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的朋友？
也姓孔？
林远图这句话，孔杰压根不知道怎么接，也确实，有点尬聊的意思在里头。
好在对方也并没有想让孔杰接话的意思，自己立刻又补充道“不过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爸，我可从没听你说过，该不会在编故事吧？”
林瑜看出了孔杰的尴尬，随口接话道。
“哈，我可没有编故事的习惯，只不过在你出生以后，我和他基本就不联系了，大概有二十七年了。”
二十七年？
孔杰一愣，自己正好二十七岁，还真挺巧的。
“我很意外，小伙子。”
林远图将孔杰从懵圈状态中唤醒，又看向林瑜，玩味道“我常常在想，我家这个小公主什么时候会带一个男孩回来见我们，大概，每一个父亲都会做过这样的设想，我也不例外。”
孔杰闻言有些尴尬，又听林远图道“小瑜的性格很寡淡，我本以为我永远等不到这天，没想到…另一个让我意外的点是，你很普通。”
林远图加强了“普通”两个字的语气。
这让孔杰更加尴尬，还未开口，林远图又道“不过，普通点，未必不是坏事。”
林瑜坐在孔杰身边，悄悄在后头拉了拉他的衣角，指尖微凉。
林远图将女儿的小动作尽收眼底，笑意更深了些。
“听小瑜说，你现在工作不是很好？”
孔杰没想到对方会提到这个，微微一怔道“谢谢伯父关心，还过得去。”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林远图语气真诚，“林氏旗下有几家不错的公司，你可以随便挑一家你感兴趣的进去工作，我可以帮你安排。”
“您太客气了，我目前…真的不用。”
孔杰连忙拒绝，耳根微微发红。
林远图点点头，不再坚持，转而聊起了一些文学方面的知识，这还真对了孔杰的胃口，孔杰爱好不多，爱看书算是一个，虽然全都是杂书。
但林远图聊的竟也是杂书，大多是一些古代的神魔演义，和一些未经考证过的神话典籍。
孔杰还真没想到对方有这样的爱好，不过也正好对应了自己的知识储备。
林瑜看着父亲与孔杰相谈甚欢，松了口气。
她原本准备了无数说辞来应对父母可能提出的刁难，却一样也没用上。
“小姐，老爷，夫人让我过来提醒，时候不早了，到用餐时间了。”
一个管家老头进来，毕恭毕敬的说道，林远图挥了挥手，表示自己知道了，却看管家还不走，反而是面露难色，这让孔杰不由得好奇起来。
林远图眉头一皱。
“有话就说。”
“老爷在客厅候着。”
孔杰一愣，老爷？
老爷不就是林远图吗？
哪还来什么老爷？
正琢磨着，只听到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
“老头子我快要死的人了…”
孔杰心中一顿。
好熟悉的台词！
林远图的脸在听到这句话后，也是倏然一白，笑容有些停滞。
林瑜轻声道“是外公。”
王老！
孔杰心头一震，心中一股热流涌上，虽然他很清楚的知道这个王老不完全是另一个世界的王老，但面对着一个音容相貌性格都几乎完全一样的人，谁能做到心里不泛起一丝涟漪？
往事历历在目，从一开始相遇，到受到指点，一步一步，到最后为了江都他奉献自我，最后留下的话回荡在孔杰的耳边。
“死有什么可怕的？人人都会死，其实死亡，只是用完了你所拥有的时间。”
感觉到孔杰难以掩饰的身体反应，林远图看了他一眼，林瑜轻轻点了点他的后背，这才让他的身体停止了不由自主的颤动。
抚平情绪后，孔杰才意识到有些奇怪，自己老丈人来了，作为女婿，林远图大大方方出去迎接不好了？
而且怎么下人还要画蛇添足来一句用餐时间到了？
直接通知不就好了？
再看林远图的表情，感觉他和王老之间，关系似乎挺古怪的。
“我知道了，你去吧。”
林远图微微挥手，颇有些心烦意躁，随后看向孔杰道“一起出去吧，你也见见小瑜的外公。”
孔杰连忙点头，在对方起身后，自己也跟着起身，三人出了门。
穿过玄关，来到客厅，午后的阳光透过薄纱窗帘，在光滑的红木地板上投下柔和的光斑。
一个老人独自坐在宽大的沙发上，背挺得笔直，面前的红木茶几上，一副象棋残局散落着，他那本翻旧了的《象棋残局精要》摊开在一旁。
他眉头紧锁，花白的胡子微微翘着，手指无意识地、重重地敲打着膝盖。
和孔杰记忆中的王老有些许不一样，感觉背更直了，精气神也更足了，不像那边的王老每天都打瞌睡，懒洋洋的一副样子。
“不像话……真不像话！”
王老突然出声，像是憋了很久，声音闷雷似的在安静的客厅里滚过，“居然连着三天，栽在同一招‘沉底炮’上！陈老头那得意的样子……”他越说越气，猛地一拍大腿，“我这老脸都快丢尽了！明明之前我还能让他一个‘马’的！”
王姨走来，无奈地笑了笑：“爸，消消气，陈叔也是研究了很久才赢您的，下棋嘛，乐趣不就在有输有赢？”
“赢？他那叫钻空子！”
王老爷子更来气了，吹胡子瞪眼，“步步都是算计，一点情面不讲！这么赢我，就是诚心让我下不来台！”
越想越窝火，王老一把抓过棋谱，凑到眼前，手指几乎戳破纸页，“我就不信破不了！这步……这步飞象到底哪里不对……”
他完全沉浸在与记忆中陈老头对弈的复盘里，嘴里念念有词，时而懊恼摇头，时而愤愤不平，周遭雅致的环境与他躁郁的气场形成了鲜明对比。
“爸，胜败乃兵家常事。”
王姨接着劝，同时目光侧向孔杰三人。
“你懂什么？”
王老非常不满的嘟囔着，似乎察觉到了后头来人，回过头来，眼睛先是看向林远图，脸更沉了几分，似乎很瞧不上对方。
接着眼神移到林瑜身上，则是变得柔和了几分。
最后则是看向孔杰，目光变得有些疑惑，而孔杰立刻低头弯了弯腰。
“外公好。”
孔杰礼貌地问好，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客厅，落在了茶几那盘凌乱的残局上。
王老抬了抬眼皮，含糊地“嗯”了一声，算是打过招呼，注意力立刻又回到了棋局上，眉头拧成了疙瘩：“……不对，如果先上士呢？好像也不行……陈老头那步卧槽马太刁钻……”
孔杰凑近了一些，眼神在那盘残局上停留了片刻。
他看得出，这是经典的“屏风马破沉底炮”失败后的局面，老人正困在死胡同里。
孔建年轻时喜欢下象棋，孔杰从小就跟着自家老爸后头学，学校里象棋比赛没少拿奖。
他算是看出来了，王老的象棋水平非常一般。
这种棋局，他小学三年级就会解了。
他犹豫了一下，声音不大却清晰地说：“外公，如果……如果之前弃一个三路卒，提前把巡河车亮出来，是不是能提前扼住他的炮路？”
王老爷子敲膝盖的手指猛地停住了。
他倏地抬起头，一双因年岁而略显浑浊的眼睛锐利地盯住孔杰，充满了审视。
客厅里安静得能听到窗外细微的蝉鸣。
几秒钟后，王老猛地伸手，把棋盘上的棋子哗啦一下复位，手指飞快地移动，按照孔杰说的思路摆弄起来。
弃卒、出车、拦炮……他越摆眼睛越亮，呼吸都微微急促起来。
“咦？……哎！……对啊！！”他突然一拍茶几，震得棋子都跳了一下，“我怎么就没想到这‘弃子争先’！早一步拦住他的炮根，他那沉底炮就成了哑炮！好！好小子！”
他豁然开朗，胸中连日的憋闷瞬间一扫而空，再看向孔杰时，眼神已经完全变了，充满了发现宝藏般的惊喜和迫不及待的探究。
从棋局中缓过神来，王老这才有功夫关心女儿家中这陌生的青年。
“你是？”
“外公，他叫孔杰，是我的…同学。”
林瑜立刻接口。
孔杰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刚才还是男朋友，得，现在又成同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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