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莲花挑眉,目光转向舱内众人,“诸位有谁随身带了药材啊?”
众人皆是一愣,随即纷纷摇头。
周掌柜迟疑了一下,从怀中掏出一个小药瓶:“我有哮喘的旧疾,随身带着平喘的药,不过这药是大夫配的,绝无毒性。”
月瑶接过药瓶,打开闻了闻,摇头道:“这是甘草与杏仁磨的粉,确实是平喘的,无毒。”
李莲花的目光则落在了柳氏身上,因为他看到柳氏袖中有东西,“柳夫人随身带的,可有药材?”
柳氏脸色微变,勉强笑道:“不过是些补气血的红枣与桂圆,算不得药材。”
“可否让我看看?”李莲花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柳氏无奈从袖中取出锦盒,打开后里面果然是几颗红枣与桂圆,除此之外,还有一小包用宣纸包着的黑色粉末。
月瑶立刻上前,用木簪挑了一点黑色粉末,凑近鼻尖闻了闻:“这是‘乌头粉’,少量即可致命,中毒后与沈老爷完全一致。”
“乌头粉?”舱内众人皆是一惊,沈文指着柳氏怒喝:“你为何随身带这种剧毒之物?是你害死了父亲!”
柳氏吓得连连后退:“不是我!这乌头粉是我用来毒老鼠的!府里最近闹鼠患,我才让下人磨了些乌头粉,今日出门匆忙,就带在了身上!”
“毒老鼠用乌头粉?”李莲花轻笑一声,拿起那包乌头粉,“这乌头粉研磨得极为细腻,不像是用来毒老鼠的啊?”
柳氏只一个劲地摇头:“真的不是我……我与老爷无冤无仇,为何要杀他?”
就在这时,春桃突然开口:“夫人……昨日我听见您跟老爷吵架,您说老爷要是敢纳妾,您就……”
“你胡说!”柳氏厉声打断春桃,“我何时跟老爷吵架了?你这丫头,竟敢造谣!”
春桃被她吓得缩了缩脖子:“我没造谣……昨日我路过老爷书房,确实听见您跟老爷在吵架,还摔了东西……”
李莲花目光平静地看着柳氏:“柳夫人,您与沈老爷是否真吵过架?如实说来就是,如果不是你做的呢必不会冤枉你的!”
柳氏沉默了片刻,泪水涌了出来:“是……他前几日说要纳周掌柜的妹妹为妾,我不同意,昨日跟他吵了一架……可我真的没杀他!
我只是气不过,怎么会下杀手?”
“周掌柜?”李莲花若有所思。
“那这乌头粉,你为何要带在身上?”月瑶追问。
柳氏咬着唇,低声道:“我……我只是想吓吓他,让他别再提纳妾的事……我没想真的害他……”
李莲花没有再追问柳氏,而是看向周掌柜,目光落在他的手上:“周掌柜,你方才说,你一直在跟沈老爷谈生意?”
周掌柜点头:“是,我们谈的是下个月的粮米生意,谈完后我就去窗边了。”
“谈生意时,你可有碰过什么?”
“不过是喝了杯茶,吃了块桂花糕,没碰别的。”周掌柜说着,下意识地将右手藏到了身后。
这一个小动作,却被李莲花捕捉得清清楚楚。
他上前一步,轻轻握住周掌柜的右手——只见周掌柜的指尖,有一道浅浅的伤口,伤口边缘还沾着一点极淡的黑色粉末。
“周掌柜,你的手怎么伤了?”李莲花的声音带着一丝意味深长。
周掌柜急忙想要收回手:“没、没什么,就是方才不小心被碎片划伤的。”
“被碎片划伤?” 李莲花从他的怀中搜出一个油纸包,打开后里面竟是同样的乌头粉,只是量比柳氏那包少了些。
“这包乌头粉,又是怎么回事?”
“是他!是他杀了父亲?”沈文见状,立刻冲上前揪住周掌柜的衣领,“你为何要杀我父亲?!”
周掌柜最终颓然地叹了口气,伤心道:“是我……是我杀了沈万山……”
原来,周掌柜与沈万山合作多年,沈万山却屡次暗中克扣粮米的钱款,还将劣质粮米混入其中,导致周掌柜亏了一大笔钱。
周掌柜找沈万山理论,沈万山却不仅不认账,还威胁要断了他的货源。
周掌柜走投无路,而沈万山又要纳自己的妹妹为妾,更是怒不可遏——他的妹妹早已心有所属,沈万山此举无疑是逼良为娼。
昨日,周掌柜得知沈万山今日要在画舫上宴客,又从他家下人口里听闻柳夫人用乌头粉毒老鼠,便提前准备好了乌头粉。
今日在舱内,他趁着与沈万山谈生意的间隙,假装吃桂花糕,将乌头粉抹在了沈万山的桂花糕上——沈万山素来爱吃桂花糕,丝毫没有察觉异样。
至于周掌柜指尖的伤口,是他研磨乌头粉时,不小心划伤的,今日沾了乌头粉,便留下了痕迹。而剩下的乌头粉,是打算若一次下毒失败,便再找机会下手。
本以为查出乌头粉后,大家就会认定是柳氏做的,毕竟沈文和他继母柳氏不和,查出后会直接把柳氏送官,没想到……
“我本不想杀他,可他欺人太甚!”周掌柜说着,泪水从眼角滑落,“我妹妹若是嫁给他,这辈子就毁了……我也是没办法……”
周掌柜被随后赶来的官差带走,柳氏因携带乌头粉虽有嫌疑,但最终因无实据且并非真凶,被官差教育一番后便放了。
沈文看着父亲的遗体,红着眼眶向李莲花与月瑶道谢:“多谢二位先生,若非你们,我父亲的冤屈怕是难以昭雪。”
李莲花摆了摆手:“举手之劳罢了,沈公子日后需好好打理家业,莫要再重蹈覆辙。”
月瑶则将一小瓶解药递给沈文:“这是乌头毒的解药,你留着,希望不会用上。”
两人回到莲花楼时,夕阳已将汴河染成了金红色。
月瑶坐在软榻上,看着身边的李莲花,轻声道:“今日这案子,倒也算简单。”
李莲花转身抱住月瑶:“有夫人在身边,什么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月瑶眉眼含笑靠在他的胸前。
……
此时,月瑶和李莲花正在太原治疗瘟疫,几日前这里多处受洪水侵袭,暴发疫情,已漫延多处,幸好两人离得不算太远,到来后又很快研制出治疗疫病的药方……
朝堂之中也暗流涌动,八贤王出使辽国,庞太师奉命南巡,都不在朝堂,朝堂格局也有所变动。
正当君臣聚首,商酌国事之际,地方洪灾的急奏已在途奔袭,而北境的烽烟,先一步燃上了御案。
“北虏自先朝请盟,四十年边鄙无烽燧之警。然叛贼元昊,性贪而寡义,胜则骄纵、败不知耻,今竟点兵三万陈于雁门关外,其东侵中土之心昭然若揭!”
三廉王出列:“以臣之见,当趁其未稳先发制人,方能扼制此獠狼子野心!”
“卿不愧‘廉王’之名。”御座上的皇帝颔首:“依朕看,卿之忠勇果决,远非一个‘廉’字可概——廉王所言,甚合朕意。”
“臣卞谋延,冒死进言!今岁天下困于天灾:登州、镇阳、雄州地动山崩,贝州蝗灾遍野,沿边大水更致饥殍过半。如今国库空虚、仓廪见底,公私皆窘迫到难支数月。
若朝廷轻启战端,元昊未破,百姓先遭兵戈之苦!臣伏请圣上以万民福祉为念,万勿妄动干戈,哪怕割地和亲、厚币甘词以息兵祸,亦是大宋万民之幸!”
皇上眉峰微蹙,三廉王更是面色一沉,愠怒见于神色。
“孙武有云:‘恃其不来,不如恃吾有以待也;恃其不攻,不如恃吾之不可攻也。’”
三廉王上前一步:“邦国安危,当审慎度量,半步退缩不得!绥靖妥协,无异于养虎为患,此乃最可忧虑之事!”
“皇上!”卞谋延抬头:“民为邦本,国之存亡系于民心。若百姓流离、民不聊生,民心必乱;民心一乱,变故自生,届时大宋江山危在旦夕啊!望皇上三思!”
“皇上,臣弟恳请陛下以万民之福为本,切不可轻动兵灾!”襄阳王随之出列,“卞太尉所言句句在理。”
“臣丁谓,忝任兵部尚书,不敢尸位素餐。”兵部尚书丁谓亦叩请,“今日亦冒死谏言,望圣上体恤黎民疾苦,勿要冒险进兵——如此,百姓幸甚,大宋幸甚!”
“臣等伏请皇上,接纳卞太尉、襄阳王、丁尚书之议!”刹那间,殿中群臣纷纷伏地齐声恳请,将主和之声推至顶点。
皇上与三廉王对视一眼,满耳皆是“主和”之音,胸中憋闷如堵巨石。
皇上龙颜含怒:“朕月前令兵屯边,彼时众卿多赞和议之策;为何今日态度陡变,竟要逼朕退兵?莫非是要叫天下人耻笑朕,是个畏敌怯战的懦夫?”
“皇上息怒!”群臣连忙叩首,不敢抬头。
恰在此时,一名小太监手捧急奏,躬腰疾步闯入殿中,打破了这凝滞的气氛——是年黄河溃决,河北东路商胡、横陇两处堤岸崩毁,死伤无数,灾民已逾十万之众。
“太原府急报!”丁谓接过奏疏:“横陇、商胡一带灾情酷烈,尸横遍野,疫症已然肆虐,且正往邻近州县扩散!”
卞谋延沉声回禀:“老臣此前已闻,逍遥侯李莲花与其夫人已研制出治疫药方,现已传令太原等地官员全力配合,同时开仓赈灾,并调河北西路、永兴军路大米六百万担,星夜运往灾区。”
“做得好。”帝王神色稍缓,话锋却陡然一转:“只是卞老爱卿,河北东路年年水患,朝廷数年前便已拨款修堤筑坝,为何此番仍酿成这般惨祸?”
“皇上,恕臣直言——皇上此言差矣。”三廉王忽然开口,语气凝重。
皇上微怔:“哦?”
“此非天灾,实乃人祸!”
短短六字,如惊雷炸响,群臣闻声神色各异,或惊愕、或惶然、或暗自敛眉。
“堤坝崩毁当日,臣便传诘太原府尹彻查。”三廉王语气冷硬,字字清晰,“查得其中牵扯多名官员玩忽职守——大坝之所以不堪一击,根本缘由,是修筑之时偷工减料,致使堤坝形同虚设!”
“三廉王何出此言?”皇上的声音沉冷。
“是有人借修堤之名贪污受贿、上下其手!”廉王目光扫过殿中诸臣:“只是这些贪官污吏万万没料到,这十年不遇的大水,竟会在他们任上骤然而至!”
“依卿所言,今年这场大水,反倒冲露出一桩贪污巨案?”
“正是!”
“哼!”皇上重重一声冷哼,语气里满是震怒,“天灾杀人千千,人祸却能杀人万万——天灾无情,朕尚可宽宥;
人祸为虐,断不可恕!此等蛀虫,朕必严惩不贷!传吏部侍郎——!”
“臣周存,叩见皇上!”吏部侍郎周存伏地听旨。
“朕命你全权彻查此次修堤贪污一案!”皇上的声音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卿务必替朕将这溃堤元凶、所有牵涉之人,一一揪出,绝不姑息!”
……
待疫情控制住后,月瑶和李莲花回了庐州城的小院,院角种着月瑶喜欢的紫萝兰,檐下挂着李莲花编的草帘。
等安顿好,便约了包拯、公孙策与展昭等熟人小聚。
小院里支起矮桌,李莲花温了自酿的梅子酒,公孙策带来了雨前龙井,展昭则拎着刚从城外山涧打来的鲜鱼,几人说说笑笑间,却唯独少了个熟悉的身影——楚楚。
月瑶夹菜的手顿了顿,随口问起,席间的热闹便淡了几分。
包拯抓了抓头,语气里带着几分怅然:“前阵子不知怎的,她突然就走了,屋里收拾得整整齐齐,却没留下只字片语,派人去她家乡寻过,也没见着踪迹。”
几人细细说起近况:包拯一直在书院教书;展昭则时常会回相国寺小住;公孙策坐在一旁,嘴上打趣包拯“没出息,枉费一身才学却困在书院”
可他也自始至终留在家里读书,学习医毒之术丰富自身知识,为此月瑶给他留下了不少医毒书籍复印件,而上面她写的那些注解更容易理解和学习。
公孙策坚信包拯心里那团“为生民立命”的火从未灭过,眼下的安稳不过是暂歇,迟早有一天,包拯会重拾抱负,踏上官途,去做更该做的事。
包拯听着,也不辩解,只嘿嘿笑着给公孙策添了杯酒。
这日天刚过辰时,晨露还凝在药庐外的紫苏叶上,月瑶低头将晒干的金银花、甘草细细碾成粉末。
正忙着,便听到有人议论包拯的书院出事了,她快步走出药庐,正见李莲花提着菜篮子从巷口回来。
“莲花花,”她声音温婉,“听说包拯的书院里出了点儿事,我们去看看吧。”
李莲花闻言,点了点头:“走,去瞧瞧情况。”说着,便随手将菜篮放在石阶上,与月瑶一起朝着书院的方向快步走去。
二人方至,展昭与公孙策亦接踵而来,彼此见礼后,便围拢着询问事情始末。
在场学生皆是十来岁的少年,其中一位夫子先开了口:“包拯方才不知去了何处,只听孩子们说了个大概就出去了,他约莫是躲起来了。”
“怎么会?他应该是去找证据了吧?”公孙策当即反驳,语气里满是笃定。
展昭也点点头:“包大哥绝对不会躲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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