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原本要揪出“偷鸡贼”的全院大会,就这么虎头蛇尾、稀里糊涂地结束了。
但院子里的明眼人都知道,这事儿,没那么简单,许大茂突然转变的态度,那秦淮如反常的表情,大家伙儿都能看出些端倪,只是不愿意拆穿。
秦淮如回到家的时候,见贾张氏正坐在炕上瞪着眼睛看向她,问道:“我听见外面的动静了,你怎么跟许大茂说道?”
秦淮如拖着沉重的步子回到家。反手“哐当”一声把门关上,背靠着门板,胸口还微微起伏着。
屋里的煤炉子烧得不算旺,带着一股子煤烟味儿,但也比外头的冷风可强多了。
贾张氏盘腿坐在炕上,身上裹着那件油渍麻花的旧棉袄,一双三角眼瞪得溜圆,死死地盯着进门的秦淮如。炕桌那头,棒梗带着小当和槐花玩,听见动静,都抬起头来。
“我听见外头的动静了,乱哄哄的就散了?”
贾张氏见秦淮如回来,直接开口问道,“你怎么跟那许大茂说的?可别干出什么丢人现眼的事儿!咱老贾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秦淮如倒是没直接说话,脱下棉袄,使劲抖落抖落,挂在门后的钉子上。
然后走到桌边,从暖水瓶里倒了半杯温水。她端起来,小口小口地喝着,像是在极力平复着什么。
贾张氏见她这不紧不慢的样儿,心里跟猫抓似的,蹭地一下从炕上出溜到地上,趿拉着破棉鞋走到秦淮如跟前,压低了声音道:“你倒是放个屁啊!急死我了!到底怎么着了?赔钱了还是怎么着?赔了多少?”
秦淮如这才放下茶缸,重重地叹了口气,没好气地斜了贾张氏一眼:“还能怎么说?赔钱呗!三块钱!”
她刻意把“三块”这两个字咬得挺重。
“三块钱?!”
贾张氏嗓门瞬间拔高,眼珠子差点从眼眶里蹦出来,“他怎么不去抢啊?!三块钱!三块钱都够买好两只肥母鸡了!集市上那老母鸡,一块二钱就能拎一只!你......你真给了?”
她心疼得直抽抽,手指头都快戳到秦淮如鼻子上了。
秦淮如心里跟明镜似的,面上却装作又委屈又无奈,她走到那台旧缝纫机旁边坐下道:
“给了!不给能怎么办?妈,您也不想想,真要让三个大爷拧成一股绳,非要揪出那个偷鸡贼,查来查去,查到咱棒梗身上,您说怎么办?”
她说着,目光扫向还在玩的棒梗,声音里带上了哭腔,
“棒梗还这么小,别说关少管所了,就是传到学校去,同学老师都知道了,他还能抬得起头来吗?这辈子就毁了!” 她说着,眼圈适时地红了起来,带着里还带着哭腔,
这话可算是戳到贾张氏肺管子上了。
棒梗是她的命根子,是贾家传宗接代的独苗,她可以心疼钱,但更怕宝贝孙子出事。
一想到棒梗可能被扭送到派出所甚至少管所,她那点心疼立刻被恐惧压了下去。
她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最后只能悻悻地一跺脚,咬牙切齿地低声骂道:
“许大茂这个缺德带冒烟的!活该他生了个赔钱货!”
骂完,又觉得不解气,扭头恶狠狠地瞪了正在和棒梗玩的小当和槐花一眼,
“还有你们两个赔钱货!一天到晚就知道吃!要不是你们馋,你哥能去...能去拿人家鸡吗?”小当和槐花被吓得一哆嗦,手里的东西也掉在了地上,低着头不敢吭声。
秦淮如心里暗自松了口气,知道这关算是过去了一大半。
她隐瞒下实际只赔了一块五,自己偷偷扣下了一块五,这事儿她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她那个藏在墙角砖缝里,里面零零整整的票子已经快攒到一百块了,那是她一分一毛从牙缝里,从各种算计中省下来,抠出来的,是她在贾家这潭苦水里唯一的指望和底气。
这次好不容易有机会多截流点,她当然不会放过。
她继续装着心疼,附和道:“那有啥办法?许大茂说了,那是正下蛋的母鸡,他们家小媛就指着鸡蛋补营养呢!开口就要五块!我这好说歹说,嘴皮子都快磨破了,才讲到三块。您就知足吧!真要闹开了,五块钱都打不住!”贾张氏也知道轻重,虽然肉疼得像被割了肉,但也明白这事儿不能声张。
她喘了几口粗气,像是要把那三块钱的郁闷给喘出去,最终无奈地摆摆手,一屁股坐回炕沿上:
“行了行了!给了就给了吧!就当破财免灾了!我可告诉你啊,这事儿烂肚子里,谁也不能说!”
说完,又想起什么,嘟囔道,“本来还说今年过年,再紧巴也给三个孩子一人做件新衣裳,这下好了,三块钱没了......能做多少件新衣裳了...”
而易中海背着手回到家的时候。王秀兰看他脸色不好,也没多问,默默地把晾凉了的水又兑了点热水递过去。
易中海接过茶缸,却没喝,就那么端着,坐在八仙桌旁的椅子上,眉头拧成了个疙瘩。屋里静悄悄的,只有炉子上的水壶呜呜的声音。
他这会儿心里挺堵得慌的。但他丝毫没埋怨张建军,人家是干部,而且一开始跟他的关系也说不上熟悉,不参与你这套是理所应当。
他更不怪李丽和傻柱,傻柱现在被媳妇拿得死死的,人家媳妇说得也在理。他这满腔的邪火,全都冲着刘海中去了。
“这个刘海中!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易中海在心里恶狠狠地骂着,“就那么急着摆他那个二大爷的谱?屁大点事儿,火急火燎地就敲锣开会!连让我提前找人通个气的时间都不给!这下好了,当着全院老少爷们的面,我这老脸往哪搁?”
他易中海在院里经营这么多年,图的是什么?不就是个“威信”二字?不就是想着老了能有人帮衬,有人敬着?今天这团拜的事儿,算是让他结结实实栽了面子。
其实这“团拜”的点子,还真不是他易中海原创。
今天一大早,天还没大亮,后院那聋老太太就拄着拐棍,颤巍巍地摸到了他易中海家。老太太拉着他的手,唉声叹气,说什么
“老婆子我孤零零一个人,在这院里住了大半辈子,从来没尝过儿孙绕膝是个什么滋味儿”,“这大过年的,别人家热热闹闹,我这心里头啊,就跟那冰窖似的。”
老太太话说得含糊,但那意思,易中海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儿!这是点拨他呢,想借着过年,也享受一下被全院人当老祖宗敬着的感觉。
易中海当时也动了心。这跟他内心深处的渴望不谋而合啊!
他无儿无女,最大的心病就是养老。要是能在院里树立起这种大家长的威严,让小辈们过年的时候都能来给他磕个头、拜个年,那场面,想想都让人觉得兴奋。
于是晚上他就灵机一动,跟刘海中和阎埠贵透了点风,本想着先吹吹风,等明后儿再私下找院里的几个关键人物说道说道,让他们在下面起个哄,带个头,这事儿不就顺理成章了?
谁承想,刘海中这个官迷,就想着开会展示墨水了,立马就等不及了,直接敲了集合的锣!
“蠢猪!真是头蠢猪!”
易中海又骂了一句,端起茶缸猛灌了一口,水呛得他直咳嗽,让他心里更堵得慌。
不过,易中海毕竟是易中海,能在四合院里稳坐一大爷交椅这么多年,也不是白给的。
很快就把这股邪火压了下去,开始盘算后面的路。
团拜不成,没关系,路子还多。至少,他手里还有秦淮如这家子。
贾东旭没了,贾家孤儿寡母的,这些年没少受他接济,秦淮如是个明白人,知道靠谁。
等过年的时候,让秦淮如带着孩子,多往聋老太太和他这儿跑跑,一样能营造出点“儿孙满堂”的氛围来。
还有傻柱!对,傻柱是关键!刚才大会上人多,傻柱肯定得向着自己媳妇。但私下里,他易中海这么多年,明里暗里帮衬了多少?工作上的事,生活上的难处,他易中海哪次没出面?
他相信,只要过两天,找个由头,单独请傻柱喝两盅,好好说道说道,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就傻柱那直肠子,肯定抹不开面儿。
到时候再提出今年三十儿晚上,几家人再凑在一起,陪聋老太太过个团圆年,傻柱八成会答应!
想到这儿,易中海心里舒坦了不少,脸色也缓和下来。
他放下茶缸,对一大妈说:“行了,没事儿了。明天记得买点好肉,过年用得着。”
傻柱被李丽一路拽回家,脑子里还有点迷糊。
进了屋,他挠着后脑勺,问李丽:“不是,媳妇儿,你刚才那是干啥?我觉得一大爷那团拜的主意不错啊?热热闹闹的,多好!大家伙儿凑一起,省得一家一家跑了,孩子磕个头又没什么...”
李丽正给儿子何理脱外面厚重的小棉袄,听见这话,没好气地回头白了傻柱一眼,那眼神,跟看自家不开窍的傻儿子似的:
“难怪院里人都之前叫你傻柱呢!你这脑子里装的都是豆腐脑吧?你没看见人家张处长第一个站起来走的?人那是什么脑子?人家一眼就看出来易中海那点小心思了!”
“啥心思?”傻柱更糊涂了。
“啥心思?他想在院里当老祖宗!”
李丽把何理抱到地上,让他自己玩,转过身对着傻柱,
“团拜?说得挺好听!到时候怎么拜?是不是得有个长辈坐在上头,让小辈们挨个上去磕头?那他易中海坐不坐那头把交椅?他坐了,你让张处长带着铁蛋去给他磕头?你想什么呢!人家张处长什么身份?虽然家里父母不在了,但人家长辈也有不少,凭什么给你院里一个邻居磕头?这不乱了套了!”
“还有后院的老太太,平时咱们相处的还不错,你让我送个饭唔的都无所谓,过年孩子给她磕个头也可以,但算计全院人那肯定有人不能乐意!”
傻柱眨巴眨巴眼,好像有点回过味来了:“哦......你这么一说......是有点那么个意思......”
“把‘有点’去掉!”
李丽一边收拾着散落在炕上的小玩意儿,一边说,
“那根本就是那么回事!你想领着何理挨家磕头要压岁钱,那是咱们自愿,图个乐呵,沾个喜气。跟他易中海想端着架子受全院人的大礼,那是一码事吗?”
傻柱咂摸咂摸嘴,嘿嘿笑道:“还是我媳妇脑子好使!我光想着热闹了。”
他凑过去,抱起地上的何理,用胡子拉碴的下巴去蹭儿子的小脸,逗得何理咯咯直笑。
“要不是咱张处长点拨我,我傻柱现在估计还是光棍一条呢!哪来的这么好的媳妇和大儿子!嘿嘿,听你的,没毛病!”
李丽看他那傻样,也忍不住笑了,嗔道:“知道就好!以后多长个心眼儿,别让人当枪使了还不知道。”
傻柱抱着儿子,脸上笑着,心里却转到了别处。
他回想起晚上开会前,听见秦淮如和许大茂在角落里头碰头低声嘀咕的话,又想起刚才大会上许大茂那德行,还有秦淮如那慌张的神色......他就知道那鸡八成就是棒梗那小子偷的。
想到这里,他心里不由得一阵庆幸,幸好自己也算是长了点脑子,早早娶了李丽,生了儿子,这日子过得是越来越有奔头。
要是还像以前那样,被秦淮如吊着,接济着贾家,那可真是一脚踩进烂泥塘,拔都拔不出来了,非得被拖累死不可。
同时,另一个念头也冒了出来。许大茂明天跟秦淮如约了小库房......虽然许大茂没明说去库房干什么,但只要是成年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儿,这都是个整治许大茂的好机会!
就算里面有秦淮如......哼,这次也不能心软,必须让许大茂这孙子吃不了兜着走!傻柱心里暗暗发着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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