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目组的车队在这片略显拥挤的住宅区间穿行,最终停在一栋看起来颇有年头的六层居民楼前。
楼体的外墙涂料大片剥落,露出里面暗沉的水泥底色,楼道入口狭窄而昏暗。
按照事先的安排,这次走访并未提前通知任何家庭,旨在捕捉最真实的生活状态。
谢陈在一行人的簇拥下——包括总策划王姐、几名助理、官方记录员、两名扛着便携式摄像机的摄影师,以及两名目光警惕、气息沉稳的便衣安保人员。
踏入略显阴凉的楼道,空气中飘浮着淡淡的霉味和各家各户饭菜混合的气息。
他们停在一楼一扇漆皮剥落严重、甚至能看到里面锈蚀铁皮的旧式防盗门前。
王策划对谢陈点了点头,示意他上前。
谢陈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对这种“表演”式接触的些许不适,抬手,用指节不轻不重地敲了三下。
“咚、咚、咚。”
敲门声在安静的楼道里回荡。
里面先是传来一阵细微的窸窣声,接着是一阵略显迟缓、带着某种沉重拖沓感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门内传来一个沙哑而带着高度警惕的声音,如同受惊的老鸟:
“谁啊?”声音透过门板,显得有些沉闷。
门没有被立刻打开,而是门上的猫眼暗了一下,显然里面的人正在仔细地审视门外这群不速之客。
谢陈能感觉到那道透过猫眼的目光在自己脸上停留了片刻,带着审视与疑惑。
他今天换上了一身深灰色的休闲外套和长裤。
虽然尽量选择了舒适的款式,但他挺拔的身姿、冷峻的眉眼,以及那种经历过生死搏杀后沉淀下来的独特气质,依旧与这破旧的楼道格格不入。
随即,那道目光又扫过了他身后穿着正装的王策划等人。
最终,牢牢锁定在他们胸前佩戴的、代表官方和《守护温度》节目组的特殊徽章上。
那是由交叉的麦穗、盾牌和一颗星辰组成的图案,在略显昏暗的光线下,依旧泛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光泽。
门内沉默了几秒钟,似乎在权衡和确认。
然后,传来一阵金属锁链滑动和门锁转动的“咔哒”声。
门被缓缓拉开一条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
一张饱经风霜的脸庞出现在门后。
那是一位老人,头发几乎全白,稀疏地贴在头皮上,脸上布满了刀刻般的深壑皱纹,记录着岁月的艰辛。
他的身形有些佝偻,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甚至袖口有些磨损的旧式中山装,但扣子却扣得一丝不苟。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虽然眼角下垂,带着疲惫,但瞳仁深处却依旧闪烁着一种锐利如鹰隼般的光芒。
那是经历过战火洗礼、洞察过生死的老兵才有的眼神。
此刻,这眼神中充满了讶异、局促,以及一丝尚未完全褪去的、深植于骨的警惕。
“你们是……?”
老人的声音比刚才清晰了些,沙哑中带着疑惑,目光在谢陈和官方人员之间来回移动,手指无意识地捏紧了门框。
王策划立刻上前半步,脸上露出尽可能温和而不失庄重的笑容,语气恭敬地说道:“老先生,您好。冒昧打扰了。”
“我们是《守护温度》节目组的,这位是来自荣江基地的[破荆者],谢陈先生。”她侧身示意了一下谢陈。
“我们此次来访,是代表官方,特意来看望您这样为城市做出过卓越贡献的前辈,感谢您过去的英勇付出。”
“同时也想了解一下您目前的生活状况,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助的地方。”
老人听着王策划的话,目光再次落到谢陈身上,似乎在重新评估这个过分年轻的所谓的[破荆者]。
他又看了看那些徽章,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了一下,那是一种混合着被认可的触动与不愿示弱的倔强。
他沉默着,像是在进行某种艰难的心理斗争。
最终,他深深地叹了口气,那叹息中带着无尽的沧桑,缓缓将门完全拉开。
“……进来吧。”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认命般的疲惫,“家里乱,地方小,别……别介意。”
门完全敞开,屋内的景象毫无保留地呈现在众人面前。
即使有了心理准备,谢陈还是被眼前的“家徒四壁”微微触动。
这是一个狭小的一居室,进门就是一个兼做客厅和餐厅的小空间。
地面是粗糙的水泥地,虽然打扫得不见灰尘,却无法掩盖其贫寒的本质。
墙壁泛着陈旧的黄色,上面有不少水渍渗漏的痕迹和细密的裂纹。
家具少得可怜:一张掉漆严重的木制方桌,配着两把摇摇晃晃的椅子。
一个老旧的五斗柜,柜门关不严实;还有就是靠墙摆放的一张破旧沙发,上面的布料已经磨损得看不出原色,露出了里面发黄的海绵。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复杂的味道:有陈旧木材和灰尘的气息,有淡淡的、苦涩的中草药味。
还有一种独居老人家中难以避免的、名为“孤独”的清冷气味。
唯一的光源来自一扇不大的窗户,阳光艰难地穿透蒙尘的玻璃,在水泥地上投下一小块昏黄的光斑。
然而,就在这片贫瘠之中,有两样东西显得格外突兀和醒目。
一样是挂在客厅正面墙壁最中央的一张放大的黑白照片。
照片已经泛黄,边角卷曲,但被擦拭得一尘不染。
照片上是几位穿着旧时代军装的年轻战士,他们并肩站立,背景似乎是某个硝烟尚未完全散尽的战场。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那个年代特有的、混合着青涩与坚毅的神情,眼神明亮,仿佛能穿透时光,注视着此刻屋内的所有人。
照片下方,用钢笔写着一行模糊的小字,依稀可辨是某个战役的纪念。
另一样,是照片旁边的一个小小的、带玻璃门的木质壁柜。
柜子里,如同供奉珍宝般,整齐地摆放着几枚颜色暗淡、却依旧能看出形状的军功章……
以及一份用透明塑料薄膜小心翼翼保护起来的、纸张早已泛黄脆弱的退伍军人证明书。
老人转身颤巍巍地拿起一个边缘有缺口的暖水瓶和几个洗得干净的旧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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