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
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从腕骨深处狠狠刺入,顺着神经脉络一路向上,疯狂地灼烧、撕裂!紧随其后的,是仿佛将整条手臂都浸入液氮的极致冰寒!两种截然相反却同样摧残灵魂的痛苦,在韦神的左腕处猛烈碰撞、爆炸!
“呃啊——!!!”
惨嚎声撕裂了安全屋诊疗室死寂的空气。韦神的身体像被高压电流击中,猛地从窄床上弹起,又重重砸落!全身的肌肉都在疯狂痉挛、抽搐,每一根肌腱都绷紧到极限,仿佛下一秒就要断裂!汗如浆涌,瞬间浸透了廉价的运动外套和身下的洁白床单,留下大片深色的、扭曲的水渍。
视野彻底被黑暗和剧痛带来的狂乱金星吞噬。意识如同狂风巨浪中的一叶扁舟,被狠狠地抛向毁灭的深渊。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沦的刹那——
“定!”
一声清叱,如同九天之上垂落的玉磬之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凛冽威严,穿透了剧痛的狂潮,狠狠贯入韦神混沌的识海!
是林薇!
她托着韦神手腕的左手五指骤然收紧!指间那层原本柔和流淌的清光瞬间变得如同实质的琉璃,爆发出刺目的光华!那光芒不再是涓涓细流,而是化作一道冰冷的、坚不可摧的锁链,狠狠缠绕、压制住那在韦神手腕皮肉下疯狂扭动、试图反噬的秽毒黑气!
嗤嗤嗤——!
更加刺耳的湮灭声响起!如同滚油泼雪!秽毒黑气在清光锁链的绞杀下剧烈挣扎,每一次冲撞都让韦神感受到撕裂灵魂般的剧痛,但那清光锁链却纹丝不动,反而越收越紧!黑气被强行压缩回乌黑的指印范围,表面甚至开始蒸腾起丝丝缕缕带着恶臭的青烟!
同时,林薇的右手快如闪电!她不知何时已从旁边的金属推车上拈起三根细如牛毛、通体闪烁着冰冷银芒的长针!
手腕一抖,三根银针化作三道肉眼几乎难以捕捉的银色流光,精准无比地刺入韦神左腕乌黑指印周围三个特定的穴位——神门、大陵、内关!
嗡!
三针落下的瞬间,一股奇异的共振在韦神整条左臂的经络中产生!那是一种极其细微却连绵不绝的震颤,如同清泉流过堵塞的河道。原本在剧痛中几乎失去知觉的手臂,猛地传来一阵强烈的酸麻胀痛,仿佛有无数细小的电流在肌肉和骨骼间乱窜!
但这股酸麻胀痛,却奇异地中和了那冰火两重天的极致痛苦!虽然依旧难受,却不再是那种足以摧毁意志的酷刑!
韦神如同濒死的鱼被重新抛回水中,猛地张开嘴,贪婪地、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每一次呼气都喷出带着血腥味的灼热气息。汗水顺着他的额角、鬓发不断滴落,砸在身下的床单上。视野依旧模糊,但那种灭顶的黑暗和金星在缓缓退去。
他艰难地转动眼珠,看向自己的左腕。
那圈乌黑的指印依旧狰狞可怖,但边缘处那如同活物般蠕动的感觉消失了。三根银针微微震颤着,尾部闪烁着微弱的清光,与林薇左手压制秽毒的清光锁链隐隐呼应,形成一个小小的、稳固的能量场,将那暴戾的秽毒死死封锁在手腕这片“方寸之地”。
“暂时压住了。”林薇的声音响起,依旧清冷,但细听之下,似乎带上了一丝极其细微的疲惫。她缓缓松开紧握的五指,那刺目的清光锁链也随之消散。但她左手并未离开,依旧虚按在韦神手腕上方,指尖流淌着淡淡的清辉,维持着那三根银针的效力。
“这秽毒…扎根很深,怨念极重。”林薇的目光锐利如手术刀,审视着那乌黑的指印,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普通的净化手段没用。需要‘引魂香’,溯本追源,找到它最初寄生的怨念核心,才能彻底拔除。”
引魂香?溯本追源?
韦神的脑子还是一片混沌,剧痛后的虚脱感如同潮水般淹没着他。他只能虚弱地喘息,连提问的力气都几乎耗尽。
林薇不再多言。她转身走向诊疗室角落一个不起眼的深褐色药柜。柜子是老式的实木材质,表面布满岁月的痕迹。她打开柜门,里面并非整齐的西药瓶,而是排列着一个个大小不一、材质各异的古朴小盒、瓷瓶、玉匣。
她的手指在那些容器上快速掠过,动作精准而流畅,仿佛演练过千百遍。最终,她取出了一个巴掌大小、通体漆黑、触手冰凉、不知是何种石材雕琢而成的扁盒,以及一个同样材质、表面刻满细密符文的圆碟香炉。
回到床边,林薇将香炉放在推车上。打开那漆黑的石盒。
一股难以形容的奇异气息瞬间弥漫开来。
那气息极其复杂。初闻是浓烈到极致的草木苦涩,仿佛浓缩了千年古树的汁液;随即又透出一缕奇异的、带着金属质感的腥甜,如同凝固的血液;再细嗅,深处竟还隐藏着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星辰的味道?冰冷、浩渺、带着宇宙深空的孤寂感。
盒内,是几块指甲盖大小、形状不规则的暗红色“香料”。它们不像凡俗的香块,更像是某种凝固的、半结晶态的血液与奇异矿物的混合物,表面流转着极其黯淡、却深邃无比的微光。
林薇用一把同样材质的小巧黑石匕,极其小心地刮下些许粉末,置于香炉中央的凹槽内。
她的动作变得异常凝重、缓慢。双手拇指与食指虚捏,结成两个极其古怪、充满玄奥韵律的手印,悬于香炉上方。
“净念,凝神,归引本源。”她低声说道,声音仿佛带着奇异的穿透力,直接叩击在韦神疲惫的灵魂上。
随着她手印的变化,指尖开始流淌出比之前压制秽毒时更加精纯、更加凝练的清辉!那清辉如同活物,丝丝缕缕注入香炉之中。
嗤……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热炭入水的声响。
香炉凹槽内那点暗红色的粉末,被林薇指尖的清辉点燃了!
没有火焰!没有烟雾!
只有一点极其微弱、仿佛随时会熄灭的暗红色火星,在粉末中央幽幽亮起!
然而,就在那火星亮起的瞬间——
嗡!!!
一股无形的、难以言喻的波动,以那点火星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瞬间充斥了整个狭小的诊疗室!
空气仿佛凝固了。时间也失去了意义。
那点火星散发出的,并非实质的香气,而是一种……“意”!
一种牵引灵魂本源、洞穿时空迷雾、直指因果根源的“意”!
韦神只觉得自己的意识猛地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攫住!如同被投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周围诊疗室的一切——洁白的墙壁、冰冷的器械、林薇清冷的身影——都在瞬间扭曲、拉长、破碎,最终化为无数旋转的光怪陆离的碎片!
剧烈的眩晕感再次袭来!
这一次,不再是肉体的剧痛,而是灵魂被强行抽离、在时空乱流中抛掷的撕扯感!
无数破碎的画面、扭曲的声音、混乱的情绪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地冲击着他脆弱的意识壁垒!
“……恨啊……凭什么……”
“……死……一起死……”
“……还我命来……”
“……永恒的黑暗……归宿……”
冰冷刺骨的怨毒嘶嚎,带着无尽的不甘与绝望,如同亿万根冰冷的钢针,狠狠扎入他的灵魂深处!
“呃……”韦神发出痛苦的呻吟,意识在狂暴的信息洪流中艰难地维持着一点清明。
就在这混乱到极致的漩涡中心,那一点由引魂香燃起的暗红色火星,却如同暴风雨中永不熄灭的灯塔,散发着微弱却无比坚定的光芒。一股源自林薇的清冷意念,如同最坚韧的丝线,缠绕在那火星之上,艰难地在这片混乱的意念洪流中开辟着道路,试图溯流而上,寻找那最初始的怨念源头!
引魂香的“意”,林薇的“念”,与韦神手腕秽毒的“怨”,三者形成了一种玄之又玄的链接,在这片混乱的意识层面激烈地碰撞、纠缠、追溯!
就在这追溯的意念即将冲破某个临界点时——
轰!!!
韦神的意识深处,如同引爆了一颗精神核弹!
那一直沉寂的、被林薇称为“封印”的东西,那属于玻璃倒影中星袍天尊的庞大力量本源,似乎被引魂香这种强行追溯因果、触及灵魂核心的力量彻底激怒了!
一片无法形容的、冰冷而璀璨的光芒,猛地从韦神意识的最深处爆发出来!
这光芒带着绝对的、凌驾于万物之上的威严与漠然!它无视了引魂香的牵引,无视了秽毒的怨念,甚至瞬间压制了林薇那坚韧的清冷意念!
光芒所及之处,狂暴的意识乱流瞬间平息!那些怨毒的嘶嚎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冰雪,瞬间消融!
整个混乱的意念漩涡,被强行冻结、凝固!
在这片被绝对光芒统治的“意识冻土”中心,一个模糊却无比清晰的影像,缓缓凝聚成型——
正是那个身着流淌星河古袍、头戴玉冠的身影!
星袍天尊!
但此刻,这倒影不再是图书馆玻璃窗上那冰冷的画面。它仿佛拥有了一丝……活性?
那漠然如万古寒冰的眼眸,缓缓转动,穿透了混乱的时空阻隔,穿透了引魂香的微弱光焰,穿透了林薇的清冷意念,精准无比地、居高临下地“看”向了此刻在现实诊疗室中,因为意识层面剧变而浑身僵硬、瞳孔涣散的韦神!
没有声音。
只有一道冰冷到冻结灵魂、却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嘲弄?的意念,如同九天之上垂落的审判之剑,狠狠贯入韦神和林薇共同维持的追溯链接之中:
「蝼蚁……也敢窥探……本座……因果?」
轰——!!!
这道意念如同实质的重锤,狠狠砸在韦神和林薇共同维系的那脆弱链接上!
现实诊疗室中。
噗!
林薇身体猛地一晃!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一口鲜血毫无征兆地从她紧抿的唇间喷涌而出!猩红的血点溅落在她黑色的高领毛衣和洁白的床单上,触目惊心!她悬在香炉上方结印的双手剧烈颤抖,指尖的清辉瞬间黯淡下去,变得明灭不定,几乎溃散!
而躺在床上的韦神,反应更加剧烈!
他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当胸击中,整个人猛地向上弓起!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气声,却连一丝惨叫都发不出来!双眼瞬间翻白,瞳孔放大到极致,布满血丝的眼球几乎要凸出眼眶!全身的血管如同黑色的蚯蚓在皮肤下疯狂暴凸、扭动!皮肤呈现出一种骇人的青紫色!
连接着三根银针的左腕处,那被暂时压制的乌黑指印,如同被浇上了滚油,瞬间沸腾起来!浓稠粘腻的黑气如同喷发的火山岩浆,狂暴地冲击着那三根银针构成的脆弱防线!银针尾部残留的清光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迅速黯淡、熄灭!
秽毒反噬!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都要致命!那冰冷的死亡气息,带着星袍天尊意念降临带来的极致威压,如同灭世的狂潮,瞬间就要将韦神的肉体和灵魂彻底吞噬!
“糟了!”林薇眼中第一次闪过骇然!她强忍着灵魂遭受重击带来的剧痛和翻涌的气血,沾着鲜血的双手不顾一切地再次结印,清光疯狂涌向香炉和韦神的手腕!
但,太迟了!
那点引魂香燃起的暗红火星,在星袍天尊意念降临的瞬间,如同风中残烛,噗地一声,彻底熄灭!
香炉凹槽内,只留下一撮冰冷的、死灰色的余烬。
诊疗室内,死寂一片。只有韦神濒死般的剧烈抽搐,和林薇压抑的、带着血腥味的喘息。
溯本追源,失败了。
而且,引来了更恐怖的反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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