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露露把洗好的衣服晾在铁丝上,风一吹,布料晃出细碎的波纹。
“露露妹子,晾衣裳呢?”邢秀妍端着木盆过来,盆底还滴着水,“你家成团长今天回来不?这都去了小半个月了。”
宁露露回头笑了笑,指尖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刘海:“秀妍姐,早上通讯员捎了话,说傍晚就能到。”
邢秀妍帮着宁露露往铁丝上搭床单,压低声音道,“说真的露露,你跟成团长结婚也有些年头了,咋还没点动静?咱家属院这半年添了五六个娃了,你可得上点心。”
宁露露的脸微微发烫,拢着军装的手紧了紧:“这事儿急不来,斯年也忙。”
邢秀妍叹口气:“忙归忙,这事儿不能耽误。你看咱院的李干事媳妇,跟你前后脚结婚,现在都怀第三胎了。”她见宁露露不说话,又补了句,“你别怪俺多嘴,这军嫂啊,有个娃才算在这儿扎下根。”
宁露露微微一笑点头应和着,孩子的事情顺其自然,她愿望不大,能平安的活着就行。
晚饭时成斯年果然回来了,军靴上还沾着戈壁的尘土,进门就把宁露露搂进怀里:“媳妇,可想死我了。”他身上有淡淡的硝烟味,混着阳光晒过的气息,是宁露露最熟悉的味道。
“洗手吃饭,我炖了土豆炖牛肉。”宁露露推着他去洗手,看着他高大的背影愣愣出神。
成斯年端着米饭回来,就看她在出神:“想啥呢?饭都凉了。”
“没什么,”宁露露夹了块牛肉给他,“就是想,下次拉练能不能别去那么久。”
成斯年停下筷子,握住她的手:“团里任务重,委屈你了。等这次拉练总结完,我请两天假,好好陪你。”他的手掌粗糙有力,掌心的茧子蹭得她手心疼,却也暖得人心安。
夜深了,戈壁的风在窗外呼啸,像远处狼的嚎叫。
宁露露缩在成斯年怀里,渐渐睡熟。
迷迷糊糊中,她看见个瘦弱的姑娘站在床边,穿着洗得发白带补丁的褂子,辫子细得像筷子,身形瘦得像根芦柴棒,风一吹都能倒似的,眼睛却亮得惊人。
“你是…”宁露露坐起来,仔细瞧着这姑娘的样子,跟她穿来第一天在镜子里看到的自己一模一样。
是原身。
原身的眼睛很大,却总是怯生生地垂着,此刻却抬起来望着她,黑亮的眸子里满是感激。
她抿了抿干裂的嘴唇,声音细得像蚊子叫:“姐姐,我、我是宁露露。”
宁露露的心猛地一揪,她快步走过去,想拉姑娘的手,指尖却穿过了一片冰凉的虚影。
她停下脚步,放轻了声音:“我知道,我占用了你的身体,对不起。”
原身慌忙摇头,细弱的肩膀微微颤抖:“不是的姐姐,我要谢谢你才对。”
她怯生生地绞着衣角,她声音细细的,像蚊子叫,“我看你把日子过好了,也就放心了。”
宁露露心里一酸,想要向前,却被姑娘拦住,“姐姐别过来,我要走了,阎王爷说我能投胎了。”
宁露露的心一紧,眼泪再也忍不住,顺着脸颊流了下来:“那、那你一路走好,下辈子一定要好好的,别再让自己受委屈了。”
原身的脸泛起淡淡的光晕,往前走了两步,虚影变得更清晰了些,她脸上带着羞涩又期盼的笑容,小心翼翼地问:“姐姐,我、我可以求你一件事吗?”
“你说,只要我能做到,一定帮你。”宁露露急忙点头,泪水模糊了视线,她知道原身过得有多委屈,一天福没想到就悄无声息地没了。
原身咬了咬嘴唇,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无比认真:“姐姐,下辈子我,我可以当你的孩子吗?”
“我也,也想有个疼我爱我的妈妈,”见宁露露不说话,原身急切的开口解释:“姐姐,你别放心上,我就是那么随口一说,不可以也,也..”
宁露露猛地捂住嘴,压抑的哭声从指缝里漏出来。
她用力点头,泪水砸在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好,当然好!不光下辈子,如果你不嫌弃,这辈子如果你想的话,也可以。”
“这辈子?”原身愣住了,歪着头想了想,才明白宁露露的意思,她的眼睛瞬间亮得像天上的星星,脸上露出从未有过的灿烂笑容,连带着身形都挺拔了些:“真的吗?”
“真的!”宁露露哭得更凶了,虽然还是碰不到她,却轻轻张开双臂,像是在拥抱她,“要是你愿意,我会把所有的好都给你。”
原身愣了愣,随即笑起来,眼睛弯成了月牙,眼睛里却泛起一层水雾:“那太好了!谢谢姐姐!”
她的身影越来越淡,像被风吹散的雾,“姐姐,你等我哦!”
“等等!”宁露露伸手去抓,却猛地惊醒,额头上全是冷汗。
成斯年被她吵醒,迷迷糊糊地搂紧她,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咋了媳妇?做噩梦了?”
宁露露抬头看着他,眼泪还在往下掉,把脸埋进他怀里:“斯年,我梦到咱们得孩子了,是个漂亮可爱的女儿。”
成斯年声音里满是惊喜:“真的,那肯定像你一样漂亮可爱,冰雪聪明。”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咱们可得努力 ,不能让我闺女等着急了。”
宁露露破涕为笑,轻轻捶了成斯年的胸膛一下:“德行。”
两个月后。
“露露妹子在家不?”院门外传来清脆的喊声。
宁露露用围裙擦了擦手上的水,快步走到院门口拉开木闩。
门外站着的是邢秀妍,手里端着个粗瓷大碗,碗口盖着个白瓷盘,热气顺着盘边的缝隙往上冒,裹着一股浓郁的鱼香。
“秀妍姐,这是做啥好东西了?”宁露露笑着侧身让她进来,目光落在那碗上,“闻着可真香。”
邢秀妍迈着大步走进来,把碗往堂屋的八仙桌上一放,掀开瓷盘得意地笑:“你猜?”
“前儿个俺家那口子去河湾拉练,顺便摸了两条鲫鱼,个头不大但鲜活,俺今儿炖了红烧的,给你端来尝尝。”
碗里的鲫鱼炖得色泽红亮,汤汁裹着鱼身,上面撒了点切碎的蒜苗,那股鲜香味儿裹着热气直往宁露露鼻子里钻。
她原本笑着的脸忽然一僵,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顶了一下,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涌了上来。
“呕——”宁露露慌忙捂住嘴,转身就往墙根底下跑,扶着墙干呕了好几声,眼泪都逼了出来。
邢秀妍吓了一跳,赶紧跟过去拍她的背,手里还不忘拿着个干净的帕子:“露露妹子你咋了?是不是这鱼太腥了?”
“这,俺炖的时候放了不少姜去味啊。”
宁露露缓了好一会儿,才接过帕子擦了擦嘴,脸色有些发白:“没事没事,秀妍姐,可能是早上风大,吹着了。”她也觉得奇怪,自己向来不挑嘴,从前也常吃鲫鱼,从没这样过。
邢秀妍眼睛忽然一亮,像是发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似的,一把抓住宁露露的胳膊,声音都拔高了些:“露露妹子,俺问你,你这月的月事…来了没?”
宁露露被她问得一愣,脸颊瞬间红了,忸怩着低下头:“秀妍姐,你咋问这个…”
“这有啥不好意思的!咱都是女人,俺跟你说正事呢!”邢秀妍急得晃了晃她的胳膊,“你快想想,到底来没来?俺看你刚才闻着鱼腥味干呕的样子,跟俺们几个怀孕那会儿一模一样!”
“怀、怀孕?”宁露露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圆圆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邢秀妍拍着大腿,说得斩钉截铁,“你再想想,最近是不是总觉得累?想吃点酸的或者辣的?”
宁露露被她这么一提醒,还真琢磨出点门道来。
这阵子她总觉得睡不够,早上起来也没胃口,可她那时候只当是春天犯春困,压根没往怀孕上想。
“好像…是有点累。”宁露露的声音越来越小,心里又惊又喜,手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可这也不能确定啊…”
“咋不能确定?”邢秀妍拍着胸脯保证,“俺这双眼睛就是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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