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飘在空中的雪花都好像停了一瞬,整个世界安静得像是在屏住呼吸。
刚才那一幕还在吴晨曦脑子里反复回放——巨人的身体碎成光点,指尖残留的那一丝温热,还有那道光落入她手臂鳞片的瞬间。她知道,事情还没结束,可又说不清这算不算真正的开始。她只知道,就在那一刻,识海深处某根断裂的弦被轻轻拨动,发出无声的震颤。
她闭上眼,把剑意收回体内,顺着经脉一路向上,直奔识海。
可一进去,心就沉了下去。
沙盘乱了。
原本清晰分明的因果线现在全搅成一团,蓝的、白的、黑的,像被人随手扔进风里的毛线球。有些线缠在她的左臂鳞片上,有些绕在心口,还有的直接扎进记忆深处,扯出一堆她从没见过的画面:雪夜里抱着婴儿的女人、断裂的铁链、一座倒挂着的宫殿……
“假的。”她低声说,手指用力按住太阳穴,“这些都不是真的。”
话音刚落,一条漆黑细线突然从乱流中窜出,直冲她眉心!她猛地偏头,勉强躲开,眼角却被擦了一下,火辣辣地疼。
这时,陈晓琳走了过来。脚步有点虚,声音却稳:“别让它牵着你走。你在看沙盘,它也在看你。”
吴晨曦喘了口气:“它想干什么?”
“认主。”陈晓琳抬手指了指不远处那座冰雕,“但它等的人,不是你。”
两人对视一眼,答案已经心照不宣。
那团黑雾不是敌人,也不是普通的心魔。它是沙盘最初的一部分,是旧秩序留下的残影。就像一把锁配一把钥匙,而吴浩的剑灵刚才用初代剑尊的姿态强行镇压,等于拿错了钥匙硬拧锁芯——能撑一时,撑不了一世。
“所以现在……”吴晨曦握紧剑柄,“它要换人了?”
“不是换。”陈晓琳摇头,“是回归。”
话音未落,冰雕轰然炸裂。
没有爆炸,也没有碎片四溅。整座雕像化作黑雾,贴着地面飞速蔓延,眨眼间钻进了沙盘光影的中央。
识海里顿时响起一阵低沉的嗡鸣,像生锈的齿轮终于开始转动。
吴晨曦闷哼一声,膝盖一软,差点跪倒。她咬牙撑住,伸手扶住陈晓琳的肩膀才站稳。眼前画面疯狂闪现:一会儿是小时候躲在药炉后偷听大人说话,一会儿是宁红夜在雪地里割腕放血,再一晃,竟看见自己站在一座燃烧的大殿前,手里提着滴血的剑。
“它在塞记忆!”她咬牙,“这些都不是我的!”
陈晓琳立刻抽出一根翎羽,指尖一搓,燃起七彩火焰,轻轻按在她额头上。火光映出沙盘轮廓,几根乱窜的记忆线瞬间被烧断。
“撑住,别让它把你吞了。”
吴晨曦深吸一口气,不再抵抗,反而主动把剑意沉下去,顺着那股入侵的力量逆流而上。她不信这东西真能随便改写她的脑子——她可是那个为了查星图能三天不合眼、为了试毒把自己吃到吐血都不吭声的人。
果然,追着那股黑气一路深入,她在识海最底层撞见了一扇门。
青铜做的,上面刻满扭曲的纹路,中间有个凹槽,形状和她左臂的鳞片边缘一模一样。
“钥匙孔?”她愣了下。
门外传来声音,不是耳朵听见的,是直接在神识里响起的:
“你进不来。”那声音冷得像冰,“你没资格。”
“资格?”吴晨曦冷笑,“我哥死了,你还跟我谈资格?”
门外沉默了一瞬。
“他不是死了。”那声音缓缓道,“他是退场了。而你,只是替补。”
吴晨曦没说话,抬起左手,狠狠将鳞片拍向那扇门。
咔的一声,鳞片嵌入凹槽。
整扇门剧烈震动,内部传出金属撕裂般的声响。紧接着,一股庞大的信息流冲进她脑海——
原来沙盘并不是神尊一个人创造的,而是九界本源共同凝结的规则容器。初代剑尊不是创造者,而是第一位“守则人”。守护它的,除了剑尊血脉,还有一支力量:玄冰螭。
它们曾是共生关系,一个掌管规则,一个执行惩戒。后来因理念不合,玄冰螭被封为心魔,记忆清除,只剩残识游荡。
而现在,那团黑雾就是当年未被彻底抹除的“另一半权限持有者”。
它要回来,不是为了毁灭,是为了恢复平衡。
“所以你是管家?”吴晨曦退出识海,睁眼冷笑,“现在主人家的孩子回来了,你还赖在这儿不走?”
陈晓琳皱眉:“你能跟它对话?”
“不止。”吴晨曦抹了把脸,指尖沾了点血,“我能看见它的底牌。”
她再次注入剑意,这一次不是强压,而是像调试一台老机器,一点点校准频率。
沙盘终于安静下来。
混乱的因果线重新排列,形成稳定的网状结构。一道金光从核心升起,笼罩她全身。
【权限解锁:70%】
【功能开放:三小时因果推演】
【目标锁定:玄冰螭残识】
画面浮现。
黑雾正通过心魔链接,缓慢抽取沙盘中的记忆能量。每一次抽取,形态就更清晰一分。而在能量流动的路径上,赫然写着一行小字:“同源共振,密钥匹配度83%”。
“它确实有资格。”陈晓琳盯着那串数字,“但不代表它能赢。”
“赢不赢不重要。”吴晨曦看着推演结果,“问题是,如果它真成了主,会不会把我们都当成‘异常数据’给删了?”
陈晓琳没说话。
答案很明显。
吴晨曦松开剑柄,低头看向自己的指尖。刚才那一通操作耗了不少精气,指腹发白,血管泛青。
她没犹豫,直接咬破食指,将一滴血弹向悬浮的沙盘核心。
血珠落地的刹那,整片雪原猛地一颤。
沙盘发出古老吟唱,像是某种仪式启动的前奏。金光暴涨,照得积雪泛起琉璃般的光泽。
一行篆文缓缓浮现——
“主更,令启。”
黑雾骤然收缩,发出尖啸,像被滚水浇到的蛇。它想逃,却被一股无形力量拽住,硬生生从沙盘深处拖了出来。
“不可能!”那声音第一次带了慌乱,“你是血脉继承者,不是规则重构者!”
“谁说的?”吴晨曦站直身体,任由鲜血顺着指尖滴落,“我哥能用剑心改命,我就不能用血换权?”
最后一滴血落入凹槽。
轰!
整座沙盘金光内敛,缓缓沉入她眉心。识海再无杂音,只剩下一条条清晰的因果线,静静流转。
她睁开眼,瞳孔中闪过一道星芒。
成了。
远处风雪中,只剩下一缕残影仓皇逃逸,转眼消失在极北方向。
陈晓琳松了口气,靠在焚天雀的虚影边上:“你刚才……是不是骗它了?”
“哪一段?”
“说你是规则重构者。”
吴晨曦笑了笑,没回答。
她当然不是。她只是赌了一把——血脉够纯,剑意够狠,再加上一股不要命的倔劲。沙盘要的是能掌控它的人,而不是被它掌控的人。她敢砸了自己的神识去抢门,这就够了。
“反正现在它认我了。”她活动了下手腕,“接下来,轮到我们出招。”
陈晓琳点头,正要说话,忽然抬手捂住左眼。七彩光芒在里面闪了两下,像是信号不稳定。
“怎么了?”吴晨曦问。
“没事。”陈晓琳松开手,“就是感觉……它还记得我。”
“谁?”
“玄冰螭。”
吴晨曦没再问,只是把冰魄剑扛回肩上,抬头看向远处。
寒冰殿的轮廓在风雪中若隐若现,像一头趴伏的巨兽。
她迈步往前走,靴子踩在雪上咯吱作响。
走了几步,她忽然停下。
“你说,我哥最后留下的那点光……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会这么干?”
陈晓琳没回答。
风吹过来,吹乱了她的头发。
吴晨曦也没等答案,继续往前走。
剑尖拖在地上,划出一道笔直的痕迹。
直到她的影子完全融入风雪,那道痕迹仍留在原地,像一条未完的因果线。
冰魄剑忽然轻轻震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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