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时光,于病中之人而言,漫长如岁。
翊坤宫内,药香弥漫,取代了往日熏染的馥郁芬芳。
德妃陈婉容依偎在窗边的软榻上,午后暖阳透过雕花木窗,洒在她日渐红润的脸庞。
她手中捧着一卷书,却并未细看,只目光沉静地望着庭中那株初绽的白玉兰。连续七日服用那“驱寒解毒汤”,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身体的变化。
头风未再发作。那困扰她多时,如同附骨之疽的冰寒刺痛,仿佛随着汤药的热力,被一点点从骨髓经络中驱逐出去。
起初两日,服药后腹中会升起一股暖流,流转四肢百骸,微微发汗,带着些许黏腻不适,但随之而来的便是通体的轻快。
到了第三四日,精神明显好转,夜里能安睡至天明,不再被噩梦与隐痛惊扰。如今七日将至,她已能自行起身,在宫婢的搀扶下于殿内缓步行走,甚至开始处理一些简单的宫务。
“娘娘,您今日气色真好。”
秋菊端着刚煎好的汤药进来,见德妃神色平和,眉眼间不禁染上喜色。
这七日,她谨记云芷吩咐,抓药时亲自盯着药库太监称量,煎药时寸步不离小厨房,连炉火大小都严格把控,汤药煎好,必先以银针试毒,再亲口尝过一丝,确认无误,才奉到德妃面前。
德妃接过温热的药碗,看着碗中浓褐的汤汁,没有丝毫犹豫,仰头一饮而尽。
药汁苦涩,她却甘之如饴。
“若非云小姐妙手,本宫此刻恐怕还缠绵病榻,生死难料。”她放下药碗,用绢帕拭了拭嘴角,语气中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这药,再苦也是甜的。”
秋菊笑道:“何止是妙手,简直是华佗再世!太医院那么多太医都束手无策,云小姐几针下去,娘娘就不痛了,再几剂汤药,娘娘就好转了。
现在宫里私下都传开了,说云芷小姐的医术,比太医院的院判大人还要厉害呢!”
德妃眸光微闪:“哦?宫里都传开了?”
“可不是嘛!”秋菊压低声音,却掩不住兴奋,“咱们翊坤宫的小太监、小宫女出去,别的宫的人都围着打听,问云小姐是怎么给娘娘治病的。
都说‘丞相府那位嫡小姐,医术赛过活神仙’!这话啊,怕是早就传到陛下耳朵里了。”
德妃闻言,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她抬手轻抚额角,那里再无往日的胀痛,只余一片清明。
“云小姐当得起这般赞誉。”
她顿了顿,吩咐道,“去将前几日陛下赏的那对赤金缠丝玛瑙镯取来。”
秋菊依言取来一个锦盒。德妃打开,里面一对镯子金光灿灿,镶嵌的玛瑙色泽饱满,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明日云小姐来复诊,将这个作为谢礼,聊表本宫心意。”
“娘娘,这太贵重了…”秋菊有些迟疑。
“救命之恩,何以为报?”
德妃淡淡道,目光投向窗外,“比起本宫的性命,这些身外之物算得了什么。况且…”
她话音微顿,眼中掠过一丝精光,“本宫既要为她请功,总要先让她感受到本宫的诚意。”
她深知,在这深宫之中,雪中送炭难,锦上添花易。
云芷如今声望初起,正是需要助力之时。
她这番举动,既是真心感激,也是为日后在皇帝面前进言铺路。
只是,这宫闱暗流汹涌,云芷名声越盛,便越容易成为某些人的眼中钉。
那下毒之人至今未曾露面,会甘心就此罢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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