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那几个家奴被毒死了?!”
侯莫陈潇猛地勒住缰绳,胯下骏马不安地刨着蹄子,喷着白气。
那张沉静的面容此刻满是震惊,眉峰骤然拧起,眼底翻涌着难以置信的波澜。
寒风掀动他的衣袂,露出腰间悬挂的鎏金掌镜令牌,在惨淡的月色下泛着冷光。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直窜头顶,让后边的袁疏瞬间汗毛耸立,后背已然惊出一层冷汗,在这深夜寒风中冻得打了个寒颤。
他瞳孔骤缩,眸中满是茫然与无措,脸上皆是难以置信的惶恐,嘴唇翕动着,好半天才挤出几句细若蚊蚋的喃喃:“袁五.....袁五他们几个......死了?”
那一刻,袁疏慌极了。
唯恐会被怀疑到自己的身上!
陈宴闻言,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似嘲讽又似了然,低沉的嗓音裹着寒风,意味深长地喃喃:“还是在抵达前不久,刚被毒死的.....”
“这世上,哪有这么巧之事!”
话音刚落,那抹笑意便骤然敛去,眸中瞬间被浓得化不开的阴鸷覆盖,犹如寒潭深不见底。
他指尖猛地收紧,腰间玉佩被攥得发出细微声响,随即喉间溢出一声冰冷的冷哼:“呵!”
高炅双眼微眯,狭长的眼缝里泛着冷厉的寒意,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斩钉截铁地做出猜测:“多半就是那铁面人的手臂了!”
对于这个设想,高炅至少有九成的把握.....
侯莫陈潇猛地调转马头,衣袍在寒风中猎猎作响,对着陈宴方向躬身,双手稳稳抱拳于胸前,请示道:“大人,现下该如何是好?”
说罢,微微抬头,等候自家大人的决断。
陈宴端坐马背,身姿挺拔如峰,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嗓音裹着寒意漫出:“这铁面人,当真是好手段呐!”
话音未落,那抹笑意骤然敛去,眸中翻涌的凌厉如出鞘利剑,扫过众人时带着威严,随即沉声道:“验尸!”
当下必须得先验尸,看看有没有遗留的线索.....
现在的状况,越来越扑朔迷离了。
陈某人头一次有种,背后笼罩了大手的感觉!
“那几人的尸身,现下在哪儿?”侯莫陈潇转身面向那两名绣衣使者,询问道。
左侧那名面容干练的绣衣使者陈度上前一步,有条不紊地回话:“属下已安排弟兄,先将尸身带回了明镜司!”
“并已派人连夜通知仵作回府衙待命.....”
陈度深知,这差事有领导和大领导在,可不能掉以轻心。
必须得揣测领导的心思,急领导之所急。
是故,事先已经做好了安排,领导可以不用,但要用的时候,绝不能没有!
陈宴闻言,缓缓颔首,狐裘下摆随马匹轻晃扫落雪粒,眸中阴鸷稍敛,添了几分赞许:“你办事不错。”
顿了顿,目光落在陈度身上,语气平淡地问道:“叫什么名字?”
陈度腰身弯得更低,双手抱拳过顶,朗声回话,声音掷地有声:“属下陈度!”
寒风掠过,却吹不散他回话时的沉稳与恭敬。
陈宴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叹了句:“倒是与本府同姓.....”
“本府记住你了!”
随即,抬手勒转马头,玄色锦袍在寒风中划出利落弧线,朗声吩咐道:“走,回明镜司!”
~~~~
深夜寒浓如墨。
明镜司。
停尸房内烛火摇曳,昏黄的光线下,几具盖着白布的尸体静静躺在中央长案上,寒气顺着地砖缝隙丝丝缕缕往上渗,令人不寒而栗。
房内两侧立着数名绣衣使者,玄色劲装衬得身形挺拔,却都屏息凝神,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他们目光落在尸体上,带着几分凝重,静候指令。
忽然,门外传来沉稳的脚步声,伴随着风雪掠过屋檐的呼啸。
绣衣使者们齐齐转头,见一道玄色身影推门而入,正是陈宴。
侯莫陈潇等人紧随其后。
“见过大人!”
“见过大人!”
众人齐齐躬身抱拳,声音整齐划一,打破了停尸房的死寂。
纵使陈宴已经卸任了督主,但这些曾被领导,受过恩惠的绣衣使者,却依旧透着恭谨与尊崇。
人群中,一名身着督主官袍的年轻男子快步迎了上来,面容俊脸却带着几分熟稔的热络,开口喊得干脆:“大哥!”
正是现任明镜司督主李璮。
陈宴抬手对躬身的众人摆了摆,声音沉稳平和,驱散了几分尸房的阴寒:“免礼吧!”
他目光掠过案上的尸体,随即转向李璮,嘴角勾起一抹淡笑,语气带着几分打趣:“你小子大半夜的不睡觉,怎么跑来了?”
李璮抬手便搭在陈宴肩上,动作极其随性,眉眼弯起,笑意爽朗,声音带着几分雀跃:“这不是听闻,发生了一件有意思的案子.....”
“特地来瞧瞧嘛!”
说罢,目光扫过陈宴身后的侯莫陈潇、高炅等人,指尖顺势朝那边一点,笑道:“这前脚刚到,大哥你们后脚就到了....”
陈宴嘴角噙着似笑非笑的弧度,眉头微挑,眼底漾着狡黠的光。
他微微侧身,凑近李璮耳边,声音压得极低,仅两人能闻:“你确定不是躲你刚过门的那位?”
话语里满是不加掩饰的戏谑,尾音轻轻勾着,带着几分揶揄。
说罢,直起身,眸中笑意更浓。
十一月初的时候,李璮就将河东薛氏那位婚姻对象,给迎娶过门了.....
魏国公府当时还随了一份厚厚的贺礼!
不过,陈某人听说,这位新妇薛夫人,管得极严,盯得还紧,特别禁止某人去烟柳之地.....
李璮脸上的爽朗笑意瞬间僵住,随即涌上一抹尴尬的红晕,连忙抬手掩住嘴,一连串的咳嗽声急促响起:“咳!咳咳!”
咳声渐歇,他悄悄给陈宴递了个眼神,凑近几步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苦笑:“大哥,揭人不揭短啊!”
目光飞快扫过两侧垂首肃立的绣衣使者,又补了句,“这么多人呢!”
李某人心里苦啊!
娶妻就像开盲盒一样,娶个贤惠的,就是祖坟上冒青烟了.....
奈何自己娶了个母老虎,脾气不太好,又很是霸道。
而且,他严重怀疑自家老爹,是故意这么选的,还在过门后,直接就给了管家之权!
陈宴见李璮这窘迫模样,压抑的笑意再也绷不住,仰头发出一阵开怀大笑:“哈哈哈哈!”
笑声在停尸房里回荡,驱散了大半阴寒,连烛火都似被震得摇曳不已。
笑了半晌才收住声,眼角眉梢仍带着笑意,却已抬手下令。
“来!”陈宴朝等候一旁的绣衣使者,招了招手,声音陡然转沉,朗声吩咐,“给袁五几人验尸!”
话音落下,脸上的笑意瞬间敛去,周身气场骤然收紧。
玄色衣袍下的身躯挺拔如松,眸中翻涌着锐利的光,扫过案上的尸体时,目光一凛,语气意味深长:“仔细查验,瞧瞧是见血封喉的烈性毒,还是早已暗中种下的慢性毒!”
倘若是慢性的毒的话,事情就更严重了.....
毕竟,这就代表着,那铁面人事先就筹谋着这一步了!
“遵命!”
六名绣衣使者齐声应和,声音洪亮整齐。
走到长案旁,六人分作三列,两两对应一具尸体。
他们俯身放下手中的乌木工具箱,卡扣开合间发出清脆的“咔哒”声,在寂静的房内格外清晰。
箱盖掀开,露出内里排列整齐的银针、薄刀、银匙、绢布等验尸器具。
左侧两人率先动手,指尖捏起银针,小心翼翼探向袁五的口鼻与指尖,银针尖端触碰到皮肤的瞬间,便泛起淡淡的青黑。
另一人则手持薄刀,刀刃极薄,轻轻划开死者手腕处的皮肤,动作精准得不见一丝多余,仅渗出少量暗紫色的血液。
其余几人也各有分工,或用银匙刮取死者嘴角残留的乌色痕迹,或用绢布擦拭皮肤,仔细观察色泽变化,时而低头凑近细嗅,时而相互递个眼神,全程屏息凝神。
一炷香的时辰悄然流逝,停尸房内烛火燃得更旺,映得众人身影在墙壁上明明灭灭。
六名绣衣使者陆续停下动作,开始有条不紊地擦拭器具、收纳工具箱,指尖的青黑痕迹在烛光下格外显眼。
“如何了?”陈宴率先开口,声音沉稳,打破了验尸时的沉寂。
其中一名身形略高的绣衣使者快步上前,单膝跪地,双手抱拳躬身,语气恭敬而笃定:“禀大人,督主,属下验的这一具,乃是早已被下了慢性毒!”
顿了顿,抬眼飞快扫过陈宴与李璮,随即郑重补充:“这慢性毒潜伏日久,本不足以致命,却在半个多时辰前,被人投了引子,两相激发之下,毒性骤烈,才让死者在短时间内毒发身亡!”
旁侧一名面容干练的绣衣使者立刻上前半步,亦是抱拳,道:“禀大人、督主,属下验的这一具也是!”
又一名绣衣使者快步跟上,躬身应和:“属下验的这一具,亦是相同情况!”
侯莫陈潇凝立在原地,眉头紧锁,神色若有所思。
方才绣衣使者的话在他脑中反复回响,慢性毒与引子的叠加,精准到极致的毒发时辰,处处透着诡异的算计。
片刻后,他抬眼看向陈宴与李璮,目光锐利而笃定,沉声道:“属下大概猜到铁面人的手段了......”
顿了顿,扫过案上尸体,语气愈发凝重:“要么是收买了袁五等人,要么就是以某种方式操控了他们!”
李璮缓缓点头,喉间溢出一声低沉的“嗯”,目光扫过案上尸体,嘴角骤然勾起一抹冷笑,寒意顺着话语蔓延开来:“达成打死盗墓贼、抛尸嫁祸的目的后,便恰到好处地杀人灭口!”
侯莫陈潇立刻上前一步,双手抱拳躬身,沉声附和:“督主所言极是!”
李璮转头瞥见陈宴负手立在长案旁,目光紧锁袁五的尸体,眉头微蹙,神色沉凝,竟似陷入了深思,半晌未有一言。
他心头微动,迈步上前,用手肘轻轻推了推陈宴的胳膊,小心翼翼地试探询问:“大哥,你怎么一言不发?在想什么呢?”
陈宴缓缓回过神,摇了摇头,眉头依旧紧锁,神色比先前更添几分凝重,目光扫过案上的几具尸体,最终落在袁五青黑的面容上。
“我想不明白,”他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几分难以捉摸的深沉,“幕后之人费尽心机,做这一切的动机,究竟是什么?”
顿了顿,抬眼望向停尸房昏暗的屋顶,意味深长道:“他这般大费周章,绝不可能只是为了除掉几个家奴、嫁祸一桩命案.....”
“到底是想掩盖什么?又想达到怎样的企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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