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禹还未睁眼，便从喉间溢出一声带着睡意的轻哼，感觉胸口沉甸甸的，像被什么温暖的东西压住了。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朦胧的晨光中，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颗毛茸茸的脑袋正在自己怀里不安分地拱来拱去。原来睡梦中那份甜蜜的负担，源头在此。
“干什么啊...柳熙然。”他的声音带着刚醒时的沙哑和满满的无奈，手臂却下意识地环住了那颗脑袋，防止她掉下去。
那颗脑袋猛地仰起，柳熙然亮晶晶的眼睛望向他，脸上是毫无修饰的清新与活力：“懒猪！几点了啊，还在睡？”
她的声音清脆，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夏禹眯着眼适应光线，毫不留情地戳穿：“你都没洗漱，还好意思说我？”他看着她素净却格外生动的小脸，睡意驱散了不少。
“你怎么知道我没洗？”柳熙然不服气地皱了皱鼻子，试图维持自己很勤快的假象。
没办法，柳熙然也没有想到夏禹到来竟然会这么...让自己激动，虽然平常起床也很利索，但是..
今天的起床里带着的是急切。
夏禹没有回答，只是伸出手，用指腹在她眼角极其轻柔地一抹，唇角勾起一抹浅笑：“现在，还需要我进一步说明吗，柳运动员？”
指尖上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属于睡眠的痕迹，让柳熙然的脸瞬间爆红，如同熟透的番茄。
“夏禹！”她低呼一声，又羞又恼，一把抢过夏禹身上的被子，把自己整个脑袋埋了进去，只留下几缕不听话的发丝露在外面，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来：“不许看！忘了你刚才看到的！”
夏禹看着床上这团蠕动的“被子卷”，低低地笑了起来。他伸手拍了拍那团“卷子”，“几点了？”
“七点一刻...”柳熙然的声音从被子深处闷闷地传来，带着点不愿面对现实的耍赖。
夏禹在心里快速过了一遍今天的安排：比赛是九点正式开始，采用淘汰制，将持续一整天。
校级的奖项，前三名能站上领奖台，而前两名则能获得通往省赛的门票。各院系都需要派出代表，而体育学院的学生则单独编组竞技——这也理所当然，专业选手与业余爱好者的训练强度和水平，终究是隔着一条鸿沟的。
这些赛制细节在夏禹脑中一闪而过，他并未过多担心。他对柳熙然的实力有足够的信心。
此刻，真正在他思绪中盘旋不去的，是柳中源的身影。不知何时会悄然出现在赛场，又会带着怎样的目光审视自己女儿身边的他。
这念头带来一丝无形的压力，但很快就被眼前这团“被子卷”散发的暖意驱散了。夏禹甩开杂念，决定暂时将这些未来的考量搁置一旁——或许，他也是被柳熙然那没心没肺的乐观给传染了。
“好了，再不起来，真赶不上热蒸饺了。还是你想饿着肚子去比赛？”夏禹回过神。
这句话比什么都管用。“被子卷”立刻停止了蠕动。几秒钟后，柳熙然顶着一头被被子蹭得乱糟糟的头发，脸蛋红扑扑地重新冒出来，眼神闪烁，却强装镇定：“那...那还不快起！”
两人前一后下了床，踩着拖鞋吧嗒吧嗒地走向卫生间。
小小的空间顿时显得有些拥挤，却充满了生活的气息。夏禹挤好牙膏，将其中一支递给她。柳熙然接过，两人并排站在洗手台前，镜子里映出他们同步刷牙的身影，满嘴泡沫，模样有些滑稽。
柳熙然透过镜子看着夏禹睡眼惺忪却依旧耐心陪着自己的样子，心里像是被温水泡过。
她故意用胳膊肘轻轻撞了他一下，在他看过来时，鼓起含着泡沫的腮帮子，做出一个鬼脸。夏禹失笑，无奈地摇摇头。
洗漱完毕，脸上还挂着水珠，柳熙然就迫不及待地跟着夏禹钻进了厨房。
夏禹从冰箱里取出昨晚打包的蒸饺放入蒸锅加热。接着拿出面条，烧水。柳熙然也没闲着，凑在他身边，从上面的橱柜里拿出两个碗，又熟门熟路地找出香油和醋。
“酱油，酱油在哪？”她嘴里念叨着，家里厨房不常用，调味品都被妥帖地收好，偶尔需要找。
夏禹不由得笑——这姑娘在身边，哪怕只有两人，也真的很热闹。
“找到啦！”柳熙然开心地把酱油瓶放在灶台边。她靠在料理台旁，看着夏禹专注的侧脸，他修长的手指熟练地打着碗汁，葱花香菜被切得细碎，香油淋下去滋啦一声，香气瞬间被激发出来，混合着醋的酸爽，勾得人食欲大动。
蒸锅冒出白色蒸汽，带着面食特有的暖香。小小的厨房里，蒸锅的噗噗声、煮水的声音、碗筷轻微的碰撞声，交织一起。
柳熙然张了张嘴，本来想说如果唐清浅\/顾雪\/谢夭夭在这里会怎么怎么样，但是..她终究还是没说话。
就当是自己小小的贪婪吧，同样的，夏禹肯定也是这样想的。
“面好了。”夏禹将煮熟的面条捞进调好汁的碗里，浇上一点面汤，撒上葱花。另一边，蒸饺也热好了。
两人端着面和蒸饺坐到小餐桌旁。简单的早餐，却因为对面坐着的人而显得格外丰盛。
柳熙然夹起一个蒸饺，吹了吹气，一口咬下，馅料的鲜美在口中弥漫开来，她满足地眯起眼：“好吃！”
“慢点，小心烫。”
吃完早餐，柳熙然主动收拾碗筷，夏禹则开始检查今天要带的东西：相机、备用电池、内存卡，还有水壶和一些小零食。他把东西一样样放进双肩包，动作有条不紊。
“我的护腕！差点忘了！”柳熙然从厨房跑出来，风风火火地冲进房间，很快拿着熟悉的护腕出来，小心翼翼地戴好。
夏禹也穿戴齐整，从唐清浅的卧室里走出来，这套服饰让柳熙然亮了亮眼睛。
“哎呀，夏禹..”柳熙然坏笑地走过来，“再戴个眼镜，倒是有几分乖学生的样子了。”
“我一直觉得我是好学生。”夏禹笑着说道。
就在这时，她眼角的余光瞥见夏禹正含笑扬了扬自己的左手手腕。这个动作让柳熙然微微一愣——平日里，夏禹的左手腕间总是挂饰繁多。
可此刻，那些都被他妥帖地收进了随身的腰包里，腕间变得干干净净，唯独...
露出了那个已经显得有几分旧意，却依旧被她一眼认出的墨绿色护腕。
那是很久以前，她送给他的。久到连她自己都快要忘记，它却依旧安静地环在他的腕间。
“都齐了吗？”夏禹背上包，站在门口问她。
柳熙然心被轻轻撞了一下，环顾了一下这个充满两人气息的小空间，深吸一口气，然后用力点头，跑到他身边，自然地牵住他的手：“齐啦！出发！”
锁上门，两人并肩走下楼梯。清晨的小区已经苏醒，有老人提着菜篮往回走，有上班族行色匆匆。他们牵着手，融入这晨光中的人流，走向地铁站。
走着走着，柳熙然笑眯眯地牵着他的手轻轻往前一送，直到两人的手臂持平。阳光下，那一对墨绿色的护腕便清晰地并列在一起。
他的那只，松松地挂在左腕，更多是一种装饰，一种无声的陪伴；她的那只，则紧紧地贴合在运动的手腕上，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汗水与冲击。
两人的护腕在步履间轻轻地摩擦。
地铁站正值早高峰，人流如织。车厢里挤满了上学上班的人们，两人没能找到座位，便并肩站在车厢连接处的角落。
几站路的功夫不算长，他们低声说着话，身体随着列车行进轻轻摇晃，在拥挤的人潮中自成一方天地。
到站后，随着人流走出地铁，江城大学的轮廓渐渐清晰。快到校门口时，柳熙然突然轻咳一声，捏了捏夏禹的手，压低声音：“一会儿你别盯着扫脸的摄像头看，咱俩从小门走。你表情自然点，就当是自己学校。”
夏禹被她这副“做贼心虚”又强装镇定的模样逗笑了，任由她牵着，绕开正门，走向一旁半开着的侧边卷闸门。门岗室里确实坐着位保安，却正低着头专心吃着早饭，压根没留意门外。
柳熙然迅速在闸机前刷了脸，随即用力一拉夏禹的手，两人快步穿过闸机。夏禹会意地跟上她的步伐，转眼便踏进了校园。
“倒是顺利混进来了。”两人头凑着头，夏禹含着笑意低声说。
“小声点啦。”柳熙然回头瞟了眼门岗室，见保安依旧在埋头吃饭，这才松了口气，轻轻捶了下他的手臂。
走在校园的林荫道上，夏禹环顾四周：“这么安静？没什么人。”
“周日嘛，这个点对大学生来说，不是刚躺下就是准备吃个早饭再躺下。”柳熙然笑着解释，指尖在他掌心轻轻挠了挠，“而且比赛场地在体育场那边，人都在那头呢。”
她牵紧他的手，带着他往运动场方向走去：“咱俩呢，得先去我们班指定的集合点报个到，签个名。然后...”她细细地说着接下来的安排，声音轻快。
夏禹安静地听着，感受着她手心传来的温热，任由她牵引着方向。晨光透过枝叶的缝隙，在他们身上投下斑驳晃动的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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