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月浑子:黄土坡上的温肾果
入秋的黄土坡,风裹着沙粒打在“百草堂”的木招牌上,发出沙沙的响。柜台后,老掌柜王宁正低着头碾药,他那双布满老茧的手,指节处还沾着些许深褐色的药渍——那是今早炮制黄柏时蹭上的。他身着一件洗得发白的青布长衫,领口缝着块补丁,却依旧整洁,胸前挂着个用红绳系着的铜制药铃,是年轻时随师父学医时传下的物件。
“王掌柜,王掌柜!”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粗重的喘息。王宁抬头,见村民李婶一手捂着后腰,一手拽着个约莫七八岁的娃,快步跨进药铺。李婶的裤脚沾着泥,额头上渗着冷汗,脸色蜡黄得像蒙了层尘土。“您快给看看,我这腰啊,夜里冷得像揣了块冰,翻个身都疼,白天还总拉肚子,娃也跟着我犯病,拉得腿都软了。”
王宁放下药碾,示意李婶坐下,指尖搭在她的腕脉上。指腹下的脉象沉细无力,他又掀开李婶的眼皮看了看,眼底泛着淡淡的青黑。“你这是脾虚兼肾虚,秋寒侵体,得用阿月浑子果实配伍干姜、白术,温肾暖脾才能根治。”他转头喊了声“张阳”,里间立刻走出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
张阳穿着件素雅的月白长衫,衣襟上别着个绣着艾草纹样的香囊,散着淡淡的药香。他是王宁的徒弟,打小在药铺长大,爹娘早年因误服假药丢了命,王宁便收留了他,教他识药制药。“师父,您吩咐。”张阳走到药柜前,手指熟练地在抽屉上敲了敲——每个抽屉的木纹他都摸得熟稔,闭着眼都能找到对应的药材。
“取阿月浑子果实,三钱。”王宁话音刚落,张阳的手顿住了。他拉开标着“阿月浑子”的抽屉,伸手往里探了探,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师父,没了,只剩些入药的树皮了。”他把抽屉全拉开,里面只有一小包褐色的树皮,摊在油纸里,零星几片还带着树皮特有的纹理。
王宁的眉头拧成了疙瘩,他走到药柜前,拿起那包树皮仔细看了看。“这树皮只能暂治肾寒引发的湿痒,治不了腹泻和腰冷。”他叹了口气,“前阵子坡上村民陆续来治类似的病,库存早就见底了,我原想着等钱多多的货运队来补,可这都过了约定的日子,还没消息。”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吆喝声:“治腰冷腹泻喽!一剂见效,比百草堂便宜一半!”王宁和张阳对视一眼,都听出是街尾“济世堂”的孙玉国。李婶的眼睛亮了亮,拽着娃就想往外走:“王掌柜,要不我去那边看看?娃实在扛不住了。”
王宁想拦,可话还没说出口,李婶已经快步走了出去。张阳气得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孙玉国那家伙,肯定又用劣质药材糊弄人!上次张大爷的咳嗽,被他用霉变的杏仁治得差点喘不过气。”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个小本子,翻开其中一页,上面用工整的字迹写着“阿月浑子”的特性:“干旱亚热带树种,喜阳,怕积水,海拔600-1200米阳坡适生,果实温肾止泻,树皮祛湿止痒……”这是他跟着王宁学医时,一笔一划记下的药材笔记。
王宁拍了拍张阳的肩膀,目光落在药铺门口挂着的《本草拾遗》抄本上——那是他师父传下来的,其中一页专门记载着阿月浑子,还标注着“胡榛子,温,治腰冷”。“别气,先想想办法。”他刚说完,里间又传来脚步声,王宁的妻子张娜端着个砂锅走了出来。张娜穿着件青布围裙,围裙上沾着些褐色的药汁,她是个细心人,平时除了帮着熬药,还总熬些姜枣茶免费分给来看病的村民。
“外面吵什么呢?”张娜把砂锅放在灶上,掀开盖子,一股温热的姜香飘了出来。“还能是什么,孙玉国又来抢生意了。”张阳没好气地说,“现在连阿月浑子都没了,李婶还去了他那儿,要是吃出问题可怎么办?”
王宁走到门口,望着街上围在孙玉国身边的村民,眉头皱得更紧了。孙玉国穿着件绸缎面的短褂,油光满面的脸上堆着假笑,手里举着个纸包,正对着村民吹嘘:“我这药是从南方运来的‘神果’,专治腰冷,你们看,李婶刚买了一剂,保准明天就好!”他身边的刘二,穿着件灰扑扑的短衫,手里拿着杆秤,秤砣晃来晃去,眼神贼溜溜地盯着村民的钱袋。
“不行,得去看看。”王宁转身拿起挂在墙上的药箱,药箱是用老松木做的,边角已经磨得发亮,上面刻着“百草堂”三个字。“张阳,你守着药铺,我去李婶家看看,要是孙玉国的药有问题,也好及时补救。”他刚要出门,就见自己的妹妹王雪背着个鼓鼓囊囊的粗布包,快步跑了进来。
王雪今年十八,梳着两条麻花辫,辫梢系着红头绳,粗布包里装着采药的小锄、竹篓和帕子——她从小跟着护道者林婉儿在后山采药,林婉儿是个懂草药的姑娘,早年随家人避乱到黄土坡,见王宁心善,便常来药铺帮忙识药。“哥,不好了!”王雪喘着气,把布包往柜台上一放,“婉儿姐说,后山那几棵阿月浑子树苗,好像被人动过了,树皮少了好几片!”
王宁心里一紧,阿月浑子树苗是去年林婉儿特意找来的苗,种在后山海拔800米的阳坡上,那里光照足,土壤不积水,正合阿月浑子的生长习性。“走,去后山看看。”他没再多想,带着王雪就往门外走,刚跨出门槛,就见李婶的儿子哭着跑了过来:“王爷爷,我娘晕过去了!孙掌柜说没事,可我娘脸都白了!”
李婶儿子的哭声像根针扎在王宁心上,他当即转身,药箱带子往肩上紧了紧,快步跟着孩子往李家走。黄土路坑坑洼洼,风卷着沙粒打在脸上,王宁却顾不上擦——他太清楚孙玉国的手段,那人向来为了赚钱,把劣质药材甚至假药当神药卖,上次用陈年发霉的半夏治咳嗽,差点闹出人命。
到了李家院,刚进门就闻见一股刺鼻的药味,李婶躺在炕上,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却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呼吸急促得像拉风箱。孙玉国正站在炕边,手里攥着个空药包,见王宁进来,眼神闪了闪,强装镇定:“王掌柜来凑什么热闹?李婶这是药效要上来了,过会儿就好。”
“药效?”王宁上前一把掀开李婶的袖口,手腕上满是细密的红疹,他又探了探李婶的额头,烫得吓人,“你给她用了什么?”孙玉国往后缩了缩,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旁边的刘二嘴快,嘟囔了句:“就……就加了点附子,不是说附子能驱寒吗?”
“胡闹!”王宁气得手都抖了,“李婶本就脾虚,你用大热的附子,这是要逼出内火!她现在是寒极生热,再拖下去会伤了脏腑!”他转头对跟来的王雪说:“快回药铺,让张阳把仅剩的阿月浑子树皮拿过来,再带三钱干姜、两钱甘草,要快!”王雪应了声,拔腿就往外跑,粗布包里的采药锄磕碰着门框,发出急促的声响。
孙玉国见王宁动了真格,知道自己闯了祸,偷偷拉了拉刘二的衣角,两人趁着没人注意,溜出了李家院。李婶的儿子见他们跑了,急得快哭了:“王爷爷,他们跑了,我娘怎么办啊?”王宁摸了摸孩子的头,声音放柔:“别怕,爷爷能治好你娘。”他从药箱里拿出银针,在李婶的足三里、关元穴各扎了一针,暂时稳住她的气息。
没过多久,王雪和张阳就提着药包跑了回来。张阳的月白长衫沾了不少尘土,香囊也歪到了一边,他喘着气把药包递给王宁:“师父,树皮都带来了,我还带了炮制好的,直接就能煮。”王宁接过药包,打开一看,里面的阿月浑子树皮呈褐色,纹理清晰,还带着淡淡的药香——这是他之前特意选的老皮,炮制时用酒炙过,能增强温肾的药效。
“张阳,你去灶房煮药,水开后先放干姜和甘草,煮一刻钟再下阿月浑子树皮,小火慢熬,记得不停搅拌。”王宁一边吩咐,一边帮李婶调整睡姿,“阿月浑子树皮性温,归肾经,能暂时缓解肾寒引发的虚热,再配干姜温脾,甘草调和,先把她的内火降下去,等钱多多的货运队到了,再用果实根治。”
张阳应声去了灶房,王雪则帮着照顾李婶,时不时用湿帕子擦她的额头。王宁坐在炕边,看着李婶苍白的脸,心里满是焦虑——钱多多的货运队按理说昨天就该到,现在却没了消息,要是再等不到,坡上其他患病的村民该怎么办?他摸出怀里的铜制药铃,轻轻晃了晃,铃声清脆,却没驱散心里的愁绪。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护道者林婉儿走了进来。她穿着件青色的短褂,裤脚扎得紧紧的,脚上的布鞋沾着泥土,显然是刚从后山下来。“王掌柜,我听说李婶出事了,特意来看看。”林婉儿走到炕边,看了看李婶的气色,又摸了摸她的脉搏,“脉象比刚才稳了些,阿月浑子树皮的药效起作用了。”
“婉儿,后山的阿月浑子树苗怎么样了?”王宁想起王雪之前说的话,连忙问道。林婉儿皱了皱眉:“我去看了,树苗的老皮被人剥了不少,好在没伤着新皮,我已经用草木灰敷在剥皮的地方,能防止感染。对了,我还发现树苗周围的土被踩得实实的,最近刚下过雨,土壤积水,我已经帮着松了土——阿月浑子怕积水,根系泡久了会烂。”
王宁松了口气,林婉儿懂药材习性,有她照看树苗,总算放心些。“多亏了你,婉儿。”他叹了口气,“现在就盼着钱多多能早点来,不然仅靠这点树皮,撑不了多久。”林婉儿想了想,突然说:“王掌柜,后山那几棵树苗虽然没结果,但树皮要是用量精准,再搭配其他温性药材,或许能暂时缓解轻症村民的症状,就是得小心采摘,不能伤了树。”
王宁眼睛一亮——他怎么没想到这点!坡上还有不少轻症村民,要是能用树苗的树皮应急,就能撑到钱多多来。“婉儿,你明天能带我去后山看看吗?选些老皮采摘,尽量不影响树苗生长。”林婉儿点头:“没问题,我熟悉树苗的长势,哪些皮能采,哪些不能采,我都清楚。”
这时,张阳端着药碗走了进来,药汤呈浅褐色,飘着淡淡的药香。“师父,药煮好了。”他把药碗递过来,“我尝了一口,温性刚好,不燥。”王宁接过药碗,吹了吹,小心地给李婶喂了药。没过多久,李婶的呼吸就平缓了些,脸上也渐渐有了血色。
“太好了,娘有救了!”李婶的儿子高兴得跳了起来。王宁看着孩子的笑脸,心里却依旧沉甸甸的——孙玉国还在外面晃悠,说不定还会用假药害人,而钱多多的货运队依旧没有消息,后山的树苗也只能应急,这场因秋寒引发的危机,还没真正过去。他站起身,对林婉儿和张阳说:“明天一早,我们就去后山采树皮,再给轻症村民配药,不管怎么样,都不能让孙玉国再害人。”
天刚蒙蒙亮,黄土坡上还飘着层薄雾,王宁就带着张阳、王雪和林婉儿往后山走。王宁背着药箱,手里攥着把磨得发亮的小锄——这是他采药多年的老伙计,锄刃上还留着几道采挖根茎药材时崩出的豁口。林婉儿走在最前面,她穿着双防滑的布鞋,裤脚扎得紧紧的,时不时弯腰拨开路边的杂草,嘴里还念叨着:“阿月浑子喜阳,咱得走阳坡那条路,阴坡潮,长不出好树皮。”
张阳跟在王宁身边,手里拿着个巴掌大的本子,时不时低头记着什么。本子上画满了药材的草图,昨天刚补了阿月浑子的树皮图样,旁边还标注着“海拔800米、阳坡、土壤偏沙质”的字样。“师父,您说这阿月浑子树皮,为什么非得用老皮啊?”他指着路边一棵小树,“这棵树的皮看着也挺厚实的。”
王宁停下脚步,伸手摸了摸那棵树的树皮,指尖能感觉到细密的纹路。“新皮水分多,药效弱,还容易伤树。老皮经过几年的生长,药性更足,而且只剥老皮,新皮能继续保护树干。”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海药本草》里就说过,阿月浑子‘皮温,治肾痒’,指的就是老皮,咱用药得守着古训,不能胡来。”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林婉儿突然停住了,指着前方一片开阔地:“到了,就是那几棵。”众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几棵阿月浑子树苗长在向阳的坡地上,树干有碗口粗,枝叶在晨风中轻轻晃动。树苗周围的杂草已经被清理干净,地面上还留着松土的痕迹——这是林婉儿昨天特意整理的,就怕土壤板结积水。
“大家小心点,别踩树根。”林婉儿说着,从背上的布包里掏出一把小弯刀,刀刃磨得雪亮。她走到最粗的一棵树苗前,蹲下身仔细打量着树皮,然后用手指在树干上比划了一下:“就剥这圈老皮,宽度不超过两指,深度到木质部就行,千万别伤着里面的形成层。”
王宁点点头,接过弯刀,手腕轻轻用力,刀刃顺着树皮的纹理慢慢划开。他的动作很轻,像是怕惊扰了树苗似的,每划一刀都要停顿一下,看看深度够不够。张阳和王雪则拿着事先准备好的油纸,等王宁剥下树皮,就赶紧接过来,小心翼翼地铺在油纸上,生怕沾了泥土影响药效。
“哥,你看这树皮,里面是浅褐色的,还带着油光呢!”王雪举起一片刚剥下的树皮,兴奋地说。林婉儿凑过来看了看,笑着点头:“这是好树皮,你闻闻,有股淡淡的坚果香,要是药效差的,闻着就发苦。”张阳赶紧凑过去闻了闻,然后在本子上记下“树皮带坚果香、内皮浅褐”的字样,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
就在大家专心采树皮的时候,坡下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林婉儿耳朵尖,立刻竖起了耳朵:“谁在那儿?”她抓起身边的一根树枝,警惕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草丛里动了动,钻出两个身影,正是孙玉国和刘二。
孙玉国穿着件绸缎短褂,此刻却沾满了草屑,脸上还沾着块泥土,显然是偷偷跟来的。刘二跟在他身后,手里拿着个麻袋,眼神贼溜溜地盯着地上的树皮。“哟,王掌柜,你们在这儿采‘宝贝’呢?”孙玉国皮笑肉不笑地说,“我听说这树皮能治腰冷,也想来采点,给村民们治病。”
王宁皱起眉头,把手里的弯刀护在身后:“孙玉国,这树苗是婉儿辛苦种下的,采树皮得讲规矩,不能伤树。你要是想用药,就正经进货,别在这儿打歪主意。”孙玉国脸色变了变,又很快恢复了笑容:“王掌柜这话就见外了,都是为了村民,分什么你的我的。”他一边说,一边给刘二使了个眼色。
刘二立刻会意,趁着大家不注意,偷偷绕到一棵树苗后面,伸手就去掰树皮。“住手!”林婉儿大喊一声,冲过去拦住他,“你这么掰会把树弄死的!阿月浑子根系怕伤,树皮全剥了,树就活不成了!”刘二被林婉儿吓了一跳,手一松,掰下来的树皮掉在地上,还沾了不少泥土。
孙玉国见状,脸色沉了下来:“林姑娘,别给脸不要脸!这后山又不是你家的,我想采就采!”他说着,就要上前推林婉儿。王宁赶紧拦住他,眼神里满是怒气:“孙玉国,你要是再胡来,我就报官!你卖假药害李婶的事还没算完,你想再添一条破坏药材的罪名?”
孙玉国被王宁的话噎住了,他知道王宁说到做到,要是真报官,自己肯定没好果子吃。他狠狠瞪了刘二一眼,又看了看地上的树皮,不甘心地说:“行,王掌柜,算你狠!咱们走着瞧!”说完,就带着刘二灰溜溜地走了,临走前还不忘踢了一脚路边的石头,嘴里骂骂咧咧的。
看着孙玉国走远,大家才松了口气。王雪捡起地上沾了泥土的树皮,心疼地说:“这树皮都脏了,没法用了。”张阳拿出帕子,小心地擦了擦树皮上的泥土,然后叹了口气:“可惜了,这树皮的药效肯定受影响了。”
王宁拍了拍张阳的肩膀,又看了看地上的树苗:“没事,至少没伤着树。咱们赶紧把采好的树皮收起来,早点回药铺炮制,还有不少村民等着用药呢。”林婉儿点点头,又仔细检查了一遍树苗的树皮,确认没再受损伤,才跟着大家一起收拾东西。晨雾渐渐散去,阳光洒在阳坡上,照得阿月浑子树苗的枝叶闪闪发亮,可王宁的心里却依旧沉甸甸的——孙玉国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接下来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回到百草堂时,日头已升到半空,药铺门口早已围了七八个村民,都是来治腰冷腹泻的。王雪刚把装树皮的油纸包放在柜台上,就有个老汉拄着拐杖走上前:“王掌柜,您可算回来了,我这腰啊,昨天贴了孙玉国的‘膏药’,不仅没好,反而更疼了。”
王宁赶紧扶老汉坐下,伸手按了按他的腰腹:“您这是贴了热性过强的药,把寒气逼在里头了。”他转头对张阳说:“取刚采的阿月浑子树皮,一钱,加艾叶、花椒各五分,煮水熏洗腰部,能散寒气。”张阳应声去了药柜,手指在抽屉间灵活穿梭,很快就配好了药。
王雪则帮着招呼其他村民,把林婉儿教的“护腰小窍门”挨个说给大家听:“夜里睡觉别露腰,用个布带裹着;早上喝碗姜粥,暖着脾胃,比吃药还管用。”村民们听得连连点头,原本焦躁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伴随着清脆的铜铃声——是钱多多的货运队!王宁眼睛一亮,快步迎了出去。只见钱多多骑着匹枣红马,穿着件锦缎马褂,腰间挂着个算盘,脸上堆着笑:“王掌柜,让你久等了!这山路被暴雨冲垮了一段,耽误了两天,别见怪啊。”
马车上装着几个大木箱,钱多多让人打开其中一个,里面装满了饱满的阿月浑子果实,黄绿色的果皮泛着光泽,凑近闻能闻到淡淡的坚果香。“你看这果子,都是从海拔1000米的阳坡摘的,光照足,没积水,药效绝对顶好!”钱多多拿起一颗果实,递给王宁,“我特意挑的熟果,你用手一捏就能开,里面的果仁饱满着呢。”
王宁接过果实,轻轻一捏,果壳裂开,露出淡绿色的果仁。他放在鼻尖闻了闻,果香中带着药香,满意地点点头:“钱老板的货,我信得过。”正说着,突然听见街尾传来一阵喧闹声,有人大喊:“不好了!孙玉国的药铺里有人晕倒了!”
王宁心里一紧,赶紧跟着人群往济世堂跑。只见济世堂门口围满了人,孙玉国正慌慌张张地想把一个晕倒的村民往屋里拖。那村民脸色发青,嘴角还挂着白沫,正是早上来百草堂咨询过的赵大哥。“孙玉国,你给赵大哥吃了什么?”王宁冲上前,一把拽住他的胳膊。
孙玉国眼神躲闪,支支吾吾地说:“没……没什么,就是普通的治腹泻的药。”这时,张阳从人群里挤进来,手里拿着个纸包:“师父,我刚才在济世堂门口捡到的,里面的药渣有问题。”王宁接过纸包,打开一看,里面的药渣颜色发黑,还带着股霉味。他捏起一点放在鼻尖闻了闻,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这是用霉变的杏仁冒充阿月浑子!你用发霉的药材治病,是想害死人吗?”
周围的村民一听,顿时炸开了锅。“难怪我吃了他的药,拉肚子更严重了!”“我娘贴了他的膏药,皮肤都烂了!”孙玉国见事情败露,想趁机溜走,却被村民们拦住了。“你不能走!把我们的药钱还回来!”“还我娘的健康!”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情绪越来越激动。
就在这时,林婉儿带着李婶走了过来。李婶已经好了大半,脸色红润了不少,她指着孙玉国,气愤地说:“大家别被他骗了!我前几天吃了他的药,差点丢了命,是王掌柜用阿月浑子树皮救了我!”她说着,从怀里掏出孙玉国给她的药包,“你们看,这里面的药渣,跟王掌柜手里的一模一样!”
孙玉国见众人都指着他,吓得腿都软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我错了,我不该用假药骗大家,我也是没办法啊……”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赶来的官差带走了。原来,林婉儿早就料到孙玉国会再害人,昨天就托人去镇上报了官。
看着孙玉国被带走,村民们都松了口气。钱多多走上前,拍了拍王宁的肩膀:“王掌柜,还是你正直,这阿月浑子的货,我按原价给你,就当是为村民们出份力。”王宁笑着点头:“多谢钱老板。”他转头对张阳说:“赶紧把阿月浑子果实搬回药铺,给村民们配药,今天之内,一定要让大家都吃上药。”
张阳应声而去,王雪和林婉儿则帮着维持秩序,让村民们排队领药。阳光洒在百草堂的木招牌上,“百草堂”三个字显得格外明亮。王宁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这场因秋寒引发的危机,总算暂时解决了。可他知道,这只是开始,以后还会有更多的挑战等着他,比如如何让后山的阿月浑子树苗长得更好,如何让更多的村民了解中医药的魅力。
三日后的清晨,黄土坡上飘着淡淡的药香。百草堂里,王宁正带着张阳给村民们配药,案台上摆着刚炮制好的阿月浑子果实,黄绿色的果壳裂开小口,露出饱满的淡绿色果仁,凑近闻,满是清醇的坚果香混着药香。
“赵大哥,你这是最后一副药了,记得早晚各服一次,用温水送服,别吃生冷的东西。”王宁把药包递给村民赵大哥,又叮嘱道,“阿月浑子果实性温,你这肾虚腰冷的毛病,服完这副就能根治了。”赵大哥接过药包,激动地连连道谢:“多亏了王掌柜,不然我这腰还得疼下去!”
这时,李婶提着一篮红薯走进药铺,红薯还冒着热气,香气扑鼻。“王掌柜,张药师,快尝尝我刚蒸的红薯,谢谢你们救了我。”她把红薯放在案台上,又看向里间正在整理药材的王雪和林婉儿,“雪丫头,婉儿姑娘,你们也来吃。”
王雪笑着走过来,拿起一个红薯:“李婶,您太客气了。对了,后山的阿月浑子树苗,我们昨天又去看了,之前被孙玉国掰伤的地方,已经开始长新皮了。”林婉儿也补充道:“我还在树苗周围种了些耐旱的苜蓿,既能保持土壤水分,又不会让土壤积水,正好符合阿月浑子怕涝的习性。”
王宁听着,脸上露出了笑容。他想起昨天钱多多来药铺时说的话,钱多多不仅按原价给了阿月浑子,还送了些阿月浑子的新种子,说:“王掌柜,你这百草堂是真为村民做事,这些种子你拿去种,等将来结果了,就不用再等我的货运队了。”
“对了,师父,”张阳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那个记满药材笔记的小本子,翻开其中一页,“您之前让我整理的阿月浑子特性,我都记下来了,还加了您说的炮制方法,比如用酒炙树皮能增强温肾药效,用盐炒果实能让润肠效果更好。”王宁接过本子,仔细看了看,字迹工整,条理清晰,满意地点点头:“好,以后这本子就是你的‘药经’,要常翻常记,别丢了。”
正说着,门外传来一阵热闹的脚步声,只见几个村民扛着锄头,提着水桶,走进药铺。“王掌柜,我们听说您要在后山种阿月浑子树苗,特意来帮忙!”为首的村民笑着说,“之前孙玉国害大家受苦,现在您为我们治病,还想着种药材,我们也想出份力。”
王宁心里一暖,他没想到村民们会主动来帮忙。“好,那咱们现在就去后山。”他拿起挂在墙上的小锄,又叮嘱张阳,“你留在药铺,要是有村民来取药,就按我配好的方子给,别出岔子。”张阳点点头:“师父您放心,我记住了。”
王雪和林婉儿也跟着一起去后山,王雪背着装满种子的布包,林婉儿则拿着之前画好的种植图——图上标注着哪里种树苗,哪里留空隙,确保每棵树苗都能晒到充足的阳光,符合阿月浑子喜阳的生长习性。
到了后山阳坡,村民们立刻忙活起来。有的挖坑,有的松土,有的浇水,王宁则负责教大家如何播种:“坑要挖半尺深,种子埋进去后,覆盖一层薄土,不能太厚,不然芽长不出来。还有,每棵树苗之间要隔三尺远,这样根系才能长得开,不会因为拥挤而积水。”
林婉儿在一旁帮着指导,时不时纠正村民的动作:“这位大哥,你这坑挖得太浅了,阿月浑子的根系要扎得深才能耐旱,再挖深一点。”王雪则拿着水壶,给刚种下的种子浇水,动作轻柔,像是怕惊扰了沉睡的种子。
太阳升到头顶时,种下的阿月浑子种子已经排满了半片山坡。王宁直起身,擦了擦额头的汗,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满是希望。他想起师父当年教他识药时说的话:“药材是医者的良心,既要懂它的药性,也要懂它的习性,这样才能用它治病,也能让它长久生长。”
这时,张阳提着个食盒走了过来,里面装着张娜熬的姜枣茶和馒头。“师父,大家歇会儿,吃点东西。”他把食盒递给王宁,又看向村民们,“张婶让我给大家带了姜枣茶,暖身子。”
村民们围坐在一起,喝着姜枣茶,吃着馒头,聊着天。“王掌柜,等这些阿月浑子结果了,咱们黄土坡就有自己的药材了,再也不用等外面的货运队了。”“是啊,到时候咱们不仅能自己治病,还能把多余的药材卖给外面,让更多人知道咱们黄土坡的阿月浑子。”
王宁听着村民们的话,看着远处随风摆动的阿月浑子树苗,心里充满了成就感。他知道,这些树苗不仅是药材,更是希望,是中医药文化在黄土坡上扎根生长的希望。
夕阳西下时,大家才下山。走在回家的路上,王雪突然说:“哥,你看,天上的云彩像不像阿月浑子的果实?”林婉儿抬头一看,果然,天边的云彩呈黄绿色,形状圆圆的,真像一颗颗饱满的阿月浑子果实。
王宁笑着点点头,他仿佛已经看到,几年后,这片阳坡上长满了阿月浑子树,果实挂满枝头,药香飘满整个黄土坡。而百草堂的木招牌下,张阳已经能独当一面,王雪和林婉儿则继续在后山采药、护苗,传承着中医药的智慧,也守护着这片土地上的健康与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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