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尚未落下,胃部一阵剧烈的绞痛猛地袭来,像有只手在里面狠狠拧了一把。饥饿和干渴不再是背景音,它们变成了尖锐的警报,撕扯着我的意识和身体。
必须补充能量。干净的,可以下咽的能量。
我最后看了一眼那扇被铁链锁死的门,转身,没有回三楼,而是再次走向一楼角落的管理员室。
严福顺还在里面。炖肉的味道和那断断续续的哼歌声依旧从虚掩的门缝里飘出。
我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管理员室比想象中更拥挤杂乱。各种瓶瓶罐罐、不知名的干货草药堆在架子上,空气中混杂着炖肉香、福尔马林以及陈旧物品的霉味。那台老式冰柜立在最里面,沉闷地运行着,缝隙处的暗红痕迹更加明显了些。
严福顺正背对着我,在煤气灶前搅拌着另一个锅子。听到动静,她缓缓转过身,帽檐下的脸带着一成不变的慈祥笑容。
“哦?又回来了?想通了?”她看着空空的我,目光在我脸上逡巡。
“水。”我打断她,声音因为干渴而沙哑破裂,“给我干净的水。还有,没有开封的,包装完好的食物。饼干,面包,任何都可以。”
我的目光锐利,紧紧盯着她,不容她回避。
严福顺搅动锅子的手停了下来。她脸上的笑容淡去了一些,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极快的、类似不悦的情绪,但很快又被那层虚假的慈祥覆盖。
“哎呀,这里的食物不合胃口吗?”她慢悠悠地说,放下勺子,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我炖的汤,可是很费心思的……”
“水。和包装食物。”我重复了一遍,语气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现在。”
我们隔着几步远的距离对视着。管理员室里只有炖锅咕嘟的声音和冰柜低沉的嗡鸣。
几秒钟后,严福顺咧开嘴,露出一个更大的、却毫无温度的笑容。“好吧,好吧,年轻人,挑剔一点也好。”
她转身,慢吞吞地走到一个堆满杂物的柜子前,翻找起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持续了一会儿,她拿出两瓶没有标签的、看起来像是自制的瓶装水,还有一包看起来放了很久、包装袋都有些发脆的苏打饼干。
“喏,”她把东西递过来,“水是我自己灌的,干净着呢。饼干可能不太新鲜了,将就一下吧。”
我看着那两瓶浑浊的、没有任何标识的水,和那包看起来就难以下咽的饼干,胃里又是一阵翻腾。自制的水?谁知道里面加了什么。
“我要便利店买的。密封的。”我一字一顿地说。
严福顺脸上的笑容终于彻底消失了。她放下手里的东西,双手在围裙上用力擦着,盯着我,眼神里不再掩饰那种冰冷的、被冒犯的怒意。
“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酒店吗?”她的声音变得尖利了些,“有的吃就不错了!挑三拣四,小心饿死!”
“那就让我饿死。”我迎着她的目光,毫不退让,“或者,你告诉我,怎么才能买到便利店的东西。”
空气仿佛凝固了。炖肉的香气此刻闻起来令人作呕。冰柜的嗡鸣声似乎也放大了。
严福顺死死地盯着我,胸口微微起伏。半晌,她突然嗤笑一声,那笑声干涩而阴冷。
“行啊。”她重新拿起那两瓶浑浊的水和那包饼干,塞进我怀里,力道不小,“不吃就算了。想买外面的东西?可以啊。”
她凑近一步,身上那股混合的气味更加浓烈,压低了声音,像毒蛇吐信:“去找徐医生。他‘批准’了,你就能出去。”
徐文祖。
果然。
他是这里的“典狱长”,掌握着唯一的、通向外面的“钥匙”。
我抱着那瓶装水和饼干,指尖冰凉。没有再说一句话,我转身离开了管理员室。
回到304房间。我把那两瓶浑浊的水和那包发脆的饼干直接扔进了垃圾桶。它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侮辱和威胁。
坐在冰冷的椅子上,看着窗外依旧浓重的夜色。饥饿和干渴像火焰一样灼烧着我的内脏。
去找徐文祖?
向他低头?祈求他给予我离开这栋楼、购买食物的“恩赐”?
这比吃下严福顺那来历不明的肉汤更让我感到恶心。
可是,还有别的选择吗?
等死?
不。
我闭上眼,前世那些在绝境中挣扎求生的记忆碎片翻涌上来。肮脏的下水道,冰冷的武器,为了活下去可以摒弃的一切……那些被刻意压抑的、属于猎手的本能和冷酷,在求生欲的浇灌下,开始悄然苏醒。
不能硬碰硬。至少现在不能。
徐文祖想要“游戏”。想要看到“我”的挣扎和……蜕变?
好啊。
我睁开眼,眼底最后一丝慌乱和挣扎被强行压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漠然的平静。
那就如他所愿。
我站起身,走到房间那面肮脏的镜子前。镜子里的人脸色苍白,嘴唇干裂,眼神却不再惊惶,而是深不见底,像结冰的湖面。
我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然后,转身,拉开门,径直走向隔壁的305房间。
站在徐文祖的门前,我没有丝毫犹豫,抬手,敲响了房门。
“叩叩叩——”
声音在寂静的走廊里清晰地回荡。
几秒钟后,门内传来他低沉的声音。
“进来。”
我推开门。
徐文祖坐在书桌后,桌上摊开着几本厚重的医学书籍,旁边放着一套擦拭得锃亮的手术器械。他抬起头,金丝眼镜后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没有丝毫意外,仿佛早就预料到我的到来。
他脸上带着那抹惯常的、温和而疏离的微笑。
“想通了?”他问,语气笃定。
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走到书桌前,隔着一段距离,平静地看着他。
“我要去便利店。”我说,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我需要食物和水。”
徐文祖微微挑眉,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放在身前,一副好整以暇的姿态。
“哦?为什么来找我?”
“严福顺说,需要你的‘批准’。”
他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有些瘆人。“她倒是会推卸责任。”他顿了顿,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在我脸上扫过,“那么,给我一个‘批准’的理由。”
理由?
我迎着他的目光,缓缓地,扯动嘴角,露出一个与他相似的、没有任何温度的、程序化的微笑。
“因为,”我轻声说,每个字都像冰珠落地,“饿死了的玩具,就不好玩了,不是吗?徐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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