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瑶把烧坏的电路板放回大宝抽屉时,天刚亮。
她没再看那行刻字,轻轻合上抽屉,转身收拾上班要用的工具包。五宝还在睡,呼吸均匀。她只在门口站了两秒,确认门锁拧紧,才下楼。
工厂七点开门,她六点四十就到了。
工头站在仓库门口发料,手里拿着登记本,见她走近,嘴角扯了一下:“最后一批布,给你了。”
他递过来一卷布,颜色发灰,边角卷曲,摸上去硬得像纸板。旁边几个工人领到的却是柔滑亮面的新型绒布,一碰就垂出弧度。
苏瑶没说话,接过布就走。
工位在车间最里头,靠墙。她把布摊开,手指压在边缘来回搓了三次。纤维脆,一折就响,缝线肯定撑不住。这种料子做样品,不出两小时就得开裂。
她盯着布面看了会儿,脑子里浮出母亲的声音。
——“老布硬,用茶气熏,软了再裁。”
那是老家土布作坊的老法子,母亲病得走不动那年,还让她煮普洱,用蒸汽熏了三天,才把一批发霉的布救回来。
她低头看桌角那个旧保温杯,外壳掉漆,是她从家里带过来的。昨天刚洗过,现在倒上热水,再扔两包茶叶包,盖上盖子,等它热透。
可工厂禁明火,也禁私接电器。电水壶早被收了,谁用就扣工时。
她不动声色,等巡查员走过后,才悄悄拧开保温杯,倒进半杯热水,撕开两包公司发的速溶茶,搅匀。然后把劣质布剪下一小块,盖在杯口,用夹子固定。
热气慢慢往上顶,布料边缘开始软化。
她记了时间,设了手机闹钟,每半小时翻一次面。不能离人,一走开,巡察就来。
八小时,她一口水没喝,饭也没吃。
中午时,工头路过她工位,瞥了眼那块布,嗤笑:“还搞呢?这料子喂狗都不吃。”
苏瑶抬头,眼神平静:“活接了,就得做完。”
“客户可不等你搞土法炼钢。”他冷笑一声,走了。
她没回嘴,只把布翻了个面,继续压在杯口。
下午三点,质检组突然来人,带着个穿西装的男人。
“客户临时抽查。”那人说,“要看用料最差那批的成品进度。”
车间一下安静。
所有人都知道,这批最差的料,只有苏瑶在用。
工头嘴角扬起,站到一旁,双手抱胸。
苏瑶起身,走到工位前,从边角料里取出一只刚缝好的熊猫玩偶。通体是那块灰布做的,耳朵和肚皮用了熏过的部分。针脚细密,走线均匀,捏在手里,软而不塌。
她递给客户。
男人接过去,手指揉了揉面料,又翻看内衬缝合处。他皱眉,再捏,再翻。
“这布……不是原样?”
“是原布。”苏瑶说,“只是处理了一下。”
“怎么处理的?”
“老办法。”她顿了顿,“茶水熏的。”
客户抬头看她:“你确定这能过洗?耐磨?”
“能。”她说,“我试过三遍水洗,没起球,没脱线。”
客户没再问,直接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三分钟后,他挂了,看向苏瑶:“十万订单,全用你这批料做。客户点名要这个手感,说比他们原定的料还舒服。”
工头脸僵了。
“但有个条件。”客户补充,“全部由你负责监工,用你的工艺标准。”
苏瑶点头:“可以。”
没人说话。
工头站在原地,手指掐进掌心,指甲缝都泛白。他盯着那只熊猫玩偶,像盯着一把插进胸口的刀。
苏瑶没看他,低头整理工具。她把保温杯里的残茶倒掉,茶叶包扔进垃圾桶,杯子擦干,放回桌角。
收工铃响时,她最后一个离开。
工头说要查漏电,让她先走。
她没多想,拎包出门。走到楼下,才想起缝纫机针盒没盖。这种老机器,针头露着容易伤人,她又折回去。
车间灯灭了大半。
她摸黑走到工位,刚弯腰,脚底踩到什么。
低头看,地上什么都没有。
她蹲下,手摸过地面,指尖蹭到一点尖锐的东西。
再仔细一扫,缝纫机脚垫边缘,有几颗小黑点卡在缝隙里。
她抠出来一颗。
图钉。
五毫米长,尖头朝上。
她捏着那颗图钉,站起身,目光扫向监控探头。红灯灭着——这区的摄像头,昨晚就报修了。
她没动,也没喊人。
把图钉放进工具包夹层,锁好针盒,转身离开。
工厂大门外,路灯刚亮。
她走在人行道上,脚步不快,但每一步都踩得稳。手机在包里震动,是林悦发的消息:“今天怎么样?”
她没回。
走回家的路上,她想起大宝那晚在空中划的“L”字,想起烧坏的电路板,想起银行里那笔五百块的转账。
有人在看她们。
不是房东,不是路人。
是能进工厂系统,能关摄像头,能在她工位下动手脚的人。
她到家时,五宝刚醒。
二宝在爬,三宝扶着床边站,四宝抱着奶瓶,大宝坐在垫子上,手里捏着一支蜡笔。五宝一见她,张手要抱。
她蹲下,把五宝搂进怀里,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大宝的肩膀。
孩子抬头看她,眼睛亮。
她没说话,只把工具包放在门后,拉开拉链,指尖碰了碰那颗图钉。
然后起身,走进厨房,打开冰箱。
里面还有半碗米饭,一点青菜。
她拿出来,热了。
吃饭时,五宝坐在她腿上,一口一口喂。大宝安静地画画,蜡笔在纸上沙沙响。
她偶尔抬头看一眼,孩子画的是什么。
线条很细,先是一台机器,接着是几根线连出去,最后是一个小点,被圈了起来。
她没问。
吃完饭,她收拾碗筷,洗澡,把五宝一个个哄睡。
大宝闭眼前,忽然伸手,轻轻拉她衣角。
她低头。
孩子用手指,在她掌心划了三下——短、短、长。
和那天晚上,定位器的信号节奏一样。
她反手握住孩子的手,轻轻点头。
然后吹灯,关门。
她回到客厅,打开手机,翻到银行转账记录。那笔五百块,还是未确认状态。
她点开转账人信息,页面跳转,显示“隐私保护,无法查看”。
她退出,打开工具包,取出那颗图钉。
放在桌上,用手机拍了张照。
然后新建相册,命名为:标记。
刚点保存,手机忽然震动。
一条新消息。
匿名号码,只有一行字:“别碰工位东侧第三块地砖。”
她盯着那条信息看了五秒,起身走到门边,把锁从单扣拧成双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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