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秦家庭院。
王霄鼻子抽动两下,猛地从藤椅上跳起来,目光射向不远处假装欣赏一株仙兰的光头和尚。
“秃驴!你是不是又偷我的烧鸡了?”王霄额角青筋跳动,指着那背影吼道。
金蝉身体明显一僵,缓缓转过身来,双手合十,宝相庄严。
“阿弥陀佛。王霄兄,诽谤僧侣,可是要下拔舌地狱的。小僧持戒精严,早已断绝荤腥,怎会做出这等事来?”
“就是你!”王霄气得跳脚,一个箭步冲上前。
金蝉世尊叹了口气,脸上浮现出悲天悯人的神色,仿佛在感叹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唉,王霄兄,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竟是如此脆弱不堪。可悲,可叹。”
王霄被他这倒打一耙的无赖行径气得差点背过气去,指着他的嘴巴,咬牙切齿道:“秃驴,你能不能先把你那油渍渍的嘴巴擦干净再说这话?!”
“霄儿!不得对金蝉世尊无礼!”一声沉稳的呵斥从身后传来。
王霄后脑勺一痛,已被他父亲王玄结结实实敲了一记爆栗。
王霄“哎呦”一声,抱着脑袋窜开老远,一下子躲到旁边一位身着青袍的中年男子身后,哭丧着脸道:“秦伯父!您看,我老爹又打我!金蝉偷我烧鸡,我爹还帮外人!”
这青袍中年,正是王玄的结义兄长,秦政。秦政见状,不由失笑,拍了拍王霄的肩膀。
金蝉世尊老脸一红,讪讪地抹了抹嘴,嘟囔道:“佛曰,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何况那烧鸡香气实在勾人,贫僧也是一时……一时禅心未稳,禅心未稳啊。”
这话一出,连王玄和秦政都忍不住摇头笑了起来。
就在这温馨笑闹之际,天际骤然传来一声锐利的剑鸣,一道璀璨剑光划破长空,瞬息而至,落在庭院中央。
“秦兄!”通天剑主目光灼灼,直接锁定秦政,“闲来无事,你我再战一场如何?上次未尽兴,这次定要分个高下!”
秦政眼中顿时爆发出浓烈的战意,大笑一声:“哈哈哈!祝兄有此雅兴,秦某自当奉陪!”
他一步踏出,周身气势陡然攀升,一杆缠绕着苍龙虚影的长枪凭空出现在手中,枪尖震颤,发出阵阵龙吟——正是苍龙伏辰枪!
“好!城外等你!”通天剑主言简意赅,身形再次化作剑光,冲天而起。
秦政对王玄、金蝉等人点头示意,随即枪出如龙,身影化作一道青色流光,紧随其后。
留下庭院中几人面面相觑。
……
与此同时,道门,玉虚峰。
云雾缭绕的山巅,道祖静立于悬崖边,一袭朴素道袍,身形显得有些单薄。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眼神中充满了迷茫与不解。
“师尊。”一个温和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承禹不知何时已来到他身后数步之外。
“禹儿……”道祖缓缓转身,看着承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老道我……为何会在此?”
承禹走上前,与道祖并肩而立,望向云海翻腾的远方,轻声道:“是天帝出手了。他在终结吞噬大帝、重塑轮回之后,以无上神通,逆转时空长河,将您……以及许多当年应劫而逝的存在,从过去的印记中拉了出来。”
“并以轮回权柄,赋予了你们存在于当下的‘未来’。所以,您才会重现于此。”他顿了顿,看向道祖,“不仅是你,我也是如此。当年我亦在那场冥夜之劫中陨落,是天帝给了我等重来一次的机会。”
道祖身躯微震,眼中闪过骇然之色。逆转部分时空长河,从过去拉人,赋予未来……这是何等逆天的手段!
他沉默良久,才涩声开口,“如我这般导致生灵涂炭,堪称穷凶极恶之人,亦配……亦配得到这重生之机吗?”
“师尊,过往是非,自有公论。正如您所说,纵然后世对您当年的作为不齿,也当留三分敬意。”
“天帝大义,众生高义!”道祖闻言,浑身剧震,朝着南华州,深深躬身一拜,久久不起。
“老道罪孽深重。此番重生,实乃天恩。”他看向承禹,“禹儿,往后余生,老道当于思过崖闭关静修。这玉虚峰……便交给你了。”
说完,道祖不再留恋,转身一步步走向玉虚峰后山那处终年积雪的思过崖。
……
南华州,天子殿。
“父皇,看来是您输了。”秦无幽指着面前的棋局,嘴角含着一丝笑意,“我们可是说好了,此番对弈,谁输了,谁就继续担任这大周圣皇之位。您可不能赖账。”
周云洛皱着眉头,盯着那分明已是死局的棋盘,捻喃喃道:“不对啊,刚才明明还有一线生机的,怎么转眼就……无忧,你是不是又耍诈了?”
他狐疑地看向秦无幽。卸下圣皇重担,逍遥自在了没几年,他可不想又被套回去。
就在这时,一个约莫岁余的稚童,穿着小小的锦缎袄子,蹒跚着从殿外跑了进来,口中咿咿呀呀地叫着,直接扑向了周云洛的小腿。
周云洛眼睛顿时一亮,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猛地一拍大腿,弯腰就将那粉雕玉琢的稚童抱了起来,脸上瞬间堆满了慈祥得有些夸张的笑容:“哎呦!朕的好皇孙!你定是睡醒了来找爷爷玩的对不对?真是爷爷的贴心小棉袄!”
那稚童被周云洛的胡子扎得咯咯直笑,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指,却是指向秦无幽,口齿不清地喊着:“爹……爹……”
秦无幽看着自家儿子,脸上也不自觉露出柔和的笑意。
“好好好!皇孙想玩,爷爷这就带你去御花园看灵兽,骑仙鹤!”周云洛忙不迭地应着,抱着孩子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头也不回地对秦无幽道:“那个……圣皇之事关系重大,需从长计议,从长计议!”
话音未落,人已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殿外。
殿内,秦无幽看着父皇消失的方向,嘴角狠狠抽搐了几下,最终化作一声无奈的苦笑。
“噗嗤。”一声轻笑从殿门口传来。颜沁雪一袭雪白宫装,倚门而立,笑靥如花地看着他,“又被父皇溜掉了?”
秦无幽走上前,很自然地握住她的手,笑道:“无妨,反正我也习惯了。”
他牵着颜沁雪一步踏足天穹,俯瞰着下方云海之中,若隐若现的壮丽山河,万家灯火。
历经万世轮回,终极一战,他终于扫平魔氛,重塑乾坤,建立了这亘古未有的新秩序。
七帝归位,分镇各方;二十四诸天神将,巡查寰宇;道祖等存在也得以重生,或赎罪或守护。
“唔……说起来,我有点想吃糖葫芦了。”颜沁雪将头轻轻靠在他肩上,忽然说道。
秦无幽微微一笑,揽住她的肩头,柔声道:“好。我们还可以去看看市集,赏赏花灯。就像……很久很久以前那样。”
颜沁雪眼中泛起温暖的光彩,用力点了点头。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他低声吟诵起那道来自异世灵魂最后的感慨,如今听来,却别有一番圆满的意味。
天上月或许已非故乡月,但今世人,却可以守护当下人的婵娟。
(本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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