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终于缓缓停靠在了站台。
当车门打开，清冽而稀薄的空气涌入车厢时，夏小棠立刻感到一阵轻微的眩晕和心悸。
她知道，这是高原反应。
脚步有些虚浮地踏上这片土地。
卓玛和齐铭却看上去精神很好。
他们事先联系好的车子已经在站外等候。
一路上，夏小棠强忍着逐渐加剧的头痛和胸闷，看着窗外掠过的建筑、飘扬的经幡。
她努力想提起一些兴致，身体的不适却让她愈发沉默。
车子直接开往了位于城郊、一处大院。
远远地，就能看到门口有持枪的卫兵站岗，戒备森严。
白色的院墙上挂着醒目的牌子——xx军区疗养院。
“到了，”卓玛回头，有些担忧地看着脸色愈发苍白的夏小棠，“小棠，你还好吗？能坚持吗？爷爷就在里面。”
夏小棠想说“能”，可是，一阵更猛烈的眩晕袭来，她甚至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胃里也开始翻江倒海。
她靠在椅背上，虚弱地摇了摇头，声音细若游丝：“对、对不起……卓玛，我……我头很晕，有点喘不上气……我可能……需要先休息一下……”
她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冷汗，嘴唇也有些发紫。
这明显是高原反应症状，齐铭也皱起了眉头。
他当机立断：“这样不行！硬撑会出事的。疗养院有医务室，我们先送小棠过去吸氧休息，稳定一下再说！”
他们迅速登记，搀扶着虚弱的夏小棠，进入了疗养院的医务室。
值班的医生见状，立刻让她躺上诊疗床，为她戴上了氧气面罩。
清冽的氧气涌入肺部，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稍稍缓解。
剧烈的头痛和眩晕却并未立刻散去，世界在她眼前依旧天旋地转，思绪也变得混沌不堪。
她疲惫地闭上双眼，感官在缺氧和供氧的交替中变得模糊而敏锐。
就在这意识浮沉的恍惚间——
医务室的帘子似乎被风吹动了一下，掀起一角。
透过那狭窄的缝隙，就在走廊光影明暗交错的一刹那，一个穿着深色疗养服、身形挺拔却略显清瘦的侧影，被她的余光仓促地捕捉到！
那个背影……
那个刻入骨髓、熟悉的轮廓……
许湛？！
夏小棠的心脏像是被瞬间注入了肾上腺素，猛地一悸！
她几乎是弹坐起来，一把扯掉氧气面罩，不顾一切地想要追出去看清！
可剧烈的动作让她眼前骤然一黑，更强烈的眩晕和无力感将她牢牢地钉回床上，只能徒劳地大口喘息。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医生立刻上前扶住她。
“刚才……刚才外面……”她气息不稳，急切地指向门口，声音因为缺氧而断断续续。
医生看了一眼空荡荡的门口，安抚道：“这里是值班室，肯定吵一点，其他疗养病患经过也正常！”
是……看错了吗？
是因为太想念而产生的幻觉？
还是……这严重的高原反应，连带着让她的眼睛和脑子都出了毛病？
夏小棠无力地躺回去，重新戴上面罩，心脏却在胸腔里疯狂地、失序地跳动。
刚才那一瞥，虽然短暂，却太过真实！那肩膀的线条，那脖颈微弯的弧度……
“医生……高原反应会出现幻觉吗？”夏小棠问。
“当然了，出现幻觉是缺氧的典型症状！”
过了一会儿，卓玛和齐铭进来…
“好点了吗？小棠，我们去爷爷那了，他说让你好好休息…”
“卓玛……”夏小棠望着好友，“我好像……看到许湛了。”
卓玛一愣，下意识地看向齐铭，随即伸手轻触夏小棠的额头。
夏小棠勾起苍白的嘴角：“我没事……知道是幻觉。”
她望向窗外湛蓝的天空，声音轻得像叹息：
“如果在这高原上，因为缺氧就能看见他……也挺好的。”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让人心疼的清醒与自嘲。
没想到在这离天堂最近的地方，连幻觉都变得格外慈悲。
……
症状缓解以后，夏小棠婉拒了医生让她再观察一会儿的建议，执意下床。
“我真的好多了，不能再让爷爷久等。”她语气坚持。
卓玛仔细看了看她的脸色，确实比刚才有了些许血色，呼吸也平稳了许多，这才勉强同意。
几人离开了医务室，穿过疗养院安静的走廊。
这里环境极好，绿树成荫，偶尔能看到一些穿着疗养服的人在散步，气氛安宁祥和。
“疗养院怎么还会有年轻人？”卓玛忍不住低声问。
齐铭目光扫过，“大概是执行任务受伤，失去自理能力的人吧。”
他们在二楼一扇虚掩的房门前停下。
推开门，钱爷爷正靠坐在窗边的藤椅上，望着窗外出神。听见声响，他缓缓转过头来。
他比夏小棠想象中要精神些，虽消瘦了许多，皱纹也深了，但眼神依旧清澈温和。
“爷爷！”
“爷爷！”
卓玛和夏小棠同时开口，两人一左一右坐在钱爷爷身旁。
老人的眼睛越过卓玛，落在夏小棠身上，眼神里盛满了心疼和怜惜，“好孩子，来了就好，来了就好…哎…怎么都瘦脱相了！”他握住夏小棠的手，仔细端详着她的脸。
“没事，爷爷。”夏小棠摇摇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您呢？您身体怎么样？电话里可把我吓坏了。”
“老毛病，稳住就好多了。”钱爷爷拍拍她的手背，“主要是年纪大了，恢复得慢。看到你们来了，我这心里一高兴，病就好了一大半。”
他又看向卓玛和齐铭，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钱，他们聊着家常，说着婚礼筹备的一些细节。
“时间差不多了…”齐铭看了看表。“爷爷，您休息吧，我们先走，过两天再来看您…”
说着，他和卓玛已站起身。
钱爷爷的目光沉静，似乎早已做好了安排。
“这两天，你和卓玛去看看她阿爸阿妈，认认家门。小棠，”他顿了顿，看向夏小棠，“就留在我这儿休息几天。”
“爷爷，这不符合……”卓玛下意识地开口。
钱爷爷轻轻摆了摆手，打断了卓玛未出口的话，“我有些话，得单独跟小棠说。”
他语气平缓，“你们不用担心，一会儿我去前面打个报告，给她在院里安排个临时房间，方便照顾，也……方便说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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