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北城,货殖坊!
少了南北商贾的来往,此间可谓异常冷清,街道之上过大半商铺均已经上板,而那掌柜活计也早已回到家乡与家人团圆!
舍家撇业的商贾担着风险,饱受辛劳,可在冬日带回大把银钱与稀罕货归家,听着爹娘满是责备与担忧的言语,再瞧着婆娘既心疼又欣喜的笑脸,更有儿女飞扑而来的身影!
这些...这些苦闷乏累都值得...都值得... ...
商铺歇业,可酒肆食店却都挂着幌子,冒着炊烟,便是生意锐减两三成,可时刻仍旧络绎不绝!
尤其是清溪商会开的羊肉铺子,生意最是红火!
至于为何?
只因其不赚钱,或言只求微薄之利,用以维持铺面运转!
店中吃食寥寥,除去北地欢喜的清水羊肉,便是价格实惠的麦酒,尤其是新麦酿来的澄酒,较之七八日的混酒,更是醇厚许多风味十足!
而前些时日素心娘子研制的殷红辛辣,更是为食肆店中添了一抹亮色... ...
未时两刻!
正午吃酒的军爷与邻里方才离去,略微打扫一番,便是店中掌柜活计吃饭的时候!
一筐胡饼,一盆羊汤,两颗滚烂的羊头,外加厨师傅在秋时早早研制的咸菜,便是掌柜活计们的丰盛了!
年约五旬的掌柜自柜台后提来一坛麦澄酒,迎着桌案无人诧异的目光,豪爽笑道:
“来...老少爷们累了小半天,一人弄上一盏,这算老朽请的... ...”
桌案五人见状,面露嬉笑,异口同声道:
“谢掌柜的... ...”
疲累半晌,稍得清闲,炉火正旺,两口醇酿,便开始大口朵颐!
正值此刻,门口厚重的门帘猛然掀开!
待见一名身着麻衣,身披羊皮长袄的汉子步入其中!
堂倌见此,立刻吞下口中胡饼,搭上长条白巾,一脸热切的小跑而去,
“客官安好,外面风雪大,快来烤烤火... ...”
堂倌习惯性的殷勤言语出口,继而抬手示意一旁正旺的炉火!
不觉之下,刚好迎上来客的双眸,不由得心神一怔!
清澈纯净,再瞧却又三分深邃... ...
军中猛士的凶狠堂倌在其酒后是见过的,南北商贾的精明早已见怪不怪,而寻常贩夫走卒的市侩,更是习以为常!
面由心生,尤其是直达内心的眼睛,最是能展现一个人的思量与心性!
堂倌年岁不大,也算不得见多识广,可三教九流的人见多了,自是有着一份难以名状的直觉!
身前之人,定是不凡... ...
麻衣食客闻言,抬手摘下头上斗笠,抖去其上落雪,继而褪下厚重的羊皮袄,扫了眼宽阔厅堂,瞧得掌柜与厨师傅们起身含笑招呼,不由面露歉意,
“孟某来的不巧啊,小兄弟莫怪... ...”
酒肆茶馆,来客便是大爷!
便是有些穷酸弄来几句假客套,亦是装作谦逊的卖弄而已!
然,堂倌迎着前者目光,完全能感到其是发自内心的尊重与歉意,随即连忙摆手道:
“客官言重了,不打紧的,小的还欢喜您天天来呢!”
“来...客官快到炉子旁坐,这里背着风口,最是暖和不过呢... ...”
榆木桌案甚是厚重,否则也经受不住醉酒军汉的拍打!
堂倌习惯的取下肩头长条白巾,象征性擦拭下桌面,望着前者略显邋遢的面容,轻笑道:
“客官吃些什么?”
“清水羊肉可是小店的招牌呢!”
麻衣食客听此,微微颔首,抖手自怀中取来十几枚铜板,
“小兄弟便按照这些银钱来操办吧... ...”
麻衣皮袄,不修边幅,堂倌便是心有所感,身前之人的不凡,可也能看出前者的囊中羞涩的困窘!
随即躬身双手接过,轻笑道:
“客官稍等,小的这边去筹备!”
言罢,自炉上取来大茶壶与其斟上一碗麦茶,便奔向灶房!
片刻!
堂倌去而复返,言语两句便躬身退去!
麻衣食客瞧着桌案上的吃食,怔怔半晌,神情几经变化,继而抓起温热胡饼吃起!
四张胡饼,手掌大小,一碗羊汤飘着油花,一盘羊杂煮的软烂毫无腥臊,尤其是一碟爽口腌菜,让其甚是欢喜!
十几枚铜板能得如此饭食,这店中便是不赔银钱便是烧高香了!
随着盘中最后一块饼渣送入口中,麻衣食客轻拭嘴角,转而瞧着已经开始上工的堂倌羞赧一笑!
后者见状,丝毫不异,继而轻笑躬身,小跑奔入灶房,不过数息便有送来一碗羊汤两张胡饼,
“客官请用,这冬日苦寒,肚中有吃食才能暖和舒坦... ...”
麻衣食客见堂倌如此善解人意,也不客气,抓起胡饼再次大口吃起!
不消片刻,那一模一样的羞赧轻笑,再次落在堂倌眼中!
如上次一般,仍是两张胡饼,一碗羊汤,
“客官不打紧,莫言客气!”
“二爷言语过,谁人都有个马高镫短,只有吃饱了方能好好思量... ...”
麻衣食客闻言,清澈双眸流光闪动,微微颔首,继而抓起胡饼!
然,此次未待其言语,堂倌又再次送来胡饼与羊汤,还添了碟腌菜,继而也不言语,不过含笑颔首便再次回到门口迎客... ...
“小兄弟不像北地人呐?”
老掌柜不觉来到桌案,轻笑道!
麻衣食客闻言,咽下口中羊汤,轻声答道:
“老掌柜好眼力,此次是我首次来到望北城!”
“这里的冬日绝非云州燕州可比的啊... ...”
不过数百里的距离,北地三州也算寒冷,但与望北城相比却是差的不止一筹!
老掌柜闻言,递过一只酒盏,继而斟满,低声道:
“小兄弟可是来望北城讨生活?”
“你这来的可不是时候啊,商道冰封,商贾归家,你可是真不赶巧呢!”
“在这里有亲朋没,若是没有落脚地方,这个冬天便来老朽这里做工如何?”
“管吃管住,还有月钱,待明年商道重开,你在去寻欢喜的活计... ...”
热情恳切的言辞,不觉让麻衣食客心头一动,转而却是疑道:
“老掌柜与孟某萍水相逢,不过一面之缘,如何敢收留我啊?”
“倘若我是个歹人,岂不是引狼入室?”
商贾酒肆,万千商铺,无论是学徒还是做工,自是要有保人的!
此乃世间流传千百年的规矩... ...
麻衣食客声音不大,可店中几人却听得真切,不由侧头苦笑!
老掌柜闻言,亦是认同的微微颔首,随即咂咂嘴,缓缓道:
“嗯...老朽如何与客官说呢!”
“嗯...歹人嘛,歹人都让我们二爷杀光了,无有例外,全部杀光了... ...”
简洁言语,却满是森然!
清溪做事,要么不作,要么作绝... ...
一年光景,清溪商会整合诸多世家,隐隐已经成为一体!
繁茂之下,定有诸多腌臜,而在都护府的大力支持下,三万武侯与清溪商会将望北城中的藏污纳垢完全清缴!
一时间,望北城不言夜不闭户,路不拾遗,但鸡鸣狗盗之辈却是斩尽杀绝... ...
麻衣食客闻言,眉头悄然皱起!
正值此刻,厚重门帘掀开,随着寒风涌入,一道温和也随之传来,
“一别半载,孟兄别来无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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