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祝英台不在询问。
马文才看着她睡下,为她掖好被角,又在榻边静坐了片刻。
确认她呼吸平稳,似是入了睡,这才悄无声息地起身。
他脸上的柔和在离开绣楼、踏入清冷夜色的瞬间便褪得一干二净。
重新覆上了惯常的冷硬与深沉。
他没有惊动祝府任何人,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回到了自己暂居的客院。
“观砚。”他沉声唤道。
观砚立刻从阴影中现身:“公子。”
“去把马石叫来。”马文才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但观砚却能感受到那平静之下压抑的暗流。
不过片刻,马石便快步赶来,他身上还带着些许夜露的湿气。
恭敬行礼:“公子,您找我?”
马文才没有让他起身,也没有看他,目光落在窗外漆黑的庭院。
声音平淡却带着无形的压力:“英台他们三人探查官府,遭人追杀,落难破庙……真实情况?”
马石心中一凛,立刻明白公子问的是何事。
他不敢隐瞒,如实禀报:“回公子,当日属下奉命暗中保护祝小姐,只是对方人数众多,且有几个硬手。”
“属下为引开大部分追兵,与他们缠斗良久,身受重伤,险些丧命……等属下摆脱纠缠,找到破庙时,祝小姐独自在破庙里睡着!具体庙内发生了什么,属下……属下确实不知。”
他话语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当时他拼死引开敌人。
才让祝小姐等人有机会逃脱,而自己却险命丧当场。
马文才听完,沉默了片刻。
他知道马石说的是实情,当时马石重伤归来,休养了许久。
理智告诉他,马石已经尽力,此事怪不得他。
但情感上,那股无处发泄的、因梁山伯之言而起的邪火。
以及对自己未能及时保护祝英台的懊恼,却需要一个宣泄的出口。
他缓缓转过身,目光冰冷地落在马石身上:
“护主不力,致使小姐身陷险境,更兼……消息不明,该当何罪?”
马石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错愕与难以置信,但接触到马文才那毫无温度的眼神。
他立刻低下头,将所有情绪压了下去,声音艰涩:“属下……知罪。请公子责罚。”
“回去自领三十军棍。”马文才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记住这次的教训。日后,若英台再有半分差池,你便不必回来见我了。”
“……是。属下领罚。”马石垂下头,掩去脸上的委屈与黯然,声音沉闷地应道。
他知道公子心情极差,这顿军棍,更多是迁怒,也是公子内心焦躁与不安的体现。
他不敢辩驳,只能承受。
马文才不再看他,挥了挥手:“下去吧。”
马石默默行了一礼,转身退了出去,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带着几分落寞。
处理完马石,马文才胸中的郁结并未消散,反而更添烦躁。
他深知自己对马石的处罚有失公允,但对“破庙之事”的在意程度远超他表面上展现出的平静。
他需要冷静,需要独处,需要将这股不受控制的情绪重新冰封起来。
他没有在祝府留宿,甚至没有告知祝英台,直接命观砚备马。
“回杭州。”他翻身上马,声音冷冽,不容置疑。
杭州太守府的书房,烛火通明,映照着马文才冰冷沉静的侧脸。
连夜疾驰带来的风尘似乎并未在他身上留下太多痕迹。
唯有眼底深处那抹未能完全敛去的红丝,泄露了他一夜未眠的疲惫与心绪不宁。
他端坐于书案后,面前摊开着军政舆图,手指无意识地在代表上虞的位置轻轻敲击。
“观砚。”他声音低沉,打破了书房的寂静。
观砚应声而入,垂手侍立。
“马石的伤势如何?”马文才目光依旧落在舆图上,语气平淡。
“回公子,三十军棍已执行完毕,马石……正在房中养伤。”
观砚斟酌着用词,“他……让属下代为向公子请罪。”
马文才冷哼一声,并未对此表态。
那三十军棍,与其说是惩罚马石的失职,不如说是他对自己内心失控的一种迁怒与警示。
“传令下去,”马文才抬起眼,眸中锐光一闪。
“让我们在长安的人,盯紧五皇子府的一举一动。”
“尤其是他与吏部、以及任何可能插手地方官员任免的渠道往来。任何异动,立刻来报。”
“是。”
“还有,”马文才指尖重重地点在上虞的位置。
“加派人手,严密监控梁山伯。不仅要盯着他本人,他接触的所有人,经手的所有公务。”
“乃至县衙内的风吹草动,我都要知道。记住,我要的是滴水不漏。”
“属下明白。”观砚感受到公子话语中那不同寻常的冷意,心中一凛。
知道这位新上任的梁县令,已然成了公子的眼中钉,肉中刺。
就在马文才于杭州布下天罗地网之时,上虞县衙后宅内的梁山伯,正对镜自照。
马文才那狠戾的拳头,祝英台那羞愤交加的一巴掌,无一不在刺激着他敏感而脆弱的神经。
“马文才……马文才!”他猛地一拳砸在梳妆台上,震得铜镜嗡嗡作响,眼中充满了血丝与刻骨的恨意。
那“破庙之夜”,在他心中本是圣洁的、证明他们情比金坚的象征。
如今却被马文才玷污,被英台否认,这让他如何能忍?
“大人,”门外传来县丞小心翼翼的声音。
“您……您的脸……是否需要请个大夫来看看?”
“另外,今日还有几桩积压的公文需要您批阅……”
梁山伯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整理了一下衣袍,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不必请大夫。把公文拿进来吧。”
………..
远在长安的五皇子司马景明,正悠闲地把玩着一枚和田玉坠,听着心腹的禀报。
“殿下,马文才昨日确实连夜离开了上虞,返回了杭州。”
“我们的人观察到,他离开前后,祝府并无异样。”
“但马文才麾下的暗探活动明显频繁了许多,尤其是针对梁山伯和……我们这边的监视。”
司马景明轻笑一声,眼中闪烁着猫捉老鼠般的愉悦。
“看来,本王送他的这份‘贺礼’,他很是在意嘛。怒火中烧,却不得不按捺,这种感觉,想必十分煎熬。”
他顿了顿,问道,“梁山伯那边呢?”
“梁县令昨日从祝府出来后,便一直称病未出县衙,但情绪似乎极其不稳。我们的人……是否要按计划,再去‘安抚’一下?”
“不急。”司马景明摆了摆手,玉坠在他指尖泛着温润的光,“让他再煎熬几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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