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三槐推开实验室的铁皮门,鞋底在门槛上蹭了两下。那只布鞋又裂了,脚趾露在外面,沾着从巷子里带回来的灰。他没低头看,径直走到操作台前,把手机拍在桌上。
屏幕还亮着,那行地址停在最下方:酆都西区-阎罗账房b3备份节点。
孙不二正趴在键盘上敲代码,头发炸成鸡窝,脸被显示器照得发青。他听见动静猛地抬头,眼镜歪了半边,“你回来了?黑无常刚走,说再不交货就派牛头来拆设备。”
“先别管他。”陈三槐指了指屏幕,“把这个塞进水泥配方里,加个追踪符。”
“水泥?”孙不二愣住,“你说香火灰那个?刚才第七次试样又炸了,裂缝比蜘蛛网还密。轮转王说这月KpI完不成,让我去油锅当柴烧。”
“那就改比例。”陈三槐拉开抽屉,翻出一瓶酒。瓶身没标签,盖子锈了,是他攒了三年的功德酒,“掺点这个进去试试。”
孙不二接过瓶子看了看,“你疯了?这玩意儿喝一口能顶十年阳寿,你拿来拌水泥?”
“省着点用。”陈三槐拧开盖子,倒了一小杯,“先调一撮灰进去,别多。”
孙不二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酒倒进搅拌桶。机器启动,嗡鸣声震得墙皮簌簌往下掉。显示屏跳出参数曲线,温度、密度、凝固速度全在跳动。
“有点稳。”孙不二盯着数据,“但结构强度还是不够。”
话音未落,桶内“砰”地一声闷响,水泥浆炸开一道缝,阴气顺着裂缝往外喷,像漏气的轮胎。
“第八次失败。”孙不二瘫在椅子上,“我还不如去地府扫厕所。”
陈三槐没说话,拿起空杯闻了闻残酒味。右眼突然一热,泪水滑下来,滴在桶沿上。液体渗进水泥边缘,那道裂缝竟开始收拢。
“等等。”他抬手擦泪,“刚才那一滴……是不是起作用了?”
孙不二瞪大眼,“你是说功德酒加眼泪能加固?”
“不一定。”陈三槐摸出铜钱贴在桶壁上。铜钱微微发烫,左眼闪过几行字——不是债单,是某种材料配比公式,像是从祖宗记忆里冒出来的。
“再试一次。”他说,“这次按这个比例来。”
孙不二重新调配,手抖得厉害。算盘珠卡在中间,他拿脑袋撞了两下,才把数值敲出来。就在准备启动时,门被推开。
杨石头拎着夜壶走进来,裤腿卷到膝盖,脚上拖鞋少了一只。
“听说你们搞不定?”他凑到桶边看了一眼,“缺魂气吧。”
“你懂什么。”孙不二挡在前面,“这是高科技复合材料,不是你庙门口烧纸那一套。”
杨石头不答,伸手从夜壶底下抓了把灰,直接撒进桶里。“我爷爷修坟的时候就这么干。土地庙的香灰,养了三百年的地脉气,比你们那些符水灵多了。”
“你这是污染实验环境!”孙不二要拦,已经晚了。
搅拌机再次启动。这一次,声音平稳,没有爆裂征兆。五分钟后,警报灯熄灭,样品自动脱模。
一块手掌大的水泥块躺在托盘上,表面泛着琥珀色光泽,质地像玉石,敲起来叮当作响。
“成了?”孙不二不敢碰。
“肯定成。”杨石头咧嘴笑,“要不要写篇论文叫《论夜壶香灰在现代工程中的应用》?”
陈三槐蹲下身,用手电照了照断面。内部有细丝状纹路,像是金线织成的网。他掏出铜钱轻碰表面,左眼立刻刷出一串信息:**绑定土地神契·不可逆固化·禁制级材料**
他皱眉,“这东西封得住活物吗?”
“理论上。”孙不二翻着平板,“只要它踩上去那一刻处于非瞬移状态。”
正说着,门外传来脚步声。黑影一闪,黑无常出现在门口,披风都没穿整齐,显然是赶时间。
“样品呢?”他问。
没人回答。他往前一步,靴子正好踩在试验块上。
整条左腿瞬间被左腿瞬间被裹住,动鬼东西!”他低头鬼东西!”他低头爬到小腿肚爬到小腿肚,还在往上蔓延。”陈三槐按。”陈三槐按住孙不二的手,“越动的手,“越动裂得越快裂得越快准你们用地脉香灰的?这玩意儿连着整个城隍辖区的地契!触发禁制是要报备的!”
“现在报备还来得及吗?”杨石头缩了缩脖子。
陈三槐转身打开功德酒瓶,往水泥表面缓缓浇了一圈。液体渗入的瞬间,琥珀内部浮现出金色线条,逐渐组成一页残破纸张的模样。
孙不二瞪大眼,“那是……账本?”
确实是账本。破损一角写着“轮回过山车”四个字,下面一行小字:“紫河车能量转化率:87.3%”。时间标注为某日凌晨,编号475。
“陆离的私账。”陈三槐低声说,“这不是工程记录,是计划书。”
黑无常也看见了,脸色变了,“你们从哪搞到的?这东西还没归档!”
“你猜。”陈三槐把酒瓶放下,盯着影像。
孙不二赶紧掏出扫描仪,对准水泥块。屏幕刚亮起,仪器就发出刺耳警报,画面扭曲成雪花。
“香灰干扰信号。”他急得拍机器,“读不了!”
“来不及了。”陈三槐脱下另一只鞋,用脚趾蘸着鞋底积灰,在空中划了一道短符。动作干脆,没多余手势。
符成刹那,账本影像静止,悬在半空三秒后,一道光束射向孙不二的主机硬盘。进度条跑满,提示音响起。
“存上了。”孙不二松口气。
几乎同时,水泥块“咔”地一声裂开细缝。黑无常趁机猛拽,终于抽出腿来。裤管撕了一半,露出绑腿上的符纸。
他站稳后狠狠瞪着三人,“明天我要写事故报告。”
“记得写‘协助排除重大安全隐患’。”杨石头小声嘟囔。
“你还想加分?私自掺杂禁制材料,信不信我让城隍查你庙里香火税?”
杨石头立马闭嘴,提着夜壶往后退。
黑无常整理好衣服,冷哼一声,化作黑烟消失。
实验室安静下来。孙不二坐在主机旁,手指在键盘上悬着,迟迟没动。
“怎么了?”陈三槐问。
“我在想……”他声音压低,“这个转化率有问题。87.3%,刚好卡在临界值以下。如果当天凌晨有人改动程序,就能让过山车失控,但看起来像是技术故障。”
“所以不是意外。”陈三槐盯着屏幕上的数据,“是设计好的。”
孙不二点头,“而且执行人必须能访问b3节点,还得有权限修改核心参数。”
两人同时看向陈三槐手中的空酒瓶。
杨石头不知什么时候溜到角落,正用夜壶接漏水的水管,嘴里嘀咕:“今晚加餐,功德酒拌饭。”
陈三槐把瓶子放在桌上,忽然觉得右眼又热了一下。他知道那是太爷爷要托梦的前兆,但现在顾不上。
他盯着硬盘指示灯,等它彻底变绿。
孙不二的手终于落下,开始输入指令。屏幕切换到后台界面,加载进度条缓慢推进。
杨石头端着一碗混了酒液的水,蹲在门口喝了一口,咂咂嘴。
实验室的灯闪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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