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哗啦啦……”
一条昏黄的大河被强行牵引而出,流淌在界域的虚空之中,横亘于天地之间。
那是由无尽时光碎片、命运轨迹、灵魂烙印汇聚而成的——轮回长河!
长河之中,波澜起伏,每一朵浪花溅起,都映照出一张不同的面孔,一段不同的人生。
有叱咤风云的帝王,有默默无闻的樵夫;有苦苦求道的修士,有沉沦红尘的凡人;有壮烈战死的英魂,有平淡终老的孤客……
九千九百九十八张不同的面孔,九千九百九十八段迥异的人生,他们唯一的共同点,便是其灵魂最深处,那一点不灭的帝俊真灵!
这正是自十二万年前那场大战,帝俊帝躯崩灭、神魂重创之后,为了躲避吞噬大帝的感知,也为了在轮回中修复己身,将残魂散入轮回,历经的九千九百九十八次转世轮回之身!
此刻,在帝俊的主动牵引下,这沉淀了万古的轮回印记,这分散了十二万六千年的力量与感悟,纷纷从轮回长河中剥离,化作最精纯的本源,跨越时空的阻隔,疯狂地涌入现世之身——秦无幽的体内!
“呃啊——!”
饶是以秦无幽的坚韧,同时承受这近万世轮回的庞大感悟与力量冲击,也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
他的身躯在剧烈颤抖,毛孔中渗出蕴含着各色轮回光点的血液,气息变得混乱而恐怖,时而如婴儿般稚弱,时而如魔神般暴戾,时而如圣人般慈悲,那是万世人格在融合。
但他的帝道本源,那属于天帝帝俊的位格,却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壮大!
原本,秦无幽因提前归来、强行合道新界而留下的细微瑕疵,在这万世轮回本源的灌注下被迅速弥补。
他的气机一路攀升,迅速跨越了初入大帝的层次,向着十二万年前那个执掌天庭、俯瞰九界的巅峰状态回归!
双眸之中,日月虚影彻底凝实,左眼化作一轮照耀诸天的金色神阳,右眼化作一轮冰封万界的银色幽月,日月交替生辉,散发出圆满无暇的帝威!
周身缭绕的混沌气流,也化作了更具象的法则神链,贯穿虚空,连接新世界本源。
近乎巅峰!
此刻的秦无幽,其气息之强横,已然无限接近于他十二万年前的巅峰时期!
“日月辉光……倒是比刚才像点样子了。”吞噬大帝冷眼旁观着帝俊完成这惊世骇俗的轮回融合,脸上却依旧是一片漠然,甚至带着一丝讥讽。
“十二万年前大战之时,本帝便已窥见时空与轮回之秘。你轮转九千九百九十八次,加上你觉醒的此世,正好是九千九百九十九世……真是可惜啊,帝俊。”
他摇了摇头,语气中竟似带着真正的惋惜:“原本,你若能完成那万世轮回,便可借此无上轮回伟力,不仅自身回归巅峰,甚至还可以引导这残破旧世界的大道走向圆满。”
“届时你身合新旧两座无缺大世界之本源,力量叠加,或许……未必不能与本帝真正一战。”
“可惜的是,”吞噬大帝的声音陡然转冷,杀意凛冽,“你就是差了这最后一世!九为极数,十为圆满,万世方为轮回终极。九千九百九十九世,终究是功亏一篑!这一世之差,便是天渊之别!现在的你,依旧不是本帝一合之敌!”
“万世轮回,差一世?”秦无轻声自语,随即目光清澈地看向吞噬大帝,嘴角勾起一抹奇异的弧度,“吞噬,谁告诉你,孤一定就差了那一世?”
“嗯?”吞噬大帝神色微变,掌中,吞噬之力凝聚,随后再次拍出一掌。
就在这时,秦无幽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举动。
他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随即,在七帝、二十四神将乃至吞噬大帝惊愕的目光注视下,一道略显虚幻、面容却与秦无幽一般无二的灵魂体,缓缓自秦无幽的肉身天灵处浮现而出。
这道灵魂体,与此刻帝威浩荡的秦无幽同源,却又似乎独立存在了极其短暂的一瞬。
秦无幽看着这道从自己体内分离出的灵魂,眼神复杂,他喃喃低语,像是在问对方,又像是在问自己:“悠悠万世,轮回更迭。到底……是你成了我,还是我成了你?”
那道分离出的灵魂体,闻言坦然一笑,那笑容中也带着一丝眷恋。
他仰头,望向混沌界域上方,那里只有法则显化的光辉,但他仿佛透过这层层壁垒,看到了那轮照耀了万古、也见证了万古的明月。
他轻声吟诵,带着一种不属于这个玄幻世界的诗意与惆怅:“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吟诵至此,他微微一顿,目光穿透了无尽时空,落在了某个遥不可及的故乡,“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可惜,天上月已非故乡月,今世人也非故乡人。”
言毕,这道灵魂体深深地看了秦无幽一眼,随后,他化作一道最纯粹的本源流光,主动地融入了秦无幽的体内。
“轰!!!”
彻底超越了大帝范畴的无上气机,自秦无幽的体内轰然爆发!
吞噬大帝拍出的那一掌竟直接被这无上的气机所泯灭。
一直漠然俯视众生的吞噬大帝,也在这一刻勃然变色,眼中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这……这是……无上之境?!”吞噬大帝失声惊呼,“这不可能!在此方宇宙法则限制下,根本不可能诞生无上!你如何能……”
秦无幽缓缓睁开了双眼。此刻,他的眼神平静到了极致,也深邃到了极致,包含了万世轮回,又超脱了万世轮回。
“大帝之上,尚有一境,名为无上。”秦无幽开口,“吞噬,你穷尽心力,甚至不惜毁灭九界,想要吞噬所有本源,所求的,不正是登临此境,以求超脱这方宇宙的束缚么?”
“可惜,你走错了路。你也忽略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在此方宇宙中诞生的生灵,无论资质如何逆天,因其生命印记源自此方宇宙,便永远带着此方宇宙的烙印,如同池中之鱼,如何能真正超脱池塘的界限?”
吞噬大帝脸色剧变。
“但是,”秦无幽的语气陡然一转 “来自此方宇宙之外的人,可以。”
话音未落,秦无幽双手虚抬,将那方由他创造的完美世界,彻底展开!
山川、河流、城池、村落……以及生活在其中的亿万生灵,无论人族、妖族、精怪,无论修士还是凡人,都在一瞬间,被一股无法抗拒的柔和力量包裹,连同他们脚下的土地、居住的房屋,被整体“搬迁”进入了那方完美无缺的新世界之中。
整个过程快得超乎想象,像是只是进行了一场无声无息的时空转换。
眨眼之间,下方那片广袤的旧世界,变得空空荡荡,死寂一片。
只剩下破碎的山河,干涸的河床,荒废的城池,以及那弥漫不散的残缺道则。
还有,就是被刻意留下的、孤零零屹立在旧世界的——吞噬大帝!
秦无幽以无上伟力,在瞬息间,完成了对整个九界生灵的大迁徙,只留下这片大道残破的旧世界,作为最终的战场,或者说,牢笼。
“你想做什么?!”吞噬大帝终于意识到了不妙,本想要一步踏出这方世界,却发现这方世界已经将他禁锢。
秦无幽握住了轮回剑。
“这一剑,了结轮回。”
“这一剑,送你还归虚无。”
“此剑,名为——万世轮回。”
剑起,旧世界崩灭。
剑落,吞噬大帝陨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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