空气凉得刺骨。
郝天明走在前面,一步一步踩在碎石上,
点燃一支烟,火光在风里一闪一闪。
“国内比这安全。”
李二宝走到他身旁,低声说。
“安全?”
郝天明笑了笑,语气带着一丝疲惫,“安全这两个字,从来都不是地理问题。”
“你以为国内就真安全?只是规则不一样。”
他抬头,看着远处漆黑的海面,
“这里的危险是明的,那边的,是藏在笑脸后的。”
李二宝没接话,只是静静地听。
郝天明继续道:“我这一辈子,看过太多‘安全’的人最后死得比谁都快。
他们以为远离战场就能活,可有时候,躲得越深,摔得越狠。”
他吸了一口烟,烟头的火光在黑暗里一闪。
“不过老实讲,”他叹了口气,“林慎初说得没错,我的确该避一避。”
“你打算回国?”李二宝问。
郝天明沉默片刻,
“也许吧。”
“可你知道我是什么人,”他转头看向李二宝,
“真要走,也不会一声不响。
黑樱会要动我,我得先看看他们敢不敢。”
李二宝看着他,嘴角微微一动:“你这是要硬撑?”
郝天明笑:“撑不了多久,但也得撑着。”
他停顿了一下,又抬起头,看向那片漆黑的海。
“其实——我早就跟他们结下了仇。”
李二宝目光微凝,静静地听。
郝天明继续道:“那是我刚来曼国的时候。那会儿没人认识我,也没人把我放在眼里。”
“当时曼国超过一半的电力系统,全被樱花国人垄断。供应线路、维护设备、备件贸易,全是他们的公司。”
“他们控制了供电,也就控制了工业的命脉。”
“那时候,曼国本土没有话语权,他们自己的企业根本插不进去。樱花国人一句话,就可以一个月停电,就能让一座城市瘫痪。”
他吸了一口烟,火光亮了又灭,
“我当时在商会做顾问,研究了半年,找了一批本地的工程团队,
用最笨的办法,绕开他们的线路,从港口调入备用设备,硬生生搞出了第一条本地供电线。”
“那是东市有史以来,停电最少得三个月。”
李二宝抬眼:“那岂不是踩了人家命脉?”
“何止踩。”郝天明轻声笑,“那时候,樱花国驻曼商团的头头,直接在饭桌上放话,一个月之内,让我‘从曼国消失’。”
“那之后的事,你肯定能猜到。”
他说得平静,但语气像被风打磨过一样锋利:
“第三天,车的刹车失灵,幸好下山时撞了护栏,没翻下去。”
“第六天,船爆炸,我临时换了登船口,眼睁睁看着那艘货轮在海面上烧成火球。”
“第十二天,酒店电梯坠落,我半小时前刚被人喊去换了会议室。”
“到第二十天,我的人都开始劝我撤了。”
李二宝低声道:“你没走。”
“没走。”郝天明摇头,
“我当时觉得,这就是博弈,你退一步,就一辈子抬不起头。”
“第二十九天,他们动了真格。”
他笑了笑,苦涩得像旧伤在笑。
“我坐的船被追出公海,三艘快艇围着打冷枪。
那一夜,我整整趴在甲板下面两小时,
风浪、海水、子弹,全都在头顶上。”
“最后是港口的一艘渔船救的我。那船老头一句曼语都不会,但他看见我,
就用身子把我挡在舱板下,硬是把我拖回了岸。”
他说到这里,声音低了几分。
“我从那以后,就知道樱花国人是什么东西。”
“他们不讲仇,也不讲理——他们讲规则。”
“而他们的规则,就是让你明白,你的命,只要他们想拿,就拿得走。”
李二宝沉默了,指尖轻轻敲了敲大腿。
“那这次,你觉得他们真会动你?”
“动不动我,他们自己心里最清楚。”
郝天明抿了口酒,苦笑一声,“可我知道,这一次,我躲不下去了。”
“为什么?”
“因为上次他们动手,我只是坏了他们的生意。”
“而这一次,他们铁了心要除掉我,我不可能和一个这么大,代表着一个国度意志的组织对抗。”
他看向李二宝:“能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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