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锋坠楼时骨头碎裂的声音还在耳畔轰鸣,下一秒却躺在古代绣榻上头痛欲裂。
模糊视线中,宫女们交头接耳说“又昏过去了”,而他脑中涌入一个皇子混乱荒淫的记忆。
他不动声色,暗中调动前世健身技巧,却发现孱弱身体竟能轻松捏碎窗框木屑。
当他掀开锦被欲坐起,所有宫人像见了鬼般僵住:“殿下小心!太医说您马上风元气大伤......”
陈锋冷笑抚上胸口——这具被毒杀的躯体里,一股新生力量正轰鸣如战鼓。
陈锋感觉自己像被扔进了一台高速运转的粉碎机。
最后接触冰冷水泥地面的瞬间,冲击力是如此的狂暴,几乎把他整个人的感知瞬间扯成了无数血腥的碎片。不是剧痛——那是一种更深沉、更绝对的东西,仿佛生命本身被蛮横地剥夺了所有形式的存在可能。耳膜里最后炸开的轰鸣,与其说是声音,不如说是自己骨头粉碎时发出的、沉闷到令人牙酸的碾压声。意识像一个被戳破的气球,飞速地干瘪、塌陷,坠入无边的黑暗泥潭。
绝望和冰冷还未来得及弥漫全身,另一种截然相反的触感,毫无征兆地裹住了他。
硬?不,是柔软,几乎是难以想象的柔软。身下是丝绸,无比细腻冰凉的丝绸,层层叠叠垫在背后。黑暗并未消散,却变得不再像虚空,反而像是灌满了某种温热的、沉甸甸的粘稠物质,把他死死地“粘”回了感知的层面。一股浓烈的、混合着奇异花草甜香和淡淡药味的陌生气味,霸道地冲入鼻腔,钻进被暴力打碎的思维缝隙。
冷?不,是热。一股沉重的暖意,像厚厚的湿毯子压在身上,严严实实,密不透风。汗意顺着太阳穴滑下,粘腻得发慌。
“嘶…呃……”
一声粗哑浑浊、完全不似他自己的呻吟,不受控制地从喉咙深处挤了出来。伴随着这声呻吟,头颅内部猛地炸开一阵搅动神经的、尖锐的剧痛!像是有无数烧红的钢针,猛地刺穿脑髓,疯狂搅动!
“啊——!”
这痛楚过于真实,过于清晰,瞬间将陈锋混沌的意识炸开了一道裂口。无数混乱、粘稠、带着强烈情绪的影像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裹挟着另一个人的喜怒哀乐、痴念贪欲,带着令人作呕的酒气脂粉气,蛮横无比地倒灌进他疼痛欲裂的脑海!
一个名字在尖啸中浮现:周烨!
大周王朝第八皇子!
酒池肉林,纵情声色,狎昵娈童,强占良家……无数荒唐放浪的画面碎片飞掠闪过,最终定格在一间奢华宫室内,几个妖冶身影晃动,一阵难以言喻的欢愉眩晕突然化作令人窒息的心悸绞痛,以及最后瞥见的一抹迅速消失在窗外的裙裾…那裙子上的绣纹,好像…一只…鸟?
剧烈的头痛稍缓,沉重的眼皮却像坠了千斤石块。身体的沉重感和诡异的“存在感”,比刚才更加清晰,沉甸甸地提醒他:坠落,死亡,并非终结。
微光透过薄薄的眼睑渗入,带来橘红色的暖意。
眼皮微微翕动着,沉重得像压着两扇石门。模糊浑浊的光线在视野里缓慢弥漫开来,带着沉甸甸的橘红暖意,穿透了厚重的睫毛。
一个细碎又尖利的声音,像是受惊的雀鸟,挤进了陈锋嗡嗡作响的耳朵里:“啊呀!快!春桃,快瞧瞧,殿下…殿下是不是有动静了?!”
随即是另一个带着迟疑和浓厚鼻音的年轻声音,压抑着惊惧:“是…是眼珠子在动吗?刘姑姑…太医不是说…说这次恐怕…凶险得很么?怎…怎么又醒转过来了?”
叫刘姑姑的女人,声音立刻紧绷起来,压得更低,带着一种刻意强调的意味:“嘘!闭上你那不吉利的嘴!胡太医亲自把过脉,说是元气过耗,凶险归凶险,但殿下正值壮年,根基深厚!就是…就是这病根儿犯了,‘马上风’嘛,最伤身子!静养就对了!莫要乱嚼舌根,扰了殿下休养!”她的声音在提到“胡太医”和“马上风”时,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强调。
一阵轻微的、衣料摩擦的窸窣声靠近了些,似乎是那个刘姑姑弯下了腰。温热带着药味的气息靠近,小心地,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感,似乎在屏息观察。陈锋能清晰地感觉到她的目光在自己脸上逡巡,充满了探测和审度。
“殿下?八殿下?您听得见奴婢们么?”刘姑姑试探着呼唤,声音放得极其轻柔,却掩饰不住内里的颤抖和某种刻意为之的小心翼翼。
陈锋没有动。前世无数次面对无理取闹的客户刁难,被系统强制派单的困境,早已锤炼出他一种近乎本能的应激反应——在陌生的险地,在状态不明、敌我不清的情形下,绝不动声色。如同一个骤然被抛进狼群的猎物,越是危急,表面的“静止”反而成了唯一可靠的自保甲胄。
属于八皇子周烨那混乱庞杂、夹杂着无数荒淫画面和最后窒息般剧烈心绞痛的记忆碎片,还在颅脑内冲撞。那是一种令人作呕的粘稠感,如同灵魂被塞进了一个灌满劣质油脂的酒囊。前世作为底层外卖员的奔波辛苦清晰如昨,身体的饥渴疲惫犹在肌肤上回荡,与眼下这具泡在酒色里、被锦绣绸缎与莫名毒药掏空的躯壳,产生了强烈的割裂和排斥。
然而,在灵魂深处的惊涛骇浪之外,一股微弱却极不合时宜的诡异触感,正从这具躯壳的内部悄然浮现。
肌肉是绵软的,筋骨是酸痛的,五脏六腑间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虚汗淋漓的空洞悸动——典型的纵欲过度的残躯。但这感觉深处,却潜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蛰伏的劲力。如同被深埋在地底的暗河,虽未咆哮奔腾,却隐隐带着一种沉重、冰冷而陌生的磅礴潜流。
这个认知电光石火般掠过陈锋脑海:不正常!这身体的状态绝对不正常!一个被诊断“马上风”濒死,刚刚从鬼门关爬回来的人,虚汗涔涔、心跳紊乱或许正常,但这…体内这若有若无的、像一张绷得极紧的弓弦般随时准备爆发的力量感,绝对不属于原本那个被酒色淘空的周烨!
是穿越带来的?
这念头刚刚闪过,陈锋的肌肉记忆便已下意识地、极端隐秘地开始了动作。前世送餐途中,为了多赶几个单子、多赚几分钱应付房租和医药费,也为了在深夜冰冷的电动车上防止肌肉冻僵麻木,他早已无师自通地掌握了一套结合了拉伸、对抗和微调发力点的身体唤醒技巧。
脊柱深处极其细微地蠕动了一下。不是翻身,仅仅是腰椎骨节在厚厚的丝绸褥子支撑下,几乎不可察地向内向上提拉了一下寸许。胸腔肋骨随之极其缓慢而隐秘地舒张。
仿佛一个沉睡的巨人,在梦中微微舒展了一下蜷缩太久的指节。
轰!
一股热流毫无征兆地,猛地从脊椎两侧爆炸开来!如同烧红的烙铁,沿着脊骨向上直冲头顶百会,向下瞬间贯通双腿足底!
陈锋心脏猛地一攥!整个人由内而外狠狠一震!
剧痛?不!那不是疼痛!那是一种…极致的炸裂性的膨胀感!仿佛身体内部某个不知名的、从未开启过的闸门,被这微不足道的自我试探动作猛地撞开了!蕴藏在细胞深处,奔涌着无穷渴望的狂猛力量决堤而出,瞬间席卷了四肢百骸!
这不是健身后的那种酸胀或泵感。这感觉如此狂暴,带着一种原始的、毁灭性的冲击力!仿佛他身体的每一个构成粒子都在疯狂叫嚣、渴望着被使用、被释放、被撕裂!
失控感!强烈的失控感!比刚才直面死亡坠落时更甚!这股力量似乎完全脱缰,要反过来将他这刚刚塞进去的灵魂意识彻底撕碎!
“殿下!殿下您怎么了?”刘姑姑的惊呼炸响在耳边,带着十足的惊恐,显然被他刚才那一下剧烈的颤抖吓得不轻。“您别动!千万别乱动啊!”
一只带着温热汗意、微微发颤的手试图隔着锦被按住他的肩膀。旁边也有轻微的脚步声慌乱起来,似乎是小宫女春桃惊慌失措地想要靠前又不敢。
陈锋所有的意志力瞬间绷到了极致。牙关紧咬,齿缝间发出轻微到几不可闻的“咯咯”声。绝不能动!绝不能引起任何多余的动静!他强迫自己的每一块肌肉都锁死在锦被之下,所有的感官向内集中,死死盯着体内那股骤然爆发又试图冲垮一切的蛮横洪流!
前世外卖小哥争分夺秒穿行于钢铁森林、躲避风险、处理意外、对抗严寒酷暑的意志力在这一刻被激发出全部潜能。他在“崩溃”的边缘强行构筑起一道意识防线,将那股肆虐的力量约束在周身的皮肤表层之下,让它咆哮、冲撞,却不允许它突破丝毫外在的表现!
汗水如同无数条冰凉的溪流,沿着太阳穴、脖颈、后背疯狂涌出,瞬间将身下的丝绸褥子浸湿了一大片。黏腻腻的触感紧紧贴在皮肤上,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闷热。胸口更是火烧火燎,心脏擂鼓般疯狂敲打着胸腔内壁,发出沉重得如同巨石撞击的“咚咚”声,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刚刚“苏醒”过来、尚不适应这等冲击的五脏六腑阵阵痉挛似的抽痛。
“热…水…”陈锋从牙缝里挤出两个破碎的字眼,嗓音嘶哑干涩得如同两块锈铁在摩擦。
这声音听起来虚弱不堪,却又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深沉的烦躁。他要喝水,更需要借此片刻的混乱引开这些宫人警惕的目光!刚才体内那股狂飙的力量虽然被强行压回表象的“平静”,但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放在锦被下的那只右手,似乎本能地攥紧了身下柔软厚实的褥子。那感觉…像是一头饿极了的猛虎试图压抑本能,爪尖却早已在泥土中撕裂出一道道深痕。
“水!快!春桃,快给殿下端温水来!要温的!”刘姑姑的声音急如星火,透着一种如释重负般的忙乱。只要殿下还能吩咐,似乎就没到最坏的地步。细碎踉跄的脚步声和铜盆叮当的声音立刻朝着暖阁外间奔去。
就在这短暂混乱的空隙,陈锋紧闭的眼皮微微开启了一条缝。目光瞬间锁定了自己置于身侧的右手。刚才那股难以抑制的力量爆发时,手掌似乎擦过了床榻边缘某处——那是坚硬的酸枝木雕花床沿,是寝宫大匠耗费心血精工制作之物!
缝隙中透入的微光里,一缕极其新鲜的、淡黄白色的木屑,赫然粘在了右手指尖的褶皱上!
陈锋的眼瞳骤然缩紧!
仅仅是本能地发力一攥,被触及的床沿部位竟被生生刮下一层木屑?那力道……远超凡俗!绝非他作为周烨这个纵欲皇子该有的,更非一个刚刚从“马上风”濒死边缘挣扎回来的人能展现的分毫!
一丝冰冷与炽热交织的战栗感,如同细小的电蛇,瞬间沿着尾椎骨窜上脊柱。这具身体里苏醒的……究竟是什么?
“殿下!水来了!”
春桃端着一个小巧的官窑白瓷杯,小心翼翼、屏息凝神地快步挪到床边。滚烫的气息从杯口逸散出来。刘姑姑立刻探身,那双微胖、指节有些粗大的手伸过来,带着不容置疑的熟稔姿态,就欲扶起陈锋的上身。
不能碰!至少在完全弄明白体内这股汹涌澎湃的诡异力量能否被控制住之前,绝不能让任何人碰触!
陈锋——或者说周烨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含糊却带着明显抗拒的闷哼,原本搁在锦被外侧的左臂猛地抬起,做出一个推拒的动作。
这个动作的意图本是格挡。
然而,就在他抬臂格挡的瞬间,那蛰伏在血肉深处、正渴望撕裂毁灭一切的力量狂潮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口,骤然爆发!
手臂抬起的动作本身并不快,甚至是虚弱的象征。可那只抬起的手掌,就在堪堪要拂到刘姑姑伸来的手腕时,掌缘带起的风!
一股强劲、短促、如同压缩到极限的空气猛地爆开的强风!裹挟着滚烫汗气和浓郁药香的气流,如同一条无形的鞭子,“呜”的一声狠狠抽打在刘姑姑的手腕之上!
“啪!”
刘姑姑被抽得整个人剧震!一声短促凄厉的惊叫瞬间卡在喉咙里!她那只伸出去的手像是被烧红的烙铁狠狠烫了一下,又像被无形的重锤砸中腕骨!剧痛伴随着强烈的麻痹感让她整条右臂瞬间失去知觉,高高扬起,随后又因恐惧和剧痛而死死抱住手腕,整个人踉跄着“蹬蹬蹬”倒退了足有四五步才重重撞在雕花落地罩上!
她瞪圆了眼睛,眼神从最初的关切瞬间化为纯粹的惊恐和难以置信!手腕上清晰可见一道迅速浮现的、乌青发紫的鞭打状瘀痕!
“砰当啷——!”
瓷杯碎裂的脆响几乎同时炸开!
刘姑姑那一声猝不及防的痛苦闷哼和撞击声,将春桃彻底吓懵了。端在手里的白瓷杯失手掉落,滚烫的热水泼洒出来,飞溅在昂贵的猩红地毯上,迅速洇开一片深色的、冒着热气的湿痕。滚烫的水珠甚至有几滴溅到了春桃的手背,她痛得低呼一声,却不敢动弹,只是僵在原地,双眼惊恐万分地盯着床上那个刚刚动弹了一下手臂的男人。
整个华丽而沉闷的内寝殿,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只剩下熏炉里一缕细弱的白烟还在顽固地升腾,弥漫开来的,是一种近乎实质的恐惧与死寂。远处屏风后的低阶宫人,连大气都不敢再喘一口,瑟缩的身影仿佛凝固成了背景的一部分。
“殿…殿下…息怒…”刘姑姑疼得脸色惨白,额头上瞬间渗出大颗汗珠,却强忍着剧痛和几乎魂飞魄散的惊骇,抱着剧痛发麻的手腕,声音抖得像风中的落叶,硬生生挤出一句话。她不敢再看陈锋那只刚刚抬起过的、仿佛蕴藏着可怕魔神的手臂,只能死死盯着地上的水渍和破碎的瓷片,仿佛那是她失职的铁证。“是奴婢…奴婢该死!奴婢不该…不该冒犯殿下…惊扰了殿下歇息…奴婢罪该万死…”
陈锋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失控了!完全失控了!仅仅是抬起手臂这一个轻微的动作,调动起的力量就达到了如此骇人听闻的程度!刚才那种劲风…根本已经超出了寻常武力的范畴!更可怕的是,当那股狂暴的力量瞬间冲涌而出轰中对方时,一种冰冷、原始的、近乎屠戮蝼蚁般的冷漠快意,竟也随之在他意识深处一闪而过!
仿佛杀戮和碾压是再天经地义不过的事情。
这股力量不仅巨大且充满毁灭性,似乎还带着某种强烈的、腐蚀使用者意志的属性!
他强行压下心头的巨震和那股令人心悸的冷漠快意,目光扫过刘姑姑手腕上那道可怖的瘀痕,最终落在面无人色、几乎要瘫软在地的春桃身上。喉咙里滚动了一下,挤出更为沙哑、如同砂砾摩擦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喘息,拼凑出一段他过去最厌恶、此刻却不得不借用的属于周烨的荒唐逻辑:“…孤…刚死里逃生…最闻不得药味儿!熏得…心翻…蠢货!都给孤…滚出去!留一个人守着门口…没孤传唤…都死远点!”
语气虚弱至极,断断续续,却充斥着蛮横不容置疑的暴躁。这正符合刚刚捡回一条命、心情糟糕透顶的周烨应有的做派。
寝殿里那令人窒息的死寂瞬间被打破,仿佛所有人都重新活了过来。刘姑姑如蒙大赦,甚至连滚烫的手腕剧痛都顾不上了,身体反应快过思维,几乎是以一种连滚带爬的姿态,深弯着腰,拖着那只无力的手臂,语无伦次地应着:“是!是!奴婢该死!奴婢这就滚…滚出去…殿下息怒…您好好静养…奴婢们就在外头…您传唤…”慌乱的眼神根本不敢再触及床上那片低垂的锦帐。
她仓促后退,险些被地上的碎片绊倒。旁边几个低阶宫女更是手脚并用,无声而迅速地收拾起泼洒的热水和碎片,动作快得像一群受惊的兔子。一阵压抑着呼吸的凌乱脚步声,卷着浓重的恐惧和劫后余生的仓皇,潮水般退出了内殿。沉重的隔扇被轻轻合上,只留下春桃一个人,像一尊石雕,瑟瑟发抖地杵在离床榻最远的角落帘幕阴影里,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整个人似乎都要和那片阴影融为一体,祈祷不被注意。
嘈杂彻底远去。厚实隔扇门隔绝了外间的一切声响,只有那只巨大的鎏金兽首香炉口中袅袅吐出最后一缕淡白的烟气,随即也熄灭了,空气里的药味似乎真的被刚刚那一下爆发的劲风冲散了些许。
真正的静谧,沉重的、只有心跳和汗水的黏腻声响交织的静谧,覆盖了奢华的空间。
陈锋紧绷的每一块肌肉,终于在宫人退出后缓缓松懈下来。紧绷对抗那股莫名力量的意志也随之放松了束缚。
嗡……
就在精神松懈的刹那,那蛰伏的力量再次活跃起来!比刚才更甚!不再是爆炸性的洪流冲击,而是从全身骨骼、筋络、血肉最深的层面,一种深沉的、仿佛来自大地岩层核心的“嗡鸣”开始了共振!带着巨大的、冰冷的、纯粹到近乎野蛮的力量感,无声地宣告着存在!
这感觉如同千军万马在骨骼的平原上低沉的战吼,如同擂起的巨鼓在血肉深处轰鸣!力量沿着血脉奔流,心脏在胸腔中发出更加沉重、更加悠长的搏动声,每一次脉动,都推动着这股新生的、雄浑的巨力冲刷过四肢百骸,涤荡着那被酒色毒药侵蚀掏空后的孱弱与腐朽!
一种堪称强悍的生命力,开始在肌体纤维的深处复苏、觉醒、膨胀!
陈锋缓缓地、异常稳定地吸了一口气。胸腔平稳地扩张,再没有一丝心悸紊乱。他不再抗拒,甚至不再试图去理解,而是用一种全新的角度去感受这具身体内部翻腾的惊涛骇浪。这力量极其陌生,却又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契合感,仿佛它一直就在那里,只是沉睡的太深,刚刚被一场惊心动魄的死亡坠亡彻底唤醒。
他的目光,终于落在了床榻旁不远处。
一张巨大的、线条繁复、由整块黄铜精细打磨而成,外缘镶嵌着象牙片雕花边饰的立身镜,就矗立在离床榻不足三步远的靠墙位置。它是这奢华寝殿中的一部分摆设,光滑的镜面映射着殿内温暖的烛火光辉,流光溢彩。
陈锋的眼神变得专注而冰冷。他需要看到“自己”。
双臂在身侧一撑。这一次,他没有刻意调动任何肌肉记忆,没有试图去控制,仅仅是心意微动,想要坐起身来。
呼——
锦缎被褥摩擦发出轻微的声响。上半身轻易便离开了柔软的床铺。脊背挺直的过程迅捷而沉稳,如同拉开一张沉睡了千年的强弓。脖颈牵引着头颅抬起。动作流畅自然得不可思议,毫无半分病愈后的艰难迟滞,仿佛刚才那个需要在宫人搀扶下才能喝水、动一动就要震退老嬷嬷的虚弱躯体只是一个短暂而拙劣的假象。
锦被随着动作滑落,堆积在腰间。
他稳稳坐在了床榻边缘。没有眩晕,没有心跳过速,只有血液奔流和筋骨嗡鸣的声音在身体深处低沉回响,带来一种奇异的、掌控全局的沉静感。双脚踩在冰凉光滑、绣着繁复云龙纹样的猩红地毯上,坚实有力。
陈锋微微歪了下头,视线精准地投向那面巨大的铜镜。
烛光摇曳。晕黄的、带着金红边沿的暖光,温柔地铺陈在镜面中那张刚刚脱离被褥的脸庞之上。
镜中的脸孔,陌生至极,却又带着诡异的熟悉——那是属于八皇子周烨的皮囊。肤色苍白,带着明显的倦怠痕迹。眉眼细长,眼尾微微有些松弛下垂,下巴圆润,皮肤细腻但缺乏光泽,一副典型的、被掏空了的富贵闲人长相。这就是周烨,一个臭名昭着的风流草包皇子。
然而!
一股无声的寒意,如冰冷的刀锋般瞬间划过陈锋的背脊!
那眼睛。
镜中之人那双缓缓抬起的眼睛!
浑浊和倦怠被彻底扫空!如同蒙尘的古刀被骤然拭亮!那里面不再是纵情酒色后的迷离,不再是面对兄弟倾轧的畏缩恐惧!
而是……冷!
一种纯粹的、毫不掩饰的、如同极地冰山深处冻结了亿万年的坚冰般的寒冷!
瞳孔深邃得如同无底寒潭,清晰地映着跳跃的烛焰,却倒映不出半点暖意。眼白的部分,此刻更是密布着刚刚经历过体内风暴般巨力冲刷和意志疯狂对抗后留下的、纵横交错的鲜红血丝!这猩红的丝网,非但没有破坏那份寒意,反而像冰面上裂开的一道道炽热熔岩缝隙,透出一种近乎非人的凶戾和暴虐!仿佛平静海面下涌动的、即将席卷一切的毁灭海啸!
苍白倦怠的皮囊之下。
一双冷彻骨髓、布满血丝、潜藏着毁灭性力量的眼睛。
无声的注视,凝固在冰冷的镜面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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