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伯俊听着,脸上温和的笑容分毫未变,眼神却明亮如镜,仿佛早已看穿他的心思:“苏大人的好意,本官心领了。”
称谓由袁某变为了‘本官’,不是打官腔吗?那就一起来:“但正因为本案错综复杂,牵扯甚多,又在靖州地界发生,为避免他人误会苏知府,更应该由本官一力主审,直至水落石出。苏大人既然想一起审理,在一旁旁听协查,准备好一应卷宗,本官自是欢迎。”
苏誉笑容维持不住了,能先一步审问刘家主子,是他最后的机会,如果连这点权力都要不过来,那他能做什么?问案时死缠烂打吗?
“刘家罪行深重,案情的审问尤为关键,下官斗胆,恳请宁尚书与顾将军移步旁听。有您二位居高坐镇,既能为审问过程做个见证,更能彰显朝廷审理此案的严谨与公正。”袁伯俊没等苏誉想出个所以然,先一步郑重拱手,请人助他一臂之力。
宁司贤看了顾将军一眼,点头应允:“本官责无旁贷,还请袁大人放心,升堂之际,我二人定然到场。”
“多谢宁大人,多谢顾将军。”袁伯俊一合计,宜早不宜迟,“下官这就去安排升堂事宜。”
话音未落,人已带着急促的脚步声匆匆而去。
苏誉看着他的背影,差点没哭出来。他就是脑子里想了想,盘算着等升堂的时候,他见到刘家人,若能多使几个眼色,问案胡搅蛮缠一些——
总之,就是要将水搅浑,让审问难以顺利进行下去。可眼下……一切都落了空。袁伯俊不仅没给他任何插手的机会,反而还请了这两位坐镇,他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动作,还敢使出来吗?
“苏大人,这就升堂了,你不用准备一番?”宁司贤看着呆愣的苏誉饶有兴趣的问道。
“啊,啊!要,要,下官失陪。”
苏誉慌不择路般的跑了,他得好好想想,一会儿到堂上该怎么做。
这么大的动静,惊动的还有后宅妇人,嬷嬷一早诚惶诚恐的跑来禀报:“夫人,不好了,外面来了好多官兵,把咱苏府门口都给围了!”
“咣当!”一声,苏夫人手中的燕窝摔落在地,声音失了平日的镇静:“你,你说什么?哪来的官兵,凭什么围了咱们啊?”
“夫人啊,老奴不知,已经派人去打探了,大人也去了前厅……不如,您去问问大人?”嬷嬷怕啊,时时刻刻都觉得有一柄刀悬在脖颈上。
“对,问大人,走,我们去路上等着。”苏夫人顾不得没吃完的早膳,起身疾步而去。
苏誉像无头苍蝇一样,刚从前厅跑出来就遇到了等候他许久的夫人。
“大人!”苏夫人见到他连忙喊住,“妾身听说外面来了官兵?因何而来啊?”
“呃——”苏誉忘了,对啊,外面的官兵做什么的,他还没问。但依照案子的情况来看——应该问题不大,“你在这里干什么?”
“妾身担心啊。”苏夫人都要急死了,她昨夜一整夜几乎没怎么睡着,一向养尊处优的皮肤难得的暗沉。
“别瞎担心。”苏誉很是烦躁,“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安分的待着,等我的消息。”
“那,”苏夫人安分不了啊,她扯着夫君的袖子,急切的问道,“那,刘家的案子……”
“我正要准备升堂,一切等审完再说。”苏誉甩开她的手,低声叮嘱道,“有关刘家生意上往来的那些证据,能毁则毁,不要留了。”
“妾身明白,大人……”
苏夫人话没说完,苏誉已经走了,她在原地站了半晌,明白刘家这次大半是废了,她必须自保。
不甘寂寞的嬷嬷又出主意:“夫人,不行,您不如出去躲躲?”
“躲什么躲?!”苏夫人有些生气了,“大人与孩子们都在,我又能躲到哪里去?回去!”
“……是,老奴多嘴。”嬷嬷见主子不听,只得讪讪的跟在身后。
这次升堂,袁伯俊已经预料到将会很难审理,结果是确实很艰难,但与预想的激烈交锋不同——带上来的刘家主子,如同约好了一样,面对审讯,一个字都不说。任你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甚至以刑罚威胁,他们自岿然不动,堂上一时陷入了僵局。
要说全然没有收获也不尽然,刘府的小少爷刘建,非但毫无惧色,反而梗着脖子,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指着堂上的官员嚣张至极:“审小爷?你们也配!我告诉你们,谁敢动我一根毫毛,谁就离死不远了!识相的赶紧放了我们,磕头认罪!否则,哼!你们有一个算一个,都得死!”
袁伯俊气的要呕血,命人把他拖下去,挨了一顿板子,回来后人老实了不少,对着孙御史的案子倒是交代了,其余关于刘府身份,咬死了只是普通商贾。
普通商贾谁能将茶叶做成贡茶,甚至超过了皇商?
就在局面陷入困境时,顾将军招来了亲卫,声音不大,却让在场的人都能听清:“去,给我查清楚这位刘夫人母家的底细,要快!”
刘夫人不动如山的脸上终于出现了裂痕,她快速的扫了一眼旁边的苏知府,眸光交织着惊慌与一丝求助般的急切。
她得了刘国公的嘱托,知道不该说的,就算打死也不能说,可冯家不一样!就算她大哥知道轻重,那些个妾室呢?更何况,大哥刚因为她没了儿子,谁知道会不会抱着同归于尽的心思?
苏誉被看的心肝一颤,本来他见刘家不开口,心放下了大半,再来个冯家,可不敢赌。
因此他硬着头皮,笑容谄媚的拱手行礼:“这……将军,下官以为,此行有所不妥。刘府一案,尚未审定其罪,贸然将其姻亲牵扯进来,恐有牵连过广之嫌,易使人心不安啊。”
他这话,袁伯俊不爱听了,将手中惊堂木轻轻一放,目光锐利的看了过来:“苏大人,此言差矣。刘府致其死亡的不是寻常百姓,而是朝廷亲派御史!莫说刘家尚未定罪,即便他刘府此刻仍是清白之身,单凭一位御史暴毙,按本朝律令,凡府中主仆,乃至往来密切亲族,皆在彻查之列,以防同谋或灭口之嫌。”
苏誉擦了擦额头的汗:“孙御史是刘家小少爷误杀,刚才不是交代清楚了?此举已经证实与其他宗亲并无干系。”
“苏大人如何确定的?”袁伯俊语气加重,“自升堂以来,刘夫人作为当家主母,一言不发,抵死不认罪,此举实在是藐视官威!查其母族,乃是查案定规,何来‘牵连’一说?莫非苏大人认为,一位御史之死,还不足以让一个与之关联的普通商贾接受问询吗?”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品书中文(m.pinshuzw.com)穿书女配之作死挖坑埋女主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